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蘇.莫寧斯塔,你他嗎拐走了光輝的閨女】


    ——這陣仗誰拐誰啊。


    安蘇感到有些不妙了,他後退半步,眼前那浩瀚神聖的光明漩渦,在逆位教皇的顛倒下,迅速被染上了褻瀆的色澤,黑暗如流水般溢出,將天國的光階塗抹成墨色,那混亂而妖異的黑色漩渦仿佛要將世間的一切都給吞噬,充滿著侵略性、又有不屬於現世的詭譎之美。


    “喵喵喵。”就連珞小白也露出了畏懼之色,乖貓模式的她毫無威懾力,連忙撲騰撲騰小短腿躲在了安蘇的身後。


    哈人捏。


    安蘇知道珞珈作為光輝教廷的聖女,最受到光輝眷顧,體質本就是神聖的極端‘純白之體’,這下被逆位教皇顛倒過來後,就將從一個極端邁向了另一個極端,無人知道那是什麽模樣。


    話說,她是‘光輝的閨女’.


    那意思完全顛倒過來,豈不就是‘黑暗的野爹’?


    白安蘇注視著那近乎凝聚成實體的黑暗,那滾滾黑霧向著他侵染,觸碰著少年的麵頰,身邊環繞著的光輝已被吞噬殆盡,無數詭譎而妖異的緋紅花瓣慢慢開放,安蘇就覺得自己像一隻待宰的小綿羊,他皺了皺眉頭,試探性地詢問道,


    “親愛的珞珈小姐”


    安蘇的表情有些微妙,甚至顯露出後悔的情緒來,他都不敢繼續往下摘了,


    “你他嗎不會被顛倒成尼妹了吧?”


    那黑暗的侵染停滯了,場麵一時之間長久長久的死寂。


    好像,有點道理喵。


    珞小白抬起眸子看著安蘇,興奮地一拍掌,原來如此,不愧是安蘇語文學得就是好,純白之體的顛倒過來,可不就是尼妹之體嗎!


    她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想象出了一個身高一米八九,體重一百五十千克,有著爆炸頭雙馬尾、精神分裂的有色黑暗精靈,拿著大砍刀就向著自己腦袋而來——一想到這個堪稱是噩夢般的畫麵,珞小白就咽了口唾沫。


    梅林那灰白的眼神,又重新煥發出了新的生機。


    “安蘇先生,您很沒有禮貌。”輕靈的女聲,自黑霧的中心升起。


    “我很有禮貌。”安蘇嘴硬。


    “可您說我是農具。“珞珈道。


    安蘇一揚眉,不愧是顛倒後的珞珈小姐,這種話都敢說——他現在可是好孩子安蘇,義正言辭地搖頭,“我道歉,我曾經說過你不是工具的。”


    “不,您誤會我的意思了。”


    “我不是農具。”


    那聲音一下子就出現在安蘇的耳畔,薄唇間吐出些許暖色調的薄霧,氤在安蘇的耳垂,癢癢的暖暖的,少年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那聲音就跟著貼近了一步,她咬著安蘇耳垂輕聲道,


    “但您可以把我當做‘工具’一樣使用。


    梅林那煥發了生機的眼神,又重新灰白。


    光輝麵紗覆蓋在珞珈小姐的麵頰,安蘇依舊看不見珞珈的模樣,但他能似乎能想象得到珞珈的樣子,她就在自己的身邊,墊著雪白色的腳尖,深黑色的黑暗纏繞在她纖細手腕上,少女輕輕拂過安蘇的麵頰,霧凇般的睫毛微微顫動,她昂著雪白光滑的脖頸,在少年的耳畔輕聲道,


    “請您隨意使用,我的安蘇先生。”


    小聖女——或者該說是小魔女,銀鈴般地輕笑著。


    顛倒後的珞珈,性格的確有些許改變。


    小聖女珞珈一直都是個認真的好孩子,容易害羞,做事情都是一絲不苟,就好像是每根細支都完美無暇的精致雪花,緋紅的晚霞掛在雪白的臉頰,如同雪後初霽的天空,而小魔女珞珈性格則是調皮的壞孩子,會惡作劇,與此同時,她的進攻性也更強,她不是雪花,她是一場雨,一場鋪天蓋地向你四麵八方湧來的夏雨,她也不是雨後初霽的天空,她隻會將天空打濕。


    但本質上,小聖女和小魔女內核都是相同的,一個是凝固的水,一個是流動的水,僅此而已。


    安蘇後退一步,那魔女便前進一步,白色的少年便退到了天國階梯的邊緣,後者輕輕提著少年的領帶,繼續向前一步,仿佛他們一同從天空中墜落下去,這種事情也隻是無所謂。


    哈人。


    此時的安蘇以為自己已經打遍天下無敵手,但沒想到這世間還有高手,天生就克製這個狀態的他。


    “能不能別造我們男孩子的黃瑤。”安蘇長歎一聲,還好他有足夠的應對經驗,“你也隻敢匿名口嗨了。”


    “可我並沒有說謊。安蘇先生。”


    “怎麽證明。”


    “您看著我的眼睛就知道了。”


    “我現在看不見。”


    “那就摘去我麵頰上的白紗。”


    “你自己摘吧。”


    “我想請您來幫我摘。”小魔女歪著腦袋,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卻又認真地道,“隻有您才可以。”


    “.懶狗。”


    安蘇長歎了一口氣,“白癡,我看不見麵紗在哪兒,又怎麽摘得下來?”


    “您才是白癡。”那魔女墊著腳尖,昂著腦袋,近乎靠在了安蘇的脖頸處,她挑釁式地道,“用手碰碰我的臉,就知道那麵紗的位置了。”


    他嗎的,生命母神你似哪兒去了,美味的小孩要被拐走啦!


    安蘇無奈地長歎一口氣,他試探性地向前探出手來,但沒有觸碰到珞珈的臉頰,他碰到了細膩而纖細的肩頭,柔滑的肌膚帶著溫熱的體溫,沿著肩膀往上,指尖輕觸到精致的鎖骨,然後是光滑的脖頸,可小魔女卻好像故意使壞似的,偏了偏頭,安蘇的指尖便與臉頰錯落而過,他就又找不到方位了。


    “.笨蛋。”安蘇道,不再繼續了,卻又被小魔女反手握住了。


    珞珈微微偏著腦袋,又蹭了蹭,像貓咪撒嬌一般,柔夷輕輕昂著安蘇的手,靠在自己的臉頰上。


    “安蘇先生,所以您找到位置了嗎?


    “小魔女微笑著道,“請快一點,外麵的民眾還等著您呢。賜福之子大人。”


    “找到了。”


    安蘇緩緩道,他順著珞珈柔荑地指引,掠過後者的麵頰,櫻般濕潤的薄唇,以及細膩的瓊鼻和霧凇般的眼簾,最後停留在了後者的暈紅耳垂,光輝麵紗就係在她的耳朵上。


    “我摘走了。”


    少年輕輕摘下了那光輝麵紗,於是他們之間的屏障就消失了,這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相遇。


    就連陽光都仿佛停止了——


    秋日的風從天國的階梯穿過,將午後的陽光切做一層又一層的碎片,世界也被分為了好幾個色塊,名為珞珈.法斯特的女孩就矗立在色塊的最中央,就矗立在少年的麵前,那襲雪色的白紗我就好像要融化在秋日之中,點點血染的色澤又凝在了那抹雪色之中,此時此刻,無論是完美無暇的雪花也好,亦或是四麵八方的夏雨也罷,凝固的水,流動的水,認真的聖女,妖異的魔女,都不能完全形容那個女孩,那都隻是她的一麵。


    珞珈赤著足墊著腳,側著麵頰靠著安蘇的手掌,璀璨的眸子注視著安蘇,笑靨如花。


    “安蘇先生,早上好。”她歪歪頭,輕輕提著裙擺,“您覺得怎麽樣。”


    “珞珈小姐,我收迴我之前的一句話。”安蘇無奈地道,他現在是誠實的白安蘇,不能說謊,天生就被魔女珞珈克製。


    “什麽話?”


    “我看著天國的晚霞,就當看著你的臉了。”


    少年無奈地道,


    “可你比天國的晚霞還要好看。”


    這便是發生在天國的所有故事了。


    .


    在天國裏過去了好幾天,但現世隻是過去了一晚而已。


    隨著天空慢慢破曉,法洛爾終於度過了昨天那最難忘的夜晚。


    今天的現世並不安寧。


    帝都的警衛隊在魚肚白尚未大亮時,就開始在聖彼得街道挨家挨戶巡視,他們將寫有禁令的通知貼在藍色的報欄上,粗魯地敲響著市民的大門。


    昨夜的法洛爾施行了宵禁——帝都的居民都已經忘記了上次宵禁是在什麽時候了,總而言之,帝都異端管理部門的衛兵大人們,穿著深黑軍靴和鋼鐵色澤的大氅,軍靴踩碎了清晨的夜露與寧靜,將仍在街道上踱步的流浪漢們押入了審判所中,若有反抗者,直接當街就打迴異端。


    在剛剛通過的臨時法案、由米爾頓皇室親筆簽署的禁令裏,宵禁也隻是限製居民的一種措施,除了宵禁外,一切的娛樂活動、宗教儀典和大型聚會全都被取消,就連一向自由的報紙也交由皇室的新聞部進行管控。


    盡管如此,人們還是清楚這背後的原因。


    昨夜的那場光輝大儀典,發生了血淋淋的、足以將社會秩序都給顛倒的事件——泰瑞皇子墮落為外神怪物,屠殺了在場的皇室親眷


    他們雖然知道,但卻不敢說,不敢在酒館裏談論,甚至在家裏也是閉口不言,這是市民們絕對不能觸及的話題。


    明明天已經亮了,但法洛爾還是霧蒙蒙的,仿佛隔著一層紗窗玻璃,清晨稍微有些小雨,啪嗒啪嗒地敲在灰白天空,就好像是敲在紗窗玻璃的邊緣,然後淅淅瀝瀝地向這個世界滴水;更遠處的魔導化工廠已經上班,工業怪獸從腔爐中吐出一圈又一圈鉛色的靄,籠罩了法洛爾的天空,就好像市民們從肺裏唿出的氣。


    在今天加急召開的會議裏,法洛爾的市政官們和大貴族們爆發了激烈的爭論,甚至分成了好幾個派係,最後是由異官部的大人們得出結果;


    這背後都是教國人的謊言!


    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相信——或者說,即使相信也不絕會承認,區區一個詛咒之子能獨自完成加冕儀式,而金鳶王子卻墮落為怪物,這是絕對不符合邏輯的,定是教國打擊皇室權威的陰謀。


    除非安蘇能再次展露神跡。


    魔法公會所在的聖彼得街道,甚至沿岸的一整條瑪利亞河畔,都已經被異管部的聖人部隊封鎖了。


    人們隔著窗戶向魔法公會的大廈眺望,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造成昨晚事件的主人公之一——安蘇.莫寧斯塔就躲在魔法公會的第十層:天國。


    自事件發生以來,已經過去整整七個小時了,


    安蘇.莫寧斯塔依舊沒有在公眾露麵。


    原本對安蘇信心十足的市民們,此時心裏麵也開始沒底了。


    叛逃一詞,首先出現在了今天早晨發行的《帝都晨報》中。


    皇家騎士團和異端管理局的聖人們對著魔法公會虎視眈眈,無數的聖騎和獵巫士兵更是烏泱泱地壓成一片,更是有數名供奉半神親臨了現場,但除非有了皇帝陛下親自下達的軍令,否則他們絕不能踏入魔法公會半步。


    在教廷與帝國簽署的最初契約裏,‘天國’所在的魔法公會並不屬於帝都的領土,前者歸於神明所有,是神統領的國度。若是法洛爾的編製軍隊擅自踏進神的國土裏,便視為侵犯了神的領土,便視為向整個宗教界宣戰,向神宣戰。


    他們不敢進入,所以隻有等安蘇出來。


    不過他們信心十足,安蘇在天國裏拖的越久,就說明他越是心虛畏懼,局勢就越對帝國有利;而這小子若敢露麵,神臨現場的幾位半神冕下,便將直接在公眾麵前拆穿安蘇的謊言。


    無論是輿論還是民意,都會逐漸向他們這邊傾倒。


    詛咒之子就隻是詛咒之子,是絕無可能被神所眷顧的。


    ——這是法洛爾的真理。


    雖然不知道昨夜儀典廳裏,教廷究竟使了什麽手段瞞天過海,但假的終究隻是假的,隻是當時無人看破安蘇的偽裝而已。


    但今日,法洛爾的大人們準備萬全,更是以國王的名義向教廷施壓,就連梅林也不可能一直藏匿安蘇。


    在所有人都等得不耐煩的時候,


    天國的門扉打開了。


    “各位,貴安。”


    在眾目睽睽中,名為安蘇的少年走下了台階,來到了天國之外,他很有禮貌。


    “再見到你真開心。”為首的聖人嘴角裂開戲謔的微笑,“安蘇.莫寧斯塔。”


    士兵長發號施命,無數的魔力波動瞬間沸騰湧起,異端管理局的聖人部隊直接爆發出滔天的魔力,皇家騎士團全都上馬提起聖槍,幾位供奉半神們更是相視一笑,背負雙手,很有逼格,他們已經留下了律令了。


    “隻要安蘇一踏出天國,就全部出手!”


    眼瞅著各方勢力向安蘇湧來,這位少年露出了純真的笑容,向後退了半步,又迴到了台階上。


    “我迴去了。”


    所有人被迫收手,聖人們掐斷了魔力迴路,沸騰的魔力在身體裏亂竄造成反噬,皇家騎士團猛地勒住聖騎,後者發出尖銳的嘶鳴,甚至有的將聖騎士摔落在地。


    幾位半神那高深莫測的眼神都尷尬了起來。


    “我又出來了。”


    安蘇微笑著道,踏出了天國外,他很有禮貌地向著諸位大人敬意,麵頰上沒有任何嘲弄,隻有發自內心的純真笑意。


    對於軍人而言,無條件服從長官命令是天職,於是他們又重新調整架勢重新上班,向著少年衝去然後,安蘇又往後退了一步。


    “我又迴去了。既然大家說再見到我很開心,那麽我就讓大家多見幾次吧。”


    你他嗎有病是吧!!


    所有人無論是見多識廣的獵巫士兵也好,還是身份尊貴、道德涵養高的皇家聖騎也罷,此時都在心中攻擊安蘇那無法選中的目標,


    賤韌安蘇,


    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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