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我隻是問個路,您告訴我附近的大城怎麽走,我自個去走,不打擾你們。”


    陸源語氣緩和,身為培育係禦獸師,他最不缺的就是交流的耐心。


    沒有耐心的人,基本上當不了培育係禦獸師。


    年過五旬的老漢知道打不過,隻能順著對方給的台階下。


    “如果隻是問路,那倒沒什麽。”


    老漢神色緩和,隨手指向了陸源背後的方向,道:“南麵有座千山城,你可以去那裏。”


    “謝謝。”


    陸源點點頭,轉身便走。


    老漢看著他的背影消失,緊繃的身體仍舊沒有放鬆下來,反而更緊張了。


    他趕緊收拾木桶和農具,讓寵獸紅鞭炮守在身後,拉著小孫女往北麵跑。


    天空的雙陽慢慢轉陰,變成了清冷的雙月,天空也變成了澄淨如洗的夜色,萬裏無雲,繁星點點。


    憋了一路不敢說話的孫女,看見村頭的紅燈籠,腳步也緩和下來,她不太開心地問道:


    “爺爺,你為什麽把它們引向幽冥鬼域?”


    “那不是人,不要相信他,年獸怎麽可能跟人和平共處。”老漢搖頭道。


    “南麵是幽冥鬼域?聽上去是個危險的地方啊,老先生,你平時就是這麽給人指路的嗎?”


    忽然間,陸源的聲音在兩人耳邊慢悠悠的迴蕩。


    老漢的臉色變了變,不敢相信的迴頭,當即看見陸源騎著年獸大白停在路邊,他的臉色瞬間白了。


    原來陸源沒有輕信老漢的話,暗中折返,偷偷跟了過去。


    老漢在迴村途中,特意繞了大半天的路。


    原本半小時能到的路,愣是繞到了月亮出現的時間。


    老頭以為自己甩開陸源了,殊不知爺孫倆的速度太慢了,大白連三成的力都沒使上。


    陸源初入這個時代,對上古世界還不了解,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


    他不急於去大型城邦,就這麽遠遠地跟在後邊,看他們走到什麽時候才迴村。


    至於老漢召出來的二星級寵獸紅鞭炮,大白更是沒有放在眼裏。


    大白擁有被動天賦“斂息”,和主動技能“隱匿”,兩者相性極佳,能發揮出強大的組合效應。


    哪怕在四、五星級的寵獸身旁路過,也不會被輕易發現,除非對方有高級的探知技能。


    “禦獸師大人,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放了我的孫女吧,這事責任全在我——”


    噗通兩下,老漢拽著孫女的手,拉著一起跪下賠禮道歉。


    “您要怎麽處置我,請您的便,但請您禍不及家人,放過她……”


    說到她,老漢顫出了尾音,心裏後悔極了,不該指引一個錯誤的地方給對方。


    現在他們隻到了村門口,還沒有進入村子內部,不知道有沒有驚動村子,要是全村出動……


    那年獸的實力深不見底,不懼火傷,不懼血脈壓製,應是傳說中的年獸之王!


    村子裏最高星級的煙花獸隻有三星,能不能重傷對方都是兩說,若是兩方開戰,死的人隻會是大家。


    他隻能跪下認錯,寄希望於對方是人類,尚有人性。


    薑雪偷偷望了大白,看見大白那副蠢萌的表情,左右搖擺的黑尾巴,像白五爺家的大狗一樣傻乎乎的,通人性,可愛。


    再看騎在年獸背上的陸源,她發現陸源在看她,發現了她的小動作。


    她又嚇了一跳,連忙低下頭不敢對視。


    過了幾秒。


    她突然想到了大白的表情。


    “爺爺。”


    “別說話……”老漢小聲道。


    “這個年獸不吃人……”


    當薑雪試圖小聲解釋時,陸源插嘴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幫我找一個住的地方吧,我今晚要在這裏過夜。”


    “是是,感謝大人不殺之恩——”


    老漢連忙答應,臉上閃過劫後餘生的慶幸,順手輕輕拉了一下孫女的衣角,讓她安分些。


    陸源考慮到年獸是人們過年時的敵對對象,為避免引起當地人的應激情緒,他讓大白主動消耗法力進入隱匿形態,不可出聲。


    村落位於山間的平地內,四周被茂密的竹林和青山環繞著。


    路過的第一間屋子,屋簷上懸掛著兩盞紅燈籠。


    屋內點著暗淡的燈光,透過紙窗,能看見固定不動的黑色人影,卻聽不到人聲。


    夜風忽地吹過,紅燈籠輕輕搖晃,本來顯得很喜慶的顏色,頓時感覺有些妖異。


    若說第一間房屋的情況是例外,那麽後邊再看見相同情況就說不通了。


    陸源看著後邊幾間屋子,均是門前掛紅燈籠,屋內點燭台,人影重重,卻沒有動靜。


    有的煙囪還有嫋嫋白煙飄動,說明這是飯點時刻,理應是村中很熱鬧的時候,但他聽不見人聲。


    這村子,它正常嗎?


    “怎麽那麽安靜?”陸源不動聲色地問道,暗中輕碰一下大白。


    大白是三星年獸,有一門精通級的主動技能“鎮邪之光”,可鎮壓大多數的邪祟。


    老漢聽到這話,臉色一變,不敢欺騙陸源,迅速說道:


    “可能是村子裏出事了,大家去祠堂祭祖了。”


    “祭祖?什麽意思,你仔細說說。”陸源佯裝不懂地問道。


    老漢看了他一眼,放慢了語速,低眉順眼道:


    “可能是村子裏進了邪祟,大家都去祠堂避難了,屋裏擺上驢皮影,表示屋子裏有人,沒有人的同意,它們進不了……”


    陸源臉上浮現好奇的表情。


    “我的大白能鎮邪,需要我幫忙嗎?”


    “這個……祖宗大人們應該能處理。”老漢斟酌道。


    他對年獸不放心,感覺不到實力的深淺,不能讓陸源進祖祠。


    陸源沒有再問,他知道禦靈也是禦獸的門道之一。


    祖宗之靈是村子裏最強大的獸靈,拿來鎮邪應該不在話下。


    身旁的女孩則是屢次偷偷看向他。


    陸源長相普通,但氣質特殊。


    明明實力超強,契約著別人想都不敢想的年獸,卻沒有高人一等的意思,還平易近人。


    像這樣和善的強者,她從未見過。


    對長期生活在閉塞小鄉村的她來講,陸源有著奇特的吸引力。


    陸源看了她一眼,她立馬如小兔般縮了迴去,躲在她爺爺身側。


    說著間,三人到老漢的家了,是一間磚土混搭的土平房,門前的貼的門神紙都爛掉了,還沒換新。


    燒火的灶台外置,有幾捆幹柴堆積在牆外。


    裏邊是三戶室,左右兩臥,中間是客廳,擺有灶王爺的陶像在桌上,香爐裏的香已經熄滅。


    “今晚請您將就一下住這吧,我和小孫女在外麵睡住……”


    “你們在外麵有地方睡嗎,不用如此害怕,我又不吃人。”


    陸源本意是好的,但老漢聽到“不吃人”一話,又嚇得直哆嗦,臉色翻白,想起了那可怕的年獸大白。


    ‘您可能不吃人,但年獸吃人啊……’


    但是他哪敢拒絕陸源,隻能心裏打鼓,硬著頭皮,愁眉苦臉地應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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