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淩笑第三次把坩堝端離熱源,置物架裏頭的火蛛涎液已經用光,沒法再製第四份了。


    她抬頭,發現教室裏的學生走了大半,隻剩下幾個人吊兒郎當地坐在凳子上不肯走,時不時看向她的方向,很明顯就是等著看熱鬧。


    王波有一肚子的火氣無處發泄,淩笑身邊又沒有卡修護著,就跟肖雲天計劃著先奚落她一頓,再逼淩笑動手。


    用卡牌,他們是不敢的,性質不一樣,要是傷了人,學校是會記過的。但是肉.體相搏,打架鬥毆,學校並不禁止。


    趁著卡墨散溫,淩笑離不開,幾個人聚在淩笑身邊,壓低了聲音,一人一句地刺激起來。


    “配個卡墨都磨磨唧唧拖到最後一個,嘖嘖,還連累亞當老師加班。”王波語氣嘲諷。


    “前天是不是上學的時候踩到狗屎了,運氣好到一次就成功,在哪兒踩的,你跟我說說,我們也去踩一踩。”肖雲林擠眉弄眼地說。


    真的好幼稚。


    淩笑翻了個白眼,側身對著幾個人給卡墨降溫。


    她中學以後,就沒再碰到過如此低級的激將法了。


    成年人是不會上當的。


    “她配的好像不是標準配方!”一個話少一些的男生在觀察許久之後肯定道。


    他一提,其他人也打量起來。


    “她把火蛛涎液用光了!”


    “還用了鐵角犀角粉!”


    “5號溶液也用了大半!”


    肖雲林跟王波對視一眼,扭頭盯著淩笑,異口同聲道:“你抄揚的配方!”


    淩笑涼涼地說:“同學,你看我跟揚的位置隔了八米又二十三厘米,中間還有五排同學遮擋視線,除非我有透視眼,不然沒法抄的好吧。”


    肖雲林一臉鄙夷:“亞當剛才都把材料念出來了,你照著做不就行了?”


    淩笑聞言,露出燦爛笑容:“如果我光聽材料就能做出來,應該比配置標準配方的‘同學’厲害吧!”


    幾個做了標準配方的‘同學’:“…………”媽的,被嘲了。


    王波拍桌而起:“你別得意!”


    淩笑把卡墨倒進長管小瓶,“有嗎?我明明很謙遜的。請你讓一讓——”


    王波下意識地側過身,等到淩笑擦肩而過,留下一串笑聲,他才青著臉深吸了幾口氣,強忍下了衝過去打人的衝突。


    不急,再等等!


    亞當滿意地點頭:“跟坎布爾同學做的一樣,連材料分量也一樣,也是優!”刷刷寫下龍飛鳳舞的字,他看了一下身後的幾個男生,壓低聲音問:“遇到困難了嗎?要不要我幫你?”


    淩笑一臉真誠:“謝謝亞當老師的好意,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學生,一定不會跟他們打架的。”


    亞當丟下一句“那就好”,夾起書本風一樣的衝出了教室。


    天哪!約會快遲到了!


    淩笑打開智腦錄音功能,掃了四個男生一眼,語氣盡可能的溫順無害,楚楚可憐,“同學,你們要幹什麽?能不能讓開,我想去食堂。”


    “幹什麽?前天在食堂,你讓卡修打了我一拳的事情,你忘了我沒忘!”王波大聲說。


    “難道不是你見色起意,盯著人家女朋友看個不停,還說好看,才挨打的嗎?關我什麽事啦?”淩笑無辜地說。


    “分明是你指使,不然——”


    他話還沒說完,淩笑就打斷了他,“不然我們去食堂調監控,還你一個清白?”


    王波一梗,憋紅了臉,“你沒種!”


    “我是女生也,有種才更完蛋吧?”


    “你他媽——”


    肖雲林扯住王波,理直氣壯地說:“不管怎麽說,他那天都挨打了。這口氣一定要出,要麽他找人去跟那天的卡修打一架,要麽你跟他打一架,你自己選吧。”


    淩笑忽然臉色一變,“別打我……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在四臉懵逼中,她關掉了手裏的智腦,打開錄音又播放了一遍。


    【同學,你們要幹什麽?能不能讓開,我想去食堂。】


    【幹什麽?前天在食堂,你讓卡修打了我一拳的事情,你忘了我沒忘!】


    【……要麽他找人去跟那天的卡修打一架,要麽你跟他打一架,你自己選吧。】


    【別打我……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驚恐的女聲戛然而止。


    沒有畫麵的話,怎麽看怎麽像說話的女聲被人給打了。


    “是這樣的,你不犯我我不犯你,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非要犯我——”淩笑歎了口氣,神情惋惜,“我就隻好把錄音發給院長了。唉,不知道有幾個人要被記警告,好像兩次警告就直接開除了吧。”


    “你你你快刪掉錄音!”王波臉色大變。


    “可我已經發——”淩笑故意拖長語氣,見他們神色惶惶如雨中雞,無比痛快地補完了後半句話。


    “——給朋友了。”


    王波等人/拳/頭擰的咯咯響,卻沒人敢動手。


    “學生就應該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整天欺軟怕硬算怎麽迴事呢。”淩笑拍了拍王波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們不是挺佩服揚·坎布爾同學?多向人家學習學習,他都已經能製出f卡了,你們還照著配方配卡墨,這人跟人的差距啊……”


    她搖著頭,歎著氣,兩手背在身後,慢騰騰地走出了教室。


    四人青著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甘心的很,但一想到淩笑最後幾句話,心頭就一陣灰敗。


    “她說的好像挺對。”


    “一開始是雲林招她的吧?”


    “什麽意思?你不也笑得很開心嗎?”


    “別激動別激動,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說有閑工夫吵架,還不如研究一下怎麽突破金甲蛇鱗的難關。我打聽過新來的鄔老師,最多一學期開除了八個學生,要是期末考核沒過,我們——”男生用手指劃了一下脖子,“全部完蛋!”


    肖雲林也漸漸冷靜下來,“你們說姓淩的上學期一副快被開除的死樣,怎麽過了個暑假,就又能做出卡牌,又能配出卡墨?就算運氣很好,也得有點實力吧。”


    “說不定她背地裏瘋狂努力,就想開學給我們一個驚喜……啊不,驚嚇。”


    食堂事件裏,沒跟三人在一塊的雷林說:“新的學期新的開始,這一迴我們全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誰落下一點,被開除的幾率就大一點。其實淩笑說的對,我們不應該浪費時間。”見王波還在生氣,不肯說話,他勾住王波脖子,“聽兄弟一句勸,咱們用實力吊打她!”


    他做著浮誇的表情,巴掌扇空氣,“啪啪,打她個十七八迴的,到你解氣為止。”


    王波噗的笑出聲,“聽你的,走,去靜室開房!”


    誰也沒想到,一出鬧劇居然以此落幕。


    ……


    淩笑沒去食堂。


    製卡能量消耗大,普通食物不頂餓,去靜室的時候,她一般是吃營養劑。


    快速、方便、高效率,就是有點貴。


    她先吃了一管營養劑,拿出三支橘紅色卡墨,往導筆裏灌了一支。


    卡墨的量有限,她又是第一次嚐試製作f級卡牌,成功率沒有保證,還是往簡單了做,能省點卡墨。如果還是做[匕首],一支能製兩張卡,白嫖的卡墨就夠她試六次。


    淩笑閉眼凝神,思緒一片清明。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選擇金甲蛇鱗,而是挑了一張鐵角犀皮。


    六十多次的練習,讓她對鐵角犀皮的熟悉度僅次於金甲蛇鱗。


    再加上今天使用的卡墨裏混合了鐵角犀角粉,使用鐵角犀皮為載體,相性要比其他f級材料好得多。


    淩笑看到置物架上的材料有鐵角犀角粉時,就已經打好了主意。


    製作卡牌的難度有二。


    第一,不同的材料互相搭配融合,所產生的威力可能增幅也可能削弱。材料搭配錯誤能毀掉一張卡牌,意想不到的搭配也會成就一張卡牌。這需要一步步地積累材料學知識,沒有捷徑可走。


    當然,卡牌發展了六百年,已經形成了不少既定的配方,但優秀的卡師都擁有出色的創造能力,能創造出獨屬於自己的卡牌,甚至是係列卡組。


    第二,精神力的控製影響著線條的精確度與穩定性。


    卡牌是平麵的,但卡牌的製作是立體的。


    沒有一頭超凡生物是完全一樣的,種類不同甚至同種不同獸齡、死亡年限不同,都會使獸皮的厚度、軟硬度、幹濕度、彈性出現差異,使用的精神力也要做出調整。在這種情況下,就更需要高明的判斷力與操控力。


    火蛛涎液讓卡墨擁有了更為霸道的能量,在同樣的載體上使用同樣的力道,能夠劃出遠比普通卡墨更深的線條,如何精準的控製這股能量為己所用,就要看卡師的能力。


    鐵角犀皮比金甲蛇鱗厚了不少,在精度的要求上低了一級。


    覆蓋著一層薄薄精神力的導筆筆尖在載體上遊走,卡墨與載體之間仿佛存在著一股淡淡的吸力,牽引著筆尖往更深處劃去,即便淩笑極力控製,第一道線條就達到了1.7毫米。


    起筆有誤,卡牌已毀了一半。


    淩笑沒有繼續用這張載體,另換了一張新的。


    f級卡墨比鐵角犀皮貴許多,反正都要浪費一個,不如浪費便宜的。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第二迴的製作要順暢得多,隻是在繪製一條複雜的長曲線時,沒控製好力道,又毀掉了一張,一直到第三張,熟悉的金光才又將卡牌籠罩起來。


    淩笑擦著額頭上滲出的薄汗,第一次認真思考自己的成功率是不是有點高?同班也有不少學生擁有超過十年的繪畫經驗,但他們也不像她有如此高的成功率。


    難道她果真是個天才?


    “還是算了吧,我隻是個平平無奇的小畫師而已。”淩笑輕聲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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