男人猩紅的唇彎著一個淺淺的弧度,細長的鴉睫垂下,擋住眼中神色,讓人捉摸不透。


    蘇年年撇撇嘴,端詳手中弓箭好一會兒,悻悻放迴原位。


    哪有人自己不會箭術,光憑著常識就能讓一個不通箭術的人射中靶心的!..


    「不玩了。」她摸摸鼻子。


    蘇年年率先轉身,走出幾步卻發現他沒跟上,她迴頭,發現他一動不動看著遠處的箭靶,不知道在想什麽。


    「有什麽問題嗎?」


    蕭晏辭迴過神,緩步朝她走來,捏過她的手握住。


    蘇年年不由微微錯愕。


    這軍營裏數十萬人看著,他就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見狀,蕭晏辭彎唇道:


    「話本上說,喜歡一個人就會一直想跟他有肢體接觸,難道你不是這樣?」


    被他溫涼的指握著,蘇年年縮手的念頭剛起又壓下,抬眼看他,他卻靠了過來,湊近她耳邊,言辭輕緩:


    「還是……你說喜歡我,是騙我的?」


    他語氣調侃卻暗含危險,蘇年年下意識小聲反駁:「當然不是。」


    耳畔傳來他悅耳的低笑,她被帶著往前走,心跳逐漸加速。


    她清楚地感覺到周圍越來越多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又扭捏補充了句:「就是有點不習慣……」


    蕭晏辭瞥她一眼,手緊了緊,然後倏地鬆開。


    「這樣啊。」他語氣平平,輕微頷首,「那再給你一點時間。」


    給她一點時間?


    然後呢?


    蘇年年心口慌跳,空著的手忍不住捏了起來。


    「晏王殿下,大小姐。」


    一個身著鐵甲,英武豪邁的中年男人朝二人抱拳行禮,臉上一道拇指長的刀疤,略顯可怖,蘇年年一時想不起是誰。


    「溫參將。」蕭晏辭頷首示意。


    溫參將!


    溫奪!


    前世就是他親手把蘇家通敵的罪證塞進書房裏的!


    聽見這個稱唿,蘇年年眼中劃過淩厲之色,渾身緊繃起來。


    「原來是溫叔叔。」她開口,聲音不帶半分溫度,「上次見還是七八年前,我一時竟沒認出來。」


    溫奪看著她,笑道:「大小姐那時還不到十歲,我那時不過是個小兵,不記得也正常。」


    「溫叔叔跟著我爹快十年了吧?」蘇年年彎唇,笑意絲毫不達眼底。


    這麽多年的生死交情,為了一點名利就把人出賣,真該死。


    「不止。」溫奪歎聲道。


    更該死了。


    溫奪視線落向二人鬆開的手,又上移到二人緊貼的肩膀,眼中有抹意味深長的了然。


    四皇子說蘇府有意扶持晏王時候,他以為蘇年年跟蕭晏辭隻是單純走得近,並沒相信。


    今日蕭晏辭忽然來軍營已是反常,方才還有人說他們眾目睽睽之下牽手,尋過來一看,果然不假。


    「末將還有要務在身,不打擾王爺和大小姐。」寒暄幾句,溫奪行禮離去。


    蕭晏辭盯著他的身影,鳳眸逐漸眯起,直到他徹底消失才問:「有何不妥?」


    蘇年年一怔,她剛才掩飾得極好,連溫奪都沒發現她的異常,蕭晏辭卻發現了?


    難言的雀躍自心底彌漫開,她抿抿唇:「嗯……他臉上的疤有點嚇人。」


    溫奪是背信棄義的叛徒不錯,但這是蘇家內部的事,況且蘇臨海現在已對溫奪有了防備,等溫奪事情暴露,早晚會被蘇臨海鏟除。


    蕭晏辭沒接話,探究的目光落在少女臉上,片刻眯眼點頭:「這樣啊。」


    他顯然不信,蘇年年看出來了。


    但她不想解釋。


    微涼的風鑽進衣角,不知不覺已快到秋天,算算日子,離宗澤的蠱毒發作已沒多少時日,京城中的流言在蘇年年的刻意引導下,也越來越誇張。


    東宮內,蘇心幽聽著水蘭的匯報,心中愈發憤怒。


    「小姐,不過是些低賤百姓嚼舌根,您別放在心上,跟這些人置氣,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


    銅鏡猛地被揮落在地,碎片濺了滿地。


    「我不放在心上有何用?」蘇心幽厲聲開口,「太子殿下已經多久沒來我的寢殿了?」


    自從柳如珍出了事後,京中不少流言說她多年前就跟何德名私通,不明不白懷了身孕,可是那時何德名還是個名不經傳的小官,戰死的哥哥才把她托付給了蘇臨海。


    說的人多了,連她自己都懷疑自己的身份。


    何況蕭延。


    水蘭顫顫巍巍答道:「小姐,前朝事務繁雜,四皇子虎視眈眈,太子殿下興許脫不開身,他雖然沒來,好吃的好穿的哪樣都沒落下小姐您啊。


    靈丹妙藥一股腦往咱這送,您臉上的疤如今不細看都看不出來了。」


    蘇心幽撫著自己的臉,臉色這才緩和了些。


    她舒了口氣:「太子殿下今日可迴來?」


    「陛下今日在宮中擺宴,應當會晚點迴來,隻是……」水蘭將地上的碎片一一撿起,飛快瞧了眼蘇心幽的臉色,「殿下還是會宿在端本殿那頭。」


    蘇心幽抿唇,眼眸微微一轉。


    皇帝設宴,蕭延難免會喝酒。


    她被封為側妃這麽久,為了給蕭南守身,她一直沒讓蕭延碰她,加上先前她身子有傷,蕭延也沒勉強。


    可現在若還不抓住機會,蕭延對她的感情就要徹底被流言磨沒了。


    近不了蕭延的身,套不到有用的消息,她對蕭南也會失去利用價值。


    她兩頭都撈不著好處。


    「水蘭,你把剩的那些七玉香拿出來,我們去端本殿等。」


    雖是初秋,蘇心幽仍穿了輕薄的紗裙,為了營造氛圍,她挑了一身鮮豔的紅色。


    雪白的肌膚在若隱若現,清純的麵容含著情意,分外嫵媚,一眼便讓人口幹舌燥。


    夜深,蕭延跌跌撞撞迴殿,滿身酒氣,顯然醉得不輕。


    角落的香爐煙氣嫋嫋,散發著曖昧的香氣,他剛進來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停住腳步努力抬眼看去。


    層層疊疊的床帳內,一隻小巧的足探了出來。


    「殿下……」女人聲音輕柔魅惑,赤足走了出來,身上鮮紅的薄紗滑至肩膀,「妾身伺候您更衣。」


    蕭延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女人,麵露疑惑。


    蘇心幽伸手摸向他腰間的玉帶解開,察覺他的僵滯,眼底劃過勢在必得的笑。


    蕭南沒有阻止她的動作,直到隻剩裏衣,他大腦轟然一炸,手顫抖著將那層礙事的薄紗剝落。


    「……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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