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摩羅的話語聽在耳中,葉桀心緒大亂,久久無法平靜。


    好一會才開口,試探性的詢問道:“如果我要離開魔羅殿,我身上的境界,也會被廢除嗎?”


    摩羅柳眉上挑,透著幾分輕蔑與戲謔,璨若繁星的眼眸,似在無情嘲笑著葉桀的天真:“留著吧,那是對你的獎勵。”


    葉桀鬆了口氣,就算脫離魔羅殿,他也能保留下如今五階封仙境巔峰的修為。


    望著桌上的殘羹冷炙,葉桀不免有些心疼,如此珍貴的材料,若是用來煉丹,而不是直接吃了,他所獲得的提升還能更多,突破鬼仙也不是夢。


    境界得以保留,葉桀不免想要更多,接著試探:“那我身上的功法,為何……”


    話音未落,便被摩羅出言打斷:


    “你沒有跟我討價還價的資格,我給你的,你隻能接受,我不給你的,你不能要,這就是規矩,我的規矩。”


    她帶著調侃的口吻,但語調中的內容,卻顯出一股毋庸置疑的意味,任何質疑,都是對她權威的挑戰,勢必會遭受震如雷霆的責罰。


    葉桀沉默,他無力違抗魔羅殿主,隻得按照她的意思來。


    隻是,仍有一事,讓葉桀心中甚是不解,倘若現在不問,隻怕將來就沒機會問了,他深吸口氣,這才鄭重開口:“摩羅殿下,您是從什麽時候,看出了我身上的變化?”


    “從一開始。”


    摩羅不緊不慢的迴答,她的話,令葉桀心頭巨顫,隻覺得唿吸也徹底凝滯。


    原來,自己身上的變化,從一開始便被摩羅看在眼裏,但她什麽也沒做,沒有下令讓修羅王捉拿自己,也沒有將六麵縫合頁收迴,反而放任自己的一路所為,利用六麵縫合頁修改檔案,最終拿迴冥靈殿主帳。甚至當自己提出要離開時,她也隻是讓自己交出六麵縫合頁及其所得的功法。


    摩羅揚起下巴,儀態從容優雅,葉桀卻從心底,感受到一股高山仰止般的敬意,摩羅的那份城府,那份威嚴,令葉桀深深折服。


    時間一點點流逝,葉桀陷入兩難抉擇當中。要放棄身上的功法,還有之後可能獲得的天賦神通,離開魔羅殿嗎?


    葉桀歎了一聲,沒有功法,沒有天賦神通,空有境界也是無用。


    現在離開,他還是會和過去那樣碌碌無為,除了冥靈神決外,其他什麽也做不了,他會成為家人們的累贅,拖累他們前進的步伐。


    葉桀默然,他可不希望家人們在麵對強敵之際,還要分出一部分精力來保護自己,他不希望拖其他人的後腿。


    仿佛是看出葉桀的猶豫,摩羅適時出言:“看來你心有顧慮,這樣好了,如果你再為我拿來一本主帳,我就讓你保留一切用主帳所得的能力,無論是功法,還是別的,你都可以帶走。就連主帳縫合頁,我也可以留給你。”


    摩羅的提議,令葉桀眼前一亮,魔羅殿主向來說一不二,既然承諾了,就絕不會反悔。


    而那也意味著,葉桀有望帶著所有功法與天賦神通,外加七麵縫合頁,安然離開魔羅殿,前提是,必須再拿到一本主帳。甚至,那時候就不是七麵縫合頁,而是八麵縫合頁了。


    縱使前路險阻,終歸是有了一份希望。


    想到這,葉桀總算做出了決定,伸手探向一旁放著的修羅麵具,正欲戴上,耳旁忽然傳來摩羅的話語。


    “等一下,讓我好好看看你。”


    摩羅的話,讓葉桀微微一愣,還未反應過來,便見前方的空間一陣扭曲,下一刻,摩羅便閃身到了他的麵前。


    冷風卷過,葉桀渾身一僵,靈魂深處壓根提不起一絲一毫反抗之意,以摩羅的實力,要殺他的話,不會比捏死一隻螞蟻困難多少。


    摩羅打量著葉桀的麵容,又嫌不夠,伸手掐住葉桀的下巴,將他的腦袋左推右推,好一會後,這才露出滿意的眼神:“很好,看來你有一張相當完美的臉。”


    “什麽?”


    葉桀愣了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自己什麽模樣,葉桀當然心中有數,他容貌平平,與英俊瀟灑壓根沾不上邊,也不知摩羅何出此言?


    莫非是那些美味佳肴,讓自己容貌變帥了?還是說學會了神龍變,自己也帶上了幾分真龍之氣?正當葉桀胡亂猜測之際,卻聽摩羅揭示道:


    “你的容貌既不出眾也不紮眼,氣息既不張揚也不陰沉,屬於過目即忘的類型,能夠很好的融入人群,算是一份得天獨厚的優勢,正是執行刺殺任務的不二人選。既然這樣……你就去刺殺巫神殿主吧!”


    “刺殺……誰?”


    葉桀幹咳一聲,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見摩羅麵色嚴肅,壓根沒有開玩笑的意味,這才明白,她當真要自己去刺殺一殿閻羅。


    葉桀趕忙開口推脫:“摩羅殿下,那巫神殿主,可是和您一樣的閻羅王,這刺殺之舉……會不會有些不妥?”


    “和我一樣?哈哈哈……”


    聞言,摩羅朗聲大笑,桀驁不羈的笑聲肆意迴響,凡聞此聲者,皆靈魂戰栗,如墮深淵,隻能匍匐跪地,久久不敢將頭顱抬起。


    葉桀自知失言,將頭低下,額頭處滲出冷汗,又聽摩羅冷哼一聲:


    “他何德何能,跟我一樣?他既然拒絕交出主帳,想來是活的不耐煩了,擋我路的人,都得死!”


    見摩羅心意已決,葉桀不敢多問,趕忙扯開話題道:“隻是,憑我的實力,又怎麽會是巫神殿主的對手?隻怕刺殺不成,反倒被他所殺,我死是小,就怕傷害了巫神殿與魔羅殿之間的感情……”


    摩羅揚了揚眉,喉中溢出一絲悅耳的輕笑:“我怎麽沒看出來,你竟然這麽關心閻羅殿之間的感情?”


    葉桀訕訕不答,好在難堪並沒有持續太久,便聽摩羅道:“不用擔心,東勝神洲的平等陣,會將仙人的境界壓製在三轉地步,你能擊敗蘇妙,實力大差不差,再加上刺殺之舉,以有心算無心,足以讓他中招。”


    葉桀微微點頭,有著七麵縫合頁加持,他未必沒法擊敗平等陣壓製下的巫神殿主,摩羅正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會讓他執行任務。


    “過幾日,便是東方每年最為盛大的還陽節,我會讓金輪殿主配合你行動,你不必戴修羅麵具了,萬一不幸出了差錯,魔羅殿不會給你任何後援,你的一切行為,也是由金輪殿主指示的,明白了嗎?”摩羅戲謔一笑,別有深意的開口。


    葉桀心中一顫,果然摩羅一早便計劃好了,將責任撇的一幹二淨,就算巫神殿主猜到幕後主使是她,也隻能打碎了牙往肚裏咽,可不敢讓魔羅殿主給個說法。


    “此番任務異常艱險,誠恐有辱使命,要不然的話,您還是另請高明好了……”葉桀頗有幾分為難,刺殺閻羅殿主的任務,他也不敢輕易接下。


    見葉桀還在推脫,摩羅麵露不快,柳眉一沉,無形的壓力溢散而出,令葉桀渾身骨骼嘎吱作響,又聽她道:


    “我從不虧待任何手下,同樣,我也絕不放過任何一位敵人,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做迴答。”


    見狀,葉桀趕忙改口:“在下願為摩羅殿下效犬馬之勞,縱使有千難萬險,也在所不辭。”


    聞言,摩羅滿意點頭,嘴角勾起幾分笑意:“這才對嘛,等你斬了巫神殿主,帶迴巫神殿主帳,我重重有賞,你不想再許一個願望嗎?不想帶著一身神功,恢複自由嗎?”


    葉桀沉默,想要獲得自由,他必須完成魔羅殿主的任務,刺殺巫神殿主,奪走巫神殿主帳。


    “主帳縫合頁先放在你那裏,你盡管拿去使用。金輪殿主就在東方的高句麗國,去找他吧,由他安排刺殺行程。”摩羅提醒道。


    這時,葉桀像是想起了什麽,主動出言:“摩羅殿下,我剛剛的願望,好像還沒有許呢……”


    摩羅笑道:“想好要什麽了嗎?我必須提醒你,巫神殿主精通降靈之法,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如果你許願要法寶的話,也許會有特別的收獲哦?”


    葉桀定了定神,深吸口氣:“我想要……”


    聽完葉桀所言,摩羅的星眸中掠過一絲錯愕,但很快便恢複平靜,又深深看了葉桀一眼:“好吧,如果這就是你的願望,它實現了。”


    聞言,葉桀鬆了口氣,隨即恭敬告別,退出大殿。


    大殿之外,見葉桀久久未歸,等候者不免有些焦急。


    林晗煙雙拳緊緊攥了起來:“桀哥怎麽還不出來?莫非……是摩羅殿下看他不爽,打算狠狠責罰於他?”


    她的身旁,任長虹負劍而立,氣質出塵淡然:“不用擔心,殿下向來賞罰分明,阿桀此番立下大功,帶迴冥靈殿主帳,必將受到重賞,不會有什麽危險。”


    “話是這麽說,但是……”


    林晗煙歎了一聲,倘若真是這樣還好,但問題是,她見過葉桀身上的不凡之處,那當中顯然涉及某種不為人知的隱秘,要是摩羅因為此事怪罪於他,隻怕他要吃不了兜著走。


    就在這時,任長虹肩上的幽蝶似乎發現了什麽,開始上下起舞,兩人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舉目眺望,卻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緩步歸來。


    說他熟悉,是因為他身上的氣息,與兩人印象中的葉桀毫無差別。說他陌生,是因為他的麵容不再被修羅麵具遮擋,就這麽素麵朝天的走了過來。


    “太好了……看來摩羅殿下,並沒有難為你。”


    見葉桀歸來,林晗煙長舒口氣,語調也變得雀躍起來。


    在天玄殿中,林晗煙曾見過葉桀本來的容貌,隻不過記憶有些模糊,以至於不敢第一時間確認,倒是幽蝶,在望見葉桀時立即騰飛而起,似乎對他的容貌無比熟悉,就好像以前見過多次一般。


    好在幽蝶的異樣,並沒有引起她們的注意,否則的話,葉桀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釋才好。


    “等一下,你的境界……”


    任長虹仔細打量著葉桀,明眸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她記得不久前,葉桀在冥靈殿的比試當中,還隻有二階後期的修為,沒想到這麽一會過去,當他歸來的時候,便已經是和她一樣的五階巔峰了。


    這當中的急劇變化,令任長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還以為是自己認錯了,眼前之人壓根就不是葉桀,而是另外一位實力強勁的修羅。


    聞言,林晗煙也發現了葉桀的變化,驚喜之餘,也不免感到幾分詫異,想要弄清楚葉桀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對此,葉桀隻是淡淡一笑:“多虧了魔羅殿主的賞賜,她請我吃了珍貴的佳肴,那種滋味,怕是隻有仙人才能享受,聽說那些食材,足足價值幾百億陰德呢,令我的境界突飛猛進。”


    “幾百……億?”


    林晗煙睜大了眼,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那個龐大的數字,壓根就不是尋常鬼魂所能想象的。


    將她的模樣看在眼裏,葉桀打趣道:“很驚訝吧?當初我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也和你一樣被嚇了一跳,魔羅殿主,當真是……”


    他搖了搖頭,不知該如何評價才好,魔羅殿主誌在成為冥獄大帝,也許,這便是冥獄大帝才配擁有的氣魄。


    一旁,任長虹望著葉桀,修羅麵具之下的眼瞳中,也充斥著幾分複雜之色。


    見葉桀實力攀升,她也為葉桀感到由衷的高興,往日隻有二階的他,能夠一躍而至五階巔峰,距離鬼仙,也隻有一步之遙,這份機遇,可不是誰人都能擁有的。


    “你取下了修羅麵具,看來,這就是你的願望吧……”任長虹輕聲開口,頓時將幾人的注意吸引過去,“如今,你可算擺脫了魔羅殿的束縛,獲得了夢寐以求的自由,恭喜你!”


    說到最後,任長虹也不免感到幾分惆悵,她修行了這麽多年,隻有葉桀一個人,深深觸動了她的內心,可惜卻即將迎來分別。


    取下修羅麵具後,想來葉桀不會繼續留在魔羅殿,往後再也見不到他了,此情此景,不免令任長虹有些失落。


    見狀,葉桀笑了起來:“你錯了,這可不是我的願望。”


    說罷,葉桀伸出手來,在任長虹錯愕的眼神下,將她麵龐上的修羅麵具取了下來,露出一張傾城絕世,膚白勝雪的姣好仙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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