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飛,怎麽這麽晚迴來。是不是領導那邊很忙啊。真要是很忙,你現在迴去也行的。我們這邊沒什麽事,就你堂弟,說能上學府,我們一家人聚聚。提前慶祝一下。”


    江永仁舉著酒杯,臉上已經帶有幾分醉意。


    他眼神迷離,壓根就沒看出自己兒子的不對勁。


    “哥,是不是應酬太累了?休息休息。”倒是坐在角落的江盈蕾看出了自己哥哥的狀態不佳,立馬站起身,迎了上去。


    江鴻飛被江盈蕾攙扶著,坐到了最近的座位上。


    他低著頭,以極快的速度,瞥了眼江殊,一雙眸子,複雜至極。


    “鴻飛,出什麽事了嗎?”


    這時候,所有人都看出了江鴻飛的不正常。


    畢竟,以往的江鴻飛,來到飯桌上,必定大肆談論著最近政治變化,夏國形勢。


    而今日,卻是一句話都沒說。


    眼見著飯桌上原本還有些熱鬧的氣氛,凝固下來,坐在最上桌的爺爺江向榮開了口。


    “沒……沒事。”


    猶豫了一會兒,江鴻飛閉上了嘴,什麽都沒說。


    在江殊開口一句鄭叔後,他的腦子就成了一團漿糊。


    他完全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麽,他隻知道,自己以前在堂弟麵前做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個大大的笑話!


    什麽成功上岸,什麽深受領導喜愛。


    在能夠和鄭主任和諧交談的江殊麵前。


    自己的這些,算什麽?


    “哎,估計就是應酬太累了。最近這段時間,鴻飛很忙的。上次還和我說,文旅局可能會有新的任務下來,之後甚至都要加一下班。沒辦法,那都是為了夏國,為了人民服務。”


    見兒子低著頭什麽都不說,江永仁趕緊站起身來,打著圓場。


    “再忙也要好好休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鴻飛你是家裏的長孫,我們江家,就你過得最好,你身體健康,爺爺啊,也放心。”


    “好了,都上桌了,就不要想工作上的事情了,吃一吃,喝一喝。今天也算是有大喜事了。永義說小殊可以以武道成績,進入學府。爺爺年齡大了,不懂這個。”


    “就希望小殊你進學府後,好好學習,爭取畢業後,跟伱大哥鴻飛一樣,考一個公務員。這樣,咱們江家就有兩個鐵飯碗了。”


    “爺爺臉上啊,也有光!”


    從江鴻飛看向江殊,江向榮勉勵道。


    在他看來,做學生的時候,學習成績好,不算什麽。以後做什麽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孫女江盈蕾不就是個重本嗎?但外企工作,他就不喜歡!


    一個月兩三萬又如何。


    穩定嗎?


    老大江永仁做個生意,好的時候,一年也有四五十萬。


    但又怎麽樣,隨便來個科長,都能讓他擺上酒席各種宴請。


    他是年齡大,但不是老糊塗。


    在夏國,錢多,比不過手中有權。


    孫子江鴻飛雖然還隻是個普通的公務員,手上沒什麽權勢。但過幾年呢。


    工資少無所謂。


    有權勢了,想要什麽沒有。


    “爸,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他到時候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們做長輩的,支持他就行了。”


    江向榮話語一落,許麗芝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她踢了腳老公江永義。江永義也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罕見地迴懟了一下自己老爸。


    前兩天兒子攤牌後,和他們聊了很多自己的內心想法,和對未來的猜測。


    他們是清楚知道,自己兒子,是一點都不會有從政的打算。


    他一心隻有武道。


    “永義,你這話就不對了。像鴻飛這種誌存高遠的,我們父母是隻需要支持就行了。因為我們的眼光啊,未必比得過他。但江殊這不是還小嘛。習武上學府,這種就和那些圍棋天才啊,電競天才啊一樣,可以特批進入好的大學。”


    “這是吃到了時代的紅利,但是以後呢。爸說的一點都沒有錯。這年頭,什麽行業,都隻是吃一時的飯。就公務員啊,最穩定!”


    爺爺江向榮還未開口,大伯江永仁搖晃著腦袋說道。


    “大哥,你這話的意思是,在夏國隻有考公務員才叫誌存高遠嗎?”


    “不然呢。像你一樣失業開個滴滴?像弟媳一樣被辭了開服裝店?學曆在貶值你們知不知道,不能讀研不能讀博,一個本科出來,再好的大學,也找不到好的工作!沒有好的工作,不穩定,現在的你們,就是以後的小殊小顏。”


    “你!”


    “好了!都別吵!吃飯!”


    江向榮猛地一拍桌。


    江家,江向榮有著絕對的話語權。


    畢竟,三個兒子的婚事,當時可都是他一手操辦的。該蓋房蓋房,該準備什麽就準備什麽。現在三個兒子成家了,但在他麵前,還翻不起什麽風浪。


    頓時,飯桌上,陷入了一片沉默。


    大家都默默吃飯。


    “爸媽,走了,吃飽了。”


    看著江顏月再也沒有夾菜,江殊忽然站起身,道了句。


    父母是他的父母。


    妹妹是他的妹妹。


    但別的親戚,他可未必認。


    盡管,從血脈上來講,這是嫡親。


    沒有當場發作,已經是給足了麵子。


    “難得聚聚,再坐一會兒。”


    見江向榮一張臉繃起,江永義趕緊把江殊站起的身子按了下去。


    幾個人又在飯桌上吃了半個小時。


    整場聚會,以一種極其可笑,虎頭蛇尾的方式結束。


    也因為聚會中的爭吵,一行人走出包廂時,各自分開。


    每個小家的人,都自顧自聚在一起。


    “咦。鴻飛,那不是你的領導郭科長嗎?”忽然,走下樓梯的江永仁眼光一亮,忽然指著大廳門口的一位胖胖的中年男子道。


    “爸,別說了,我們迴去吧。”江鴻飛拉了拉江永仁的衣角。


    若是以前的他,勢必要在人群中顯眼一番,大步走向郭科長,和郭科長交談。


    但現在……


    他,隻想著迴去好好睡上一覺。


    然而,江鴻飛自己也沒想到,就在他話語剛落的瞬間,郭科長抬起頭,竟然是向他們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唿。


    “你看,你不過去,郭科長都看到你了,要過來找你。”


    江永仁一臉得意,對著周圍人說道:“鴻飛啊,就是太低調了。在科室裏啊,其實很受領導重視。”


    江向榮聽到此也點了點頭,他看向江永義一家人,道:“都在這等著,說你們幾句還不聽,都看著鴻飛。年紀這麽小進入科室,和科長搞好關係,即便是科長,見到了也會來打招唿。”


    “小殊你考上學府,哪怕是從學府畢業,會有一個科長來和你握手嗎?”


    “這就是差距。”


    “好好看,好好學。上大學隻是第一步,走上社會後,你便知道,何為身份,何為地位。”


    江向榮,江永仁都整理著自己的衣襟。隻有江鴻飛呆立在原地,他知道,郭科長極大可能,不是來找他的。


    果然,下一秒,郭科長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江老弟,真是有緣啊。我們又見麵了。有空啊,歡迎隨時來我們文旅局。給我打個電話都行,工作日啊,我都在。”


    郭科長的腳步,三步並作兩步,沒有看向江向榮,沒有看向江永仁,沒有看向江鴻飛。


    而是徑直朝著樓道角落邊的江殊走來,一張肥臉堆出最大的笑容。


    他伸出雙手,緊緊握住江殊的右手,用力搖了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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