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掌櫃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讓葉太太見笑了。”


    張覺夏則掀開了馬車簾子,看起了外麵的風景。


    剛才張覺夏的話,讓牙行掌櫃百思不得其解,他在清風城經營多年,沈家的生意,他也沒少做了。


    主子們的一些事,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可就是沒有聽說,他們在順和縣有什麽親戚。


    可沈家現在對坐在他麵前的這位葉太太這麽照顧,讓他很是好奇,這位葉太太到底和沈家是什麽關係。


    牙行掌櫃實在忍不住了,一咬牙就把自己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不知葉太太和沈家夫人什麽關係?”


    張覺夏本就沒打算瞞著,沈老夫人對外給別人介紹她時,也是說這是我的閨蜜,她自是不假思索地說道,“我們是閨蜜。”


    牙行掌櫃徹底繃不住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這都是哪裏跟哪裏,這?


    他無話可說了,也就不說了。


    馬車裏總算是安靜下來,張覺夏可以好好地看風景了。


    沈良到了牙行掌櫃說的地方後,停下了車。


    眼前確實是一處蓋好的宅院,青磚瓦房,從外麵看應該是個二進的宅院。


    牙行掌櫃從外麵喊了一聲,裏麵就出來一位走路顫悠悠的老漢,“您是來看房的吧?”


    “正是。”


    老漢歎了一口氣,“要不是我那不爭氣的兒子,欠了債,我也舍不得賣。


    雖說他人已經沒了,可他畢竟是我的兒子,他的債我得幫他還了。


    不然,他們就要賣我孫子抵債,我兒子沒了,可不能沒了孫子。


    所以,您看?”


    牙行掌櫃很會說,畢竟在馬車上沒怎麽說話,這下他可好好地發揮自己能說會道的特長了。


    張覺夏趁著牙行掌櫃和老漢說話的份上,她和沈良圍著宅子看了一遍。


    這戶人家應該也是個講究人,把養牲畜和人住的地方分開了。


    養牲畜的地方還簡單地蓋了一排土坯房,麵積瞅著也不小。


    說實話,這處宅子蓋的時候,主人家就選址應該也是動了腦筋的。


    前麵不遠處就是清風城的主路,出了門走上幾步,後麵就是一個山頭。


    張覺夏越看越滿意,她問了問沈良的意見,沈良也點了點頭,“太太,他們院子裏打了水井,用水也方便。


    前麵不遠處就是一個村莊,到時咱們真要用人的話,可以從村子裏招人。”


    “那咱們去和那老漢談一談。”


    牙行掌櫃和那老漢也說得差不多了,他眼尖,看到張覺夏和沈良過來後,就示意那老漢,“咱們屋裏談。”


    老漢帶著他們進了屋,這時一個大約八九歲的孩童,端著茶壺進了來,“爺,讓著客人們喝口水吧!”


    老漢接過茶壺,趕緊起身給大家倒茶。


    等他倒完茶,坐下後,就抹起了淚,“老漢我年輕時,也是走南闖北,掙下這份家業。


    當初我蓋這個宅子時,也是考慮在清風城外蓋宅子比在清風城內買一套要合適。


    唉,我還尋思著離著清風城近一些,我孫子讀書也方便。


    我老了,在外麵幹不動了,就在前麵村子裏買上幾畝地,種些糧也夠我們全家吃飯的了。


    奈何造化弄人,我那不爭氣的兒子隻想著掙大錢,看不上我手中的這三核桃兩棗,非要去外地闖一闖。


    折騰來折騰去,把命也搭上了。


    這還不算,我好不容易給他娶的媳婦,舍下孩子也跟人跑了。


    我那老伴受不了刺激,一口氣上不來,也離我而去。


    偌大個宅子,隻剩下我和我孫子相依為命了。”


    張覺夏聽著老漢的訴說,對老漢的處境很是同情,她歎了一口氣,也不知怎麽勸說他。


    沈良倒是神色自若。


    牙行掌櫃卻是急得不行,他不斷地給老漢使眼色,那意思就是你可別說了,再說到手的生意,可就黃了。


    我剛才隻是讓你略微訴訴苦,也不是讓你把你家的這些事都抖摟出來,這要是在意的人家,聽了你家這個情況,可不得扭頭就走啊!


    他見老漢還在說,他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那個喝茶,喝茶。”


    老漢也住了嘴。


    張覺夏等老漢抹完淚問道:“你可還有其他的子女?”


    不曾想,老漢又抹起了淚,“我著實命苦啊,原本還有個丫頭,嫁了人後,就跟著她婆家離開了清風城。


    從此之後,杳無音訊啊!”


    牙行掌櫃徹底不能忍了,“你就說吧,你這宅子還賣不賣?”


    老漢立馬住了聲,“賣,賣,我不賣這宅子,他們就要賣我孫子,我們老馮家就這根獨苗了,我......”


    “還是昨日你去牙行登記的價格?”


    “對,對,說實話,這宅子我蓋的時候,就光買磚瓦也是花了接近三十兩銀,再加上蓋房子的其他花銷,還有買地的銀子,零零散散加起來,也得五十兩銀子。


    要不是我急用銀子,任誰給我五十兩銀子,我也不賣。”


    張覺夏這才想起牙行掌櫃說的山頭,“掌櫃的,這宅了後麵的山頭怎麽買?”


    “這好辦,我們牙行就能給您辦了?”


    “你確定這山頭無主?”


    “確定,昨天馮老漢來過我們鋪子後,我就和夥計跟著他來看了看,迴去後又去衙門問清楚了這事兒。”


    張覺夏不由地看了牙行掌櫃一眼,確實是個有心人,怪不得人家牙行的生意這麽好。


    馮老漢眼上的淚已經抹幹淨了,他兩眼無神地坐在椅子上,仿佛期待著什麽。


    張覺夏的眼睛又往馮老漢那裏看了一眼,“我要是買了你的宅子,你和你孫子去哪裏住?”


    “我兒子欠著外麵三十兩的債務,還完後還剩下二十兩,到時我和我孫子就去前麵村子找處地方住。”


    張覺夏把沈良叫了出去,“你現在去外麵打聽一下,這個馮老漢說得可是真事?”


    沈良趕緊往外跑去,張覺夏看到了剛才的那個小孩,便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馮順子,我爺叫馮大柱。”


    張覺夏揉了揉馮順子的頭頂,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塊糖,“吃糖!”


    馮順子沒有吃糖,他抬起頭可憐巴巴地看著張覺夏,“姐姐,你就買下我們家的宅子吧,我不想被賣掉,我想和爺爺在一起。


    我會記著姐姐的恩情,長大了一定會報答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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