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京渝:“既然你能想明白這層,就該知道她有多痛苦。那樣的情況下,你的做法不是救人,是一命換一命,運氣不好些,就是白搭性命也無濟於事。萍水相逢,誰也不欠誰,救人是情分,不救是本分,活著比什麽都重要,何況那人是自己往海裏跳的。”


    盛庭目光烏黑一片,“她走的太遠,我不放心,想跟過去,哪怕遠遠地看著她也好。”


    安京渝:“別了,既然她真的需要獨處空間,你就不要違背她意願,現在她確實需要自己靜一靜,看看風景舒舒心也好。”


    “我知道了,”盛庭動唇,“麻煩你最近找她聊聊,她很信任你,我怕她又迴到以前的狀態,她哥哥那件事這麽多年她一直都活在自責中,好不容易有了些好轉,我實在不忍心看她痛苦。”


    安京渝歎了口氣,“該說的我會說,但這次不一樣,她大概真的怕了,心結還得靠自己想開。”


    今天林蘇沒戲份,說好帶初霜去沙漠看日落,白天太熱,她就和初霜在酒店待到下午。


    提前吃了晚飯,氣溫漸漸涼爽時,兩人租了越野車前往塔克拉瑪幹沙漠。


    一路上風沙飛揚,偶爾能看到路邊牽著駱駝行走的人,駱駝鈴鐺撞擊出的清脆聲響悠悠蕩在天地之間。


    透過那聲音,仿佛能看到千年前胡人商隊行走在絲綢路上的景象。


    林蘇開著車載音樂大聲唱著歌,見初霜沒唱,還拉著她一起唱。


    “出來玩就什麽也不想啊,開心點!”


    她太快樂了,初霜也被感染到,開著車窗吹著風一路高歌。


    到沙漠時太陽離地隻有一尺,初霜還沒下車林蘇就給她塞了一件衝鋒衣。


    “穿著,晝夜溫差大,待會兒沙漠起風了更冷。”


    穿好衝鋒衣戴了墨鏡,兩人順著沙丘爬到高處。


    沙漠裏的夕陽是規整飽滿的圓,天邊色彩靡麗,一眼看去,是此起彼伏千層萬疊的沙丘,綿延到世界盡頭似的看不到邊。


    駱駝鈴鐺又輕悠悠晃蕩起來,遠處有遊客騎著駱駝上山,風一吹,沙丘細沙散進風裏無跡可尋。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意境從沒這麽清晰的直擊心靈。


    雲興霞蔚,氣象萬千,沙漠落日是看一眼便窮極一生難以忘懷的壯美,震懾到讓人想流淚。


    茫茫蒼穹,壙埌疆土,亙古沙漠。


    人往那兒一站,渺小到連塵埃也不是。


    林蘇發現初霜目光寧靜地看著天際落日,眼睛一眨也不眨,眼眶裏似乎有蒸騰水汽。


    那神情看了讓人為之動容。


    默默拍了張照片,她收迴手機走近初霜身旁。


    “想什麽呢?”


    “在想人一輩子好短,與這存在了百萬年的沙漠來說人生得失顯得太微不足道。”


    ——


    趙盡舟幾天前成功拿下了一筆大單子,為了慶祝,在嶺翠閣組了個局。


    盛庭是最後一個到的,趙盡舟笑他次次聚會都要壓軸出場,罰了他一杯酒。


    他也認罰,眉頭都沒皺一下喝了一杯,入座後話也不多,點了支煙便沉默聽他們聊。


    雖說他平時也不是聒噪的性子,但今天身上那股深沉的氣息明眼人都看出來他心情不好。


    這樣的神色,還真很少在盛庭臉上看到。


    也沒聽說最近盛氏和商會有什麽大事啊。


    “嫂子呢,怎麽不把嫂子帶過來一起玩?”


    魏亦則心直口快地問出這句,在座人都明顯看出盛庭臉上一閃而過的停頓。


    哦豁,關於女人的事。


    趙盡舟懶懶笑,“前兩天不是跟嫂子一起度蜜月去了嗎,怎麽迴來不見你多開心?”


    盛庭淡淡掀唇,“她還想在外麵多玩幾天,就讓我先迴來。”


    言下之意,是初霜沒跟他一起迴來。


    至於為什麽沒一起迴來的原因,可能就有意思了。


    韓震昊原本在跟政澤聊天沒怎麽關注這邊,直到聽到這句話目光才轉過來。


    指尖把玩著酒杯,他忽然開口:“既然小嬸嬸還想玩,小叔怎麽不陪著她反而自己迴來了?”


    盛庭不輕不淡看了眼韓震昊,音質寒涼,“她有自己的空間,我尊重她的一切選擇。”


    眼看氣氛不對,政澤說了別的事情岔開了話題,飯桌上大家沒再提盛庭的事。


    盛庭冷臉本就唬人,大家交情不淺,平時開個玩笑可以,真做在別人傷口上撒鹽這事也太缺德。


    偏偏有個缺德鬼,趙盡舟聊天時總要聊到別人的感情上,一會兒說高中同學失戀喝酒喝進醫院,一會兒說合作夥伴家裏老婆鬧離婚。


    “鬧離婚?”


    魏亦則有些訝異,“不就是一個投資賠了點錢,這也鬧離婚嗎?”


    “導火索而已,都是日積月累的矛盾引發的,本來他天天在外應酬不顧家妻子就已經很不滿了,上一個投資當初他老婆就不看好,勸了他很久,結果真賠錢了,這次這個項目他投的時候沒跟老婆商量,運氣不好,又虧了。他老婆大概是對他失望了,苦口婆心說的話他聽不進去,最後索性不管他了。”


    “聽著確實有點累,但真的至於離婚嗎?”


    “女人是很感性的,攢夠了失望就會離開,有些事別人聽著也就那樣,隻有當事人知道其中辛酸苦辣。”


    指間的煙燃到根部,灼熱的刺痛感喚醒失神的人。


    盛庭低頭,不緊不慢將煙頭摁進玻璃缸,微垂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晦暗。


    伸手去拿酒杯,沒人看到的暗處,男人指尖微顫。


    一杯酒下肚,喉嚨連同心底都燒了起來。


    心尖酸澀的麻脹感實在讓人不適。


    一切的一切在聽到那兩個字後失控,之前他隻想著要怎麽彌補過錯,卻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稍有不慎可能還會有另一個結果。


    離婚。


    這兩個字他在此之前想都沒想過會與自己有關。


    【初霜這樣的人,一旦失望是不容易迴頭的。】


    【我說過初霜是個自愈能力很強的人,她看得開也放得下,但不代表這個過程對她來說是輕鬆的。容易釋懷的人要看重一件事太難,你多給她點安全感,千萬不能傷害她讓她失望。】


    【你說她有了渴望,她有發自內心想要的東西了?】


    【你不知道嗎?你啊。】


    再次迴想起安京渝說過的話,盛庭前所未有感到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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