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斯卡蒂穿上了第二十套備用服裝,走下了第三十張更換的床,推開了第四十次重裝的房門,挺起微微隆起的小腹,心滿意足地走出了院子。


    確認自己名義上的新婚妻子已經走遠,床上的洛恩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心中將奧丁噴了個狗血淋透。


    按照斯卡蒂的要求,阿薩殺死她一個親人,便要還她一個親人。


    這聽起來合情合理,但裏麵挖著另一個大坑。


    ——丈夫隻能算是配偶,不能算是血親。


    所以,真正滿足第一個要求的條件,是讓斯卡蒂受孕,讓她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為了能幫阿薩神族平賬,他被斯卡蒂足足折騰了三個月!


    當然,如果隻是正常的夫妻生活還好,洛恩也不介意和斯卡蒂多做些有益身心的運動,但還有第二個條件。


    ——讓斯卡蒂大笑一場。


    眾所周知,這位北歐女獵神向來以性子冷清,不苟言笑聞名。


    為了能滿足條件,不想學神話原典,和山羊拔河的洛恩,隻好禍水東引,選擇“苦一苦”老朋友斯卡哈,開拓了些床笫之間的新玩法。


    但不料這一行為最終引火燒身,讓大開眼界的斯卡蒂產生了無窮無盡的探索欲望。


    於是,在這三個月中,這位好奇心旺盛,行動力強的北歐女獵神展開了一係列大膽而創新的嚐試。


    尺度之大,口味之獨特,連洛恩這個會玩的希臘人見了都歎為觀止,自愧不如。


    “玩夠了嗎?可以把我放迴去了嗎?”


    磨牙的聲音從床頭傳來,隻剩下一個腦袋,宛如台燈掛件般被擺在上麵的斯卡哈怒目圓睜,滿眼都是殺氣。


    本來是兩個人的婚姻,結果卻變成了三個人的遊戲。


    而眼前的這對狗男女是主角,她則是被玩的那個。


    為了出口氣,證明自己方方麵麵都要比她這個姐姐強,她的那個好妹妹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在這場遊戲中想著辦法折騰她這個局外人。


    像這樣腦袋被當做擺件,放在床頭,全程旁觀這對狗男女嗯嗯啊啊,還算是比較清淡的劇情。


    為了讓羞辱的意味更重,收獲的成就感更足,她的那個好妹妹斯卡蒂可是沒少把她拆分成零件,加入這場遊戲中。


    美名其曰——增加參與感。


    這三個月來,妹妹斯卡蒂的大膽創新和嚐試,以及眼前這狗男人的助紂為虐,可是讓斯卡哈開足了眼界,吃足了苦頭。


    如果有的選,她寧願自己沒長眼睛。


    此刻,場上的洛恩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過火,訕訕笑道:


    “放你迴去可以,不過事先說明,我是被迫的,斯卡蒂才是主謀。冤有頭債有主,迴去了不許報複我。”


    呸,人渣!


    斯卡哈鄙夷地看了一眼這位妹夫,忍不住想要將嘴裏有些發腥的吐沫啐到那張臉上。


    但思考片刻,她終究還是放棄了這個誘人的念頭。


    沒別的,自己目前還是這家夥砧板上的一塊肉,沒有談條件的資格。


    而且,他說得也對,自己的那個好妹妹斯卡蒂才是最應該被製裁的對象。


    等以後抓住機會,想要報複迴來,眼前的這個好妹夫,說不定還用得上。


    最好,將這對狗男女折騰她的各種花樣,原封不動地還迴去!


    不,十倍!


    斯卡哈打定主意,冷哼道:


    “行,我答應。”


    “你發誓!”


    “我發誓,以母神達努的名義,這總可以了吧?”


    確定斯卡哈嚴肅地做了承諾,洛恩這才放下心來,從床底拖住那隻黑色的箱子,將斯卡哈各部位的零件,重新組裝完成。


    剛一恢複知覺,斯卡哈就冷著臉伸出了手:


    “拿來!”


    洛恩識趣地將幾壇上等的蜂蜜酒送給這位大姨子,權當遊戲環節的賠罪。


    收獲了些許補償,斯卡哈的臉色這才稍稍由陰轉晴,捧著酒壇,直奔向自己的臥室。


    成功安撫住了苦主,洛恩心情大好。


    斯卡蒂拿到了滿肚子的補償,已經依照約定返迴巨人國。


    接下來,她會以夏基女兒和山巨人族公主的名義,著手平定【喧囂之地】的動亂。


    一人打上仙宮,為父報仇,最終逼迫整個阿薩神族退讓的威名,加上瓦爾基裏軍團的暗中協助,斯卡蒂想要結束動亂,重新掌權,不成問題。


    巨人國的麻煩,暫且可以告一段落。


    而經過這三個月的暗中準備,九大國度也基本完成了力量的整合。


    那麽,是時候進入下一環節了。


    洛恩思索片刻,穿上衣服,走出一片狼藉的臥室,來到了暗精靈村外的空地上,開啟了聯通仙宮的共鳴術式:


    “托你問的事情有結果沒?”


    “嗯,弗麗嘉已經告訴我了。華納神族大撤退前,用秘法保留下的最後一塊聖地,裏麵有完整的祭壇,是華納神族準備日後反攻迴故土用的。隻要設法將其激活,北歐的大軍就能以此為坐標,傳送到凱爾特神代。”


    奧丁的投影出現在了魔法陣圖中,沉聲迴答。


    信仰和國度是神靈發揮權能的根基,就像魚和水的關係。


    倘若將北歐諸神直接投放到完全不熟悉的凱爾特神代,他們勢必會受到當地世界法則的壓製,實力嚴重削弱。


    所以,最穩妥的辦法是讓人類、精靈、矮人等一眾信徒作為先鋒,攻入凱爾特神代,打下一部分土地,以此為根基建立祭壇,為諸神建造神像和神殿,然後進行神降儀式,才能讓阿薩和華納諸神們以完全的姿態踏入戰場。


    現實一點的例子就是十字軍進行東征,才會讓基督教廣泛傳播,消滅各種不同信仰;維京海盜入侵,才會導致了北歐神話和凱爾特神話的交融,讓盧恩符文在凱爾特的土壤中留下痕跡。


    用比較通俗的說法是,有了兵線(信徒)才好推塔。


    不過,想要運營兵線,需要動用極其龐大的人力和物力,傳送陣就算知道了凱爾特神代的坐標,也根本沒辦法隔著超遠的距離,運送這麽多數量的兵員和物資。


    正常情況下,他們隻能組建一支龐大的艦隊,橫渡混沌之海。


    但如此一來,需要花費的時間必然極其漫長,過程中還會增添許多不確定性。


    這也就是為什麽,神代與神代之間雖然有小規模的摩擦,但很少出現大規模的衝突。


    畢竟,派遣一個使者和發動一場戰爭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但萬幸的是,華納神族在逃難到北歐神代前,在凱爾特神代留下了一處完整的【聖地】和【祭壇】,剛好可以讓北歐大軍免於橫渡混沌之海的不確定性,直接以此為跳板,進行大規模運兵和降靈,也給了北歐神代開戰的先機。


    弗麗嘉帶來的“嫁妝”還真是豐厚,不僅為阿薩送了三個華納神族的強力主神,還孕育了光明之子巴德爾,黑暗之子霍德爾兩個主神,最後又附贈一塊聖地和進攻凱爾特神代的信標。


    洛恩暗暗讚歎了句,繼續問道:


    “那塊聖地叫什麽名字?在哪?”


    “【阿爾比恩之墓】,入口由一條名為“阿爾比恩”的純血巨龍守護,在不列顛的北部。”


    奧丁說著,將一張羊皮卷傳送到了洛恩手中。


    洛恩一眼掃過,卻皺了皺眉:


    “隻有大致的區域?”


    “為了不被達努神族察覺,弗麗嘉在臨走前,為這片聖地施加了魔法,令其入口不斷進行無規律的移動。所以隻有等實地到達之後,我們才能用秘法確定其具體的位置。”


    奧丁一邊解釋,一邊將開啟【阿爾比恩之墓】的咒語告知給洛恩。


    片刻之後,共鳴術式光芒熄滅。


    結束了會談的洛恩研究著手上的羊皮卷,複寫著咒語,開始構思接下來如何推進計劃。


    ~~


    與此同時,小院臥室之中。


    斯卡哈手指蘸著黃金色的蜂蜜酒,在地板上寫下最後一筆,看著閉環的魔法陣圖,滿意點頭。


    如果洛恩和奧丁在場,便會發現,地上的魔法陣圖赫然由一枚枚盧恩符文組成。


    而作用則是——解咒!


    “憑這些就想永遠困住我?做夢!”


    斯卡哈指尖摩挲著手臂、雙腿、脖頸上的五道金色咒環,傲然冷笑。


    雖然先前一著不慎,淪為階下囚。


    但斯卡哈並沒有坐以待斃,老老實實充當某對狗男女的玩物,而是潛心研究如何解開身上的這些禁錮。


    為此,她通過借閱書籍、旁聽、偷窺等各種方式,掌握了大部分盧恩符文的含義和用途,並在一次次的嚐試中,逆向推導出了身上這些盧恩咒環的運行法則,進而掌握了解咒的方法。


    要不是這三個月來被那對狗男女變著法地折騰,她解開枷鎖的速度興許還能更快。


    畢竟,除了槍術之外,她還是一位精通魔法的賢者。


    花些時間領悟並掌握一門新的施法手段,對她來說並不算困難。


    邁步踏入陣中,斯卡哈將剩下的半壇蜂蜜酒一飲而盡,隨手摔碎了壇子。


    四濺的蜂蜜酒落入陣中,頓時將魔法陣激活。


    “砰砰砰砰!”


    斯卡哈身上的黃金咒環接連破碎,原本被禁錮的神性和權能,也如潮水般迴流到自己體內,凜然的氣息衝天而起。


    ~~


    與此同時,村外。


    不好!


    洛恩察覺到村中的異動,連忙化作流光,趕迴斯卡哈所在小院。


    但等他落地,屋內的斯卡哈也將身上的最後一道咒環破除,恢複原本的實力,並打開了通往影之國的大門。


    “幹嘛急著走啊,之前的酒還沒喝完呢,再住幾天。而且,斯卡蒂去了喧囂之地平亂,短時間也不會來騷擾我們。”


    洛恩走進屋,幹笑著忽悠。


    斯卡哈不為所動,冷笑道:


    “如果隻是喝酒的話,你倒是不錯的酒友。但你問的也未免太多了,對凱爾特這麽好奇,可不是什麽好事。”


    洛恩一拍額頭,麵露無奈。


    露餡了。


    果然,能教導出一眾凱爾特英雄的英雄導師,不是什麽蠢人。


    太過頻繁的套話,以及對凱爾特不同尋常的熱情,終究還是迎來了這位影之國女王的懷疑。


    “看來我猜對了,你們要對凱爾特動手。”


    斯卡哈做出篤定的判斷,臉上流露出一抹刻在骨子裏的興奮,


    “成為敵人也好,我很期待和你在真正的戰場上相遇!”


    “既然你都知道了……”


    洛恩抬起手,從魔法陣圖中一寸寸拔出烈焰魔劍,幽幽開口,


    “那就更不能放你走了!”


    眼見一抹熾烈的焰光直襲向麵門,斯卡哈稍一遲疑,轉身跳進了身後的影之國大門。


    她不僅是個戰士,更是位女王。


    在為了榮耀而決鬥之外,還要對自己的國家與人民負責。


    眼下,既然知悉北歐神代要發起對凱爾特的神戰,那就必須盡快把這個消息帶迴去。


    哪怕要拋棄自己作為戰士的驕傲。


    而看到一貫“戰鬥爽”的斯卡哈居然直接選擇了跑路,洛恩暗罵一句,當即跟隨著斯卡哈的身影,衝進了即將閉合的影之國大門。


    “轟隆!”


    石門閉合,陰影消失。


    一前一後進門的斯卡哈和洛恩,在陰影彌漫的國度中一逃一追,如同兩顆迅疾的流星,劃破影之國昏暗的天空。


    該死,好快!


    眼見雙方的距離被不斷拉近,斯卡哈暗罵一聲,以陰影為媒介,再度打開了影之國的大門,徑直衝向門外。


    等到洛恩跟著衝了出去,便發現自己身處於一片混沌之中。


    ——混沌海域?


    想借著這裏混亂的魔力和對神權有所克製的環境,掩蓋自身的氣息,從而將我甩掉嗎?


    洛恩心頭一凜,趕在斯卡哈的氣息消失前,終於重新鎖定了那位影之國女王的身影。


    此刻,她的身前已經重新打開了一道陰影大門。


    洛恩緊急追趕,然而斯卡哈的半隻腳已經踏入了門內。


    隻要對方的身體完全進入其中,門扉關閉,洛恩在混沌之潮的幹擾下,就很難再追蹤到這位影之國女王的蹤跡。


    短暫遲疑,洛恩咬了咬牙,揚起手中的烈焰魔劍,揮斬出一道絢麗的劍光。


    “轟!”


    聯通不同空間的陰影石門應聲而碎,與之心神相連的斯卡哈臉色慘白,頓時嘔出了一口金血。


    下一刻,凜冽的空間風暴裹挾著翻騰的混沌之潮,橫掃周圍一切,瞬間吞噬了首當其衝的兩人


    洛恩竭力頂住衝擊,伸手想要抓住斯卡哈飄墜的身影。


    這既是挾持,也是幫助。


    如果真的想殺死這位大姨子,他那一劍就應該衝著對方砍,而不是那扇空間門。


    然而,下墜的斯卡哈卻猛地迴過頭,唇齒急速翕動,一柄猩紅的光狀魔槍在掌中聚合,隨即果斷甩向身後追擊的敵人。


    洛恩無奈揮劍格擋,劇烈的爆炸氣浪將空間門僅剩的輪廓也徹底摧毀。


    一塊塊投映著山川、河流、森林、城市的水晶狀空間碎片,四處激射。


    斯卡哈咬牙吞下喉嚨中的血水,縱身撞入其中一片。


    洛恩想要追擊,但四周激蕩的混沌之潮轉眼便將那枚空間碎片吞沒。


    隨著周圍的空間碎片飛快淡化和消失,洛恩將心一橫,向暗精靈祭壇中傳遞一道信息後,迎頭撞向了最後一塊消散的空間碎片。


    短暫的恍惚和失重後,他如一顆炮彈般墜落在了一片森林中。


    從冒著青煙的深坑裏站起,洛恩環顧四周。


    土是紅壤……


    周圍是沒見過的植物……


    也感覺不到北歐諸神的氣息……


    難道我跟斯卡哈,來到了凱爾特神代?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洛恩腦內浮現。


    正當他準備就近探查,佐證一下自己的想法之際,遠處的灌木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誰?出來!”


    在洛恩的暴喝下,一道高挑的身影連忙舉著雙手,從灌木叢後站起:


    “別緊張,我路過。”


    那是位異常美麗的少女,留著一頭銀色的短發,耳朵尖尖翹起,身穿典雅的白色禮服,一對紫色的瞳孔透著夢幻般的色彩,裏麵仿佛有一層朦朧的霧氣在流動。


    洛恩目光一閃,將烈焰魔劍收迴,微笑道:


    “抱歉,我剛才遇到了些麻煩,還以為你是追殺我的人,怎麽樣,沒嚇到你吧?”


    “沒有沒有。”


    銀發少女連連擺手,一副好奇和驚訝的模樣,


    “原來你是被人追殺才從天上掉下來的。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來都沒事,你真厲害。”


    洛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詢問道:


    “我剛摔下來,頭還有點暈,能不能告訴我這是哪兒?”


    “【迷霧之森】,妖精們的駐地。”


    銀發少女指了指自己略尖的耳朵,笑道,


    “我也是哦,不過隻能算半個。”


    半個?是混血的意思嗎?


    洛恩若有所思,繼續詢問道:


    “對了,還沒請教你的名字。”


    “薇薇安,我叫薇薇安。”


    洛恩眼皮一跳,目光頓時落在了不遠處一麵平滑如鏡的湖泊上。


    湖仙女薇薇安?給亞瑟王送聖劍那個?


    不會這麽巧吧?


    感知到數道氣息在向這裏靠近,洛恩暫時壓下心頭的雜念,問道:


    “能不能告訴我怎麽從這裏走出去,我要到附近的城鎮辦點事情。”


    ——買些材料,搜集情報,盡快和北歐神代取得聯係。


    洛恩心中暗道。


    而薇薇安則笑嘻嘻地點頭道: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不白幫忙。作為交換,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教教我怎麽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不會死。”


    這還不簡單,學點魔法不就得了?


    洛恩欣然點頭,同意了這個交易。


    而得到了承諾,薇薇安喜不自勝,親切地挽起洛恩的手臂:


    “老師,這邊走,我親自帶你去附近的城鎮!”


    洛恩剛抬起的腳停在了半空,轉頭幽幽看向薇薇安:


    “你剛才,叫我什麽?”


    “老師啊!你教我東西,難道不應該叫你一聲老師嗎?”


    薇薇安歪著頭眨了眨眼,一臉純真地看向洛恩,


    “怎麽?有問題?”


    “沒問題,隻是我好久沒收過學生了。”


    洛恩不動聲色地迴答,心中的思緒卻卷起了陣陣驚濤。


    在凱爾特神話中,湖仙女薇薇安的確有一位授業老師。


    也就是那位傳奇大法師——梅林。


    而在湖仙女薇薇安學成出師後,她設法削弱了梅林的魔力,將梅林囚禁在森林裏的一個氣泡牢籠中,使梅林對她惟命是從。


    經典的欺師滅祖操作。


    看著眼前剛收的美貌弟子,洛恩似是漫不經心地詢問:


    “你這麽好學,老師一定很多吧?”


    “哪能啊,她們都不願意教我,您是第一個。”


    薇薇安笑眯眯地迴答,熱情地為自己的首席老師引路。


    而此時此刻,洛恩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是死了。


    ——我?梅林?


    這下,樂子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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