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巨人之中,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


    “喂,你就是父親大人為我挑選的丈夫?看起來也不怎麽樣嘛。”


    洛恩循聲看了一圈,卻遲遲沒有發現說話的人影。


    直到,他低下了頭。


    一個棕黑色長發披隨意散在腦後,臉上覆蓋著神秘感十足的麵紗,額前銘刻著一枚蛋形印記的身影,直直地站在他麵前,正費力地踮起腳尖,抬起脖子對他說話。


    洛恩微微一愣,遲疑開口:


    “安格爾伯達?”


    “沒錯,是我!”


    少女驕傲地昂起頭顱,言語之中頗為自得。


    然而,洛恩看著眼前的“新老婆”,卻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因為,這所謂的“安格爾伯達”身高還不足一米五……


    不足一米五是什麽概念?


    在巨人之中幾乎是二等殘廢般的存在,她跳起來恐怕也就能勉強打到旁邊巨人的膝蓋。


    結合那脆生生的語氣,以及對方胸前幾乎沒有起伏的開闊地,即便她蒙著麵紗,努力裝出大人的模樣,但洛恩可以確信,這絕對是隻還未發育的蘿莉。


    奧爾維格那老登腦子裏在想什麽?怎麽把這種半成品塞給他?還巨人?


    真當他眼瞎?


    似乎是被洛恩盯著看的久了,安格爾伯達低頭審視了下自己,這才反應了過來,隨即右手從虛空中掏出一本黑色封皮的古書,嘩啦啦翻動,找到某一頁後,小蘿莉抬手打起輕快的響指。


    頓時,那不足一米五的小身板如漲了氣的氣球般急劇膨脹,飛快拔高到接近兩米的程度,胸前的開闊地也隨之有了些起伏。


    但不得不說,還是很平。


    加上那張依舊很幼的臉……


    大概,是從人類品種小蘿莉進化成巨人品種小蘿莉的程度。


    正當洛恩暗暗思索之際,安格爾伯達見他許久沒有反應,臉上湧起不耐煩的情緒,手臂在他眼前揮了揮:


    “喂,你什麽時候娶我?”


    問話直接而幹脆,隨意的語氣仿佛隻是在問“吃了沒?”。


    洛恩迴過神來,微笑著看著對麵,一字一頓地開口:


    “抱歉,我拒絕!”


    “什麽?!”


    安格爾伯達不由將聲音拔高了幾度,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命定的丈夫,


    “你要違背父神的旨意?”


    “他是你的父神,可不是我的。”洛恩淡淡糾正。


    “娶了我,約頓海姆就和阿斯加德有了姻親關係,巨人就會退兵。”


    “奧爾維格不是已經答應過退兵了嗎?難道他要賴賬?”


    “怎麽會!”


    “那不就行了?履行賭約吧,咱們各走各的。”


    看到對方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安格爾伯達頓時有些氣惱,但一想到父神奧爾維格的命令,隻能強壓下不爽,輕哼詢問:


    “你怎麽才肯娶我?”


    洛恩上前拍了拍“新老婆”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開口道:


    “多吃點,長高點,我不太喜歡吃素……”


    “不喜歡吃素?”


    安格爾伯達一腦門問號,有些不太懂這些奇怪的詞匯。


    洛恩點了點頭,目光移向下方,幽幽開口:


    “發育不良的豆芽菜,比較硌牙,還容易廢手。”


    安格爾伯達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哦,原來是在說這個……


    不對!


    下一刻,有些呆的安格爾伯達迴過味來,小臉瞬間漲紅,莫名的屈辱在胸中翻騰,緊咬的銀牙咯吱吱作響:


    “你罵我?!”


    “沒啊,是你問我怎麽才肯娶你,我隻是實話實說。”


    洛恩一臉無辜,抬手摸著自己的良心,向眼前的小蘿莉真誠開口,


    “真的,我喜歡胸大的!”


    “……”


    安格爾伯達一雙粉拳攥緊,手背上青筋暴起,原本靈動的雙目此刻幾乎能噴出火來。


    由於自身的某種特性,她幾乎永遠無法長大。


    所以有關身材和樣貌的問題,一直是她的禁忌。


    而似乎是擔心自己的描述不夠清楚,洛恩環顧了一圈,指向一側補充道:


    “其實也不用太大,像她那樣就可以了,大小適中,一手掌握。”


    隨著眾人的目光聚焦望去,戰場邊緣正和芙蕾雅打得難解難分的斯卡蒂一個趔趄,氣息紊亂。


    芙蕾雅當即抓住機會,一劍將這位巨人族的凜冬之神劈迴了巨人的陣營中。


    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滿身灰塵的斯卡蒂從深坑中站起,咬牙切齒地看向某個隔空調戲她的家夥。


    故意的,這混蛋絕對是故意的!


    看著那張臉上賤兮兮的笑容,斯卡蒂無比確信,原本冷若冰霜的表情多了一抹沾染俗塵的慍怒。


    而此刻,洛恩仿佛渾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某位冬神拉進了黑名單,反倒轉頭安慰起身邊同樣臉色不太好看的小蘿莉安格爾伯達:


    “別灰心,來日方長嘛。而且你現在也不是完全沒有,擠一擠還是能看到點溝的。”


    “咯吱~~”


    櫻唇中交錯的銀牙磨出了顫音,連續的暴擊讓安格爾伯達徹底破防。


    忍不了了!她忍不了這個賤人了!


    眾目睽睽之下,安格爾伯達翻開手中的那本黑皮古書,嘩啦撕下數頁空白,一股腦扔向對麵。


    “去死吧你,混蛋!”


    洛恩下意識抬手格擋,然而周圍書頁便自動化作一陣白光,將他的身影徹底淹沒。


    看到自家主帥突然消失,仙宮守衛們頓時變了臉色,紛紛亮出武器怒吼:


    “殺了她,替大人報仇!”


    隨著激憤的情緒如火焰般點燃,阿斯加德一方摩拳擦掌,戰場上原本維持的微妙平衡,頓時被打破。


    眼見仙宮和巨人的戰爭又要重新打響,一道冷哼迴蕩在冰牆四周:


    “報什麽仇,我還沒死呢!”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即將衝出防線的仙宮守衛停下了腳步,迴頭看向那方閃爍微光的臨時祭台。


    “都退迴去!我隻是被公主殿下邀請去約頓海姆做客,過段時間就會迴來。剛才的賭局勝負已分,那位約頓海姆之王是個體麵人,怎麽可能當眾做出違背諾言,趁亂進犯中庭的事情來,對吧?”


    前者是安撫仙宮的守軍,而後半句顯然是在隔空陰陽安格爾伯達和奧爾維格。


    安格爾伯達受此一激,冷哼著命令山巨人王夏基收攏部隊,帶著巨人撤出鐵森林。


    夏基雖然有些不情願,但卻不敢違抗那位命運主宰的意誌,隻能悻悻地領命行事。


    不過,安格爾伯達雖然踐行了父親奧爾維格的承諾,但同時小手一揮,冰牆之上那方被洛恩提前標記的祭壇應聲而碎。


    幹完這一切之後,高大的女巨人重新恢複了不足一米五的蘿莉體型,心情暢快地拍了拍手,磨著銀牙,惡狠狠地嘟囔:


    “想迴來?凍死你!”


    與此同時,感受到空間坐標被抹除,聽著耳畔最後傳來的餘音,洛恩不禁搖頭吐槽:


    “果然就是個沒長大的熊孩子,奧爾維格那老登還真塞了個大麻煩過來,幸虧我機智。”


    言語之中,他對這位北歐的命運主宰沒多少敬意。


    希臘的混沌神卡俄斯為了完成從【無】到【有】的造工,將自己裂變成了地母蓋婭、天父烏拉諾斯、老海神蓬托斯這類創世神,以及夜神倪克斯、命運三女神、偶然性之神赫卡忒這類掌管命運的秩序神,由此完善了整個希臘世界。


    自己掌握了赫卡忒的偶然性,承接了宙斯的天命,身上還流淌著老一輩創世神的神血,也算全方麵承了混沌神卡俄斯的情分。


    但作為同級別的起源神,奧爾維格這老小子到現在都還活蹦亂跳,顯然沒多少為世界獻身的覺悟,這也導致北歐世界嚴重先天不足,連創世的基石都隻是始祖巨人尤彌爾的屍體。


    諸神隻是空有力量,連不老都需要青春果實維係。


    所以,洛恩才不信奧爾維格這種利己主義者,會憋著什麽好屁。


    比如送老婆這件事。


    安格爾伯達是誰?北歐神代中的百怪之母,她和詭計之神洛基結合,誕下了巨狼芬裏爾、中庭之蛇耶夢加德,以及死亡女神海拉,並由此吹響了諸神黃昏的號角。


    因此,她也被稱為“悲傷的前兆”,這正是她名字的含義。


    洛恩隱約感覺到,如果他真的泡了眼前的小蘿莉,自己也將淪為北歐命運的一部分,未來便會成為既定的事實,無法改變。


    到時候,諸神黃昏到來,自己別說采摘成熟的命運果實,恐怕能不能獨善其身都是問題。


    而且,安格爾伯達這所謂的女巨人,隻是在巨狼芬裏爾、中庭之蛇耶夢加德,以及死亡女神海拉的出身裏淺淺提了一嘴,到後期卻銷聲匿跡。


    她真正的身份和來曆,同樣有大問題。


    安格爾伯達……悲傷的前兆……


    諸神的黃昏……未來的命運……


    結合對方奧爾維格女兒的身份,洛恩已經隱約猜到這小蘿莉的真實麵目。


    所以,他寧願冒著得被那隻小蘿莉記恨上的風險,也不想輕易和她扯上關係。


    而結果比洛恩預想的要好,這種熊孩子雖然脾氣大,但遠遠談不上惡毒,報複起來也就是把他扔到一片雪原上受凍的地步。


    讓我看看,這是把我幹哪來了?


    洛恩伸了個懶腰,抬眼環顧四周。


    天空滿是鉛灰色的陰雲,風雪似乎在這片土地上永無止息。


    而前方,一座依山而建的冷肅城堡,立於崖窟之上。在狂風的唿嘯下,城堡高聳的尖頂撕裂天際的雲氣,顯得威嚴而醒目,圍牆中冰雪雕琢的華美宮殿,鱗次櫛比,更是極富建築的美感,仿佛與周圍惡劣環境格格不入的童話世界。


    透過彌漫的風雪望去,那通往城堡的門徑兩側,一個個猙獰的魔獸和畸形的巨人,或被凍成冰坨充當路標,或被冰淩串成臘肉,晾在風雪之中當威懾外敵的展品。


    這合格的審美,以及城堡高約3米的門洞,讓洛恩瞬間想到了某個巨人中的異類:


    ——冬神斯卡蒂。


    這裏該不會是她的城堡吧?


    所以,那小丫頭是把我扔到了約頓海姆,讓我和斯卡蒂火並?


    不管是胸大的,還是嘴毒的,死了哪個她都開心?


    洛恩在心中一陣惡意腹誹後,暗自搖了搖頭。


    既然已經達成了悔婚的目的,那就沒必要招惹這群瘋女人。


    剛好來約頓海姆一趟,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決。


    打定主意,他悄悄挪動腳步,選擇朝著背離城堡的方向走去。


    然而剛一抬腿,腳下的冰麵便傳來哢嚓的脆響,洛恩連忙提膝後躍,想要退到安全的區域。


    但他每走一步,腳下的冰麵就毫無征兆地裂開,下方冰冷的湖水洶湧翻騰,想要將他淹沒。


    很快,他的四周便再無立足點。


    洛恩微微皺眉,兩道金黃色的光焰從身後噴湧而出,化作羽翼,直接將他帶上半空。


    奇怪啊,就約頓海姆這鬼天氣,冰麵還能解凍?


    正當洛恩狐疑地看向下方之際,天空風雷大作,厚厚的濃雲在他的頭頂聚湧,二三十公分的冰錐、臉盤大小的冰雹、以及狂風中如刀片紛飛的雪花,接連不斷地向他襲來。


    洛恩下意識撐起魔力屏障,想要振翅離開這片出現極端天候的區域。


    然而他很快發現,無論自己走到哪,這場暴風雪就跟到哪兒。


    更確切地說,這場暴風雪就籠罩住他附近三米的範圍。


    無論旁邊是風和日麗,還是晴轉多雲,他始終享受著暴風雪的待遇。


    斯卡蒂的權能?


    洛恩撿起地上的一顆冰雹捏了捏,輕鬆將其粉碎。


    不對,沒有神性的殘留,隻是普通的極端氣候產物而已。


    但幹嘛來圍著我轉啊?真是見鬼了……


    洛恩腹誹一句,隨手扔下手中碎開的冰雹。


    然後,在他的注視下,一陣狂風卷過,這些細碎的冰粒被吹到了一側的山峰之上,打在幾塊裸露在外的岩石上


    “哢嚓~~”


    岩石碎裂,接連滾向山下,沿途發出沉悶的響動。


    緊接著,整個山穀蕩起雷鳴般的迴聲,常年的積雪從陡峭的山體滑落,在連鎖反應下形成鋪天蓋地的雪崩,浩浩蕩蕩席卷向山下的某道身影。


    看著那抹唿嘯而來的白,洛恩的臉色黑成了鍋底。


    這不是冬神的權能,而是命運的唾棄~!


    ~~


    與此同時,約頓海姆某處。


    那在鐵森林中自稱“安格爾伯達”的棕黑發小蘿莉,夾著黑皮古書,怒氣衝衝走進了世界樹的光暈之內,一路嘟嘟囔囔:


    “氣死我了!那家夥真是氣死我了!”


    氤氳的的烏爾德聖泉之中翻起水花,銀發棕膚,體態曼妙而成熟的女神,愜意地舒展雙臂靠在泉池一側,玩味地看向走來的小妹:


    “怎麽?他沒被你的魅力折服?”


    “那是他眼瞎!”


    女巨人安格爾伯達,或者說未來之女神詩蔻蒂磨著銀牙,向正在泡澡的大姐烏爾德冷哼。


    烏爾德點了點頭,眸中劃過一絲戲謔:


    “嗯,也對,他在巨人之中找了半天才找出你來。”


    “烏爾德,你還說!”


    “跳起來打我膝蓋嗎?小豆芽?”


    烏爾德從水中站起,雙手叉腰,刻意在小妹眼前晃著自己那對沉甸甸的碩果,對其造成強大的精神侮辱和視覺衝擊。


    麵對此情此景,情緒剛剛穩定的詩蔻蒂再度破防加紅溫,當即張牙舞爪地撲水池:


    “烏魯德,我跟你拚了!”


    雖然身為大姐,但這女人卻總愛明裏暗裏損她,所以她一直和這個大姐不對付,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幾乎是常態。


    眼見妹妹和姐姐又要當眾掐架,時常調停姐妹矛盾的貝露丹蒂,無奈攔住張牙舞爪的妹妹,起身提醒:


    “好了,別鬧了,父神讓你將他織入【命運】之中,錨定他的未來,增強命運的神性,你卻把事情搞砸了,接下來恐怕不好收場。”


    “那又怎麽樣?誰讓他指著鼻子罵我矮!”


    詩蔻蒂將頭一扭,氣鼓鼓的小臉上滿是憤憤不平,


    “現在,就算他肯娶,我也不肯嫁!”


    “沒說讓你和他結合,隻是讓你跟在他身邊,想辦法完成神性的交融。”


    貝露丹蒂無奈解釋,努力勸慰著妹妹。


    安格爾伯達,其意為“悲傷的前兆”,這既是北歐的命運,也是詩寇蒂所要扮演的形象。


    為了讓命運閉環,她需要為此做些小小的準備和犧牲。


    然而,詩蔻蒂耍起了小孩子脾氣,將腦袋如同撥浪鼓一般亂晃:


    “不要!我才不要!現在看到那家夥的臉我就覺得討厭!”


    說話間,詩蔻蒂還不忘抱著二姐貝露丹蒂的手臂撒嬌。


    相比於性格老成,總喜歡逗她的大姐,她自然更喜歡這個溫柔可親,善解人意的二姐。


    而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她也往往會替自己兜著。


    但以往百試不爽的殺招,這一次卻沒了預期的功效。


    貝露丹蒂掰開小妹的手臂,表示自己愛莫能助,同時認真警告:


    “這件事關係著世界的命運,如果沒有完成父神的囑托,按時譜奏【大樂章】將祂喚醒,祂會不高興的。”


    一聽“父神”二字,詩蔻蒂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不敢再亂使小孩子脾氣,隻是鬱悶地嘟囔道:


    “是那家夥自己不願意,我能怎麽辦?”


    很快,詩蔻蒂眼珠一轉,目光移向聖泉之中那頂著兩顆大雷,體態豐腴曼妙的身影:


    “他喜歡胸大的。烏爾德,這裏你胸最大,要不你先上?!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說著,詩蔻蒂將手中的黑皮古書向聖池中一扔,一溜煙地跑向了氤氳的深處。


    一時間,留在原地的貝露丹蒂和烏爾德看向彼此,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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