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拳風如爆彈般襲來,擊打到了雷納德的頭盔上,哢嚓一聲,頭盔登時破裂!


    短暫眩暈後,他定睛一看,就看到了已經變迴高大的、真實模樣的比司吉。


    比司吉的拳頭毫不客氣,言語比之更甚。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還試圖用不可靠的迴憶來博取同情,並拖延時間,以產生更多‘同伴’的人,肯定是「虛假之人」。”


    “說白了,能分辨清楚我們之間真假的最快方式,就是你和我之間死一個人,死亡後的表現就足以證明清白。”


    “在記憶裏我們都是職業獵人,如果你是真人,就應該和我一樣有所覺悟了吧?”


    擺出「心源流」架勢的比司吉,說完這番話後,便立刻追擊雷納德。


    雷納德發覺傑爾曼等人完全沒有插手的意思,在頭盔內皺了皺眉,也不得不發起了狠。


    他再次雙持被念氣包裹的直劍,朝著比司吉劈砍了數下,每次都淩厲無比。


    不過,論起戰力,還是比司吉更勝一籌。


    比司吉用念氣一一撥開雷納德的斬擊,又用「心源流拳法」,將雷納德不斷地逼退。


    雷納德身上的盔甲被比司吉的拳風掃過,啪嗒啪嗒,一片又一片地崩碎脫落,身上也傷痕累累。


    最重要的是,他的心理壓力極重。


    因為他很清楚,無論他這場戰鬥是勝,還是敗,他都難逃一死。


    如果是在棋盤上,現在的他,就是即將被「將死」的局麵!


    這樣的處境下,雷納德立刻從懷裏掏出了一本卷軸,猛地朝下攤開!


    嗡——


    一道耀眼的金光,閃到了比司吉的眼睛,讓比司吉的動作也不由地一滯。


    他則把卷軸一收,趁機轉身,企圖閃身躥進雨林的黑暗之中。


    盔甲被比司吉的雙拳打到解體,恰好幫他減輕負擔,步履更輕盈快速。


    雷納德不是沒有看到同樣逃跑的杜比斯克的下場,隻是他現在已經別無選擇。


    然而,他一迴頭就嚇了一跳。


    因為金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身上默默蓄積金色念氣良久。


    “是你沒錯了。”


    金不等雷納德開口,抬手就是一拳。


    “不!等等……”


    金色的念氣如毒蛇撕咬,不給雷納德反應時機,瞬間就將雷納德的頭顱像是西瓜一樣炸開!


    雷納德的身軀歪歪斜斜地搖擺一陣,隨後就倒在了地上。


    過了一會兒,相同的黑煙從他的身上冒了出來。


    「虛假之人」死亡後,都會自我焚燒,象征著它們赤條條地來,赤條條地走。


    這也就是白天時眾人遇到的那些自相殘殺的族群中,地麵上留下的屍骸比想象中要少的緣故。


    一場混戰結束,所有「虛假之人」死亡,在場的四人也都鬆了一口氣,接著他們便聚到了一起。


    現在暫時是安全的了。


    變迴嬌小形態的比司吉,因為被剛才卷軸的亮光刺到雙眼酸澀疼痛,不得不拿出小手帕擦拭眼角的淚水。


    她稍微好受一些後,才睜開雙眼,看了看其餘三人,問道:


    “你們最後沒能判斷出我和雷納德,誰是真人,誰是假人吧?萬一剛才我死在雷納德手裏,怎麽辦?”


    金吐槽道:


    “你不是比他強嗎?況且,你還信誓旦旦地說了,你們身為職業獵人,應該有所覺悟,不是嗎?”


    “有所覺悟,但是也盡量不想因為這樣而死去啊……非要死的話,我一定要以最美麗、最絢爛的方式去死。”


    比司吉理所當然地迴答。


    “放心。”傑爾曼說,“雷納德在死鬥中賭不起,他隻要一逃跑,就等於告訴我們他是假的。”


    “如果他死撐著和你搏鬥下去,我們會在伱們有一個即將重傷之前出手製止,另尋他法來判斷。”


    比司吉點點頭道:


    “我就知道你們是這麽想的,所以才當機立斷地對雷納德出手,把他逼到絕境,順便也是向你們表明身份。”


    “他畢竟是剛剛被創造出來的‘人’,還是不夠了解你們。”


    “小滴,你應該能認出我才是真人吧?”


    “唔……”小滴歪著頭想了一會兒,選擇了點頭。


    其實她沒認出來,但是近朱者赤,她也學狡猾了許多。


    她差點以為自己是「虛假之人」,又怎麽會認得出比司吉是真實的人。


    “很好,不枉我平時對你這麽好。”比司吉也笑嘻嘻地選擇了相信。


    傑爾曼想了想,卻在這時搖了搖頭,說:


    “他們或許並不是被剛剛創造出來的‘人’,而是早就有的某種模板。”


    眾人都疑惑地看向他。


    在雷納德倒下之後,傑爾曼記憶裏被刻意封存的一塊,終於開啟。


    他想起來了。


    什麽「十字軍」、「咒縛者」、「蠻族戰士」、「破盾者」,通通都是「暗黑地牢」中的遊戲角色。


    但是,它們也不完全是「暗黑地牢」中的那群“英雄”,有許多身世背景,都經過了本土化的修正,以便更適合這個世界。


    也就是說,「雙尾蛇·地獄鈴聲」是在利用傑爾曼、金、比司吉、小滴四人的記憶來創造似是而非的“混合人類”。


    迎著眾人迷惑的眼神,傑爾曼解釋道:


    “你們現在應該都還記得吧,雷納德、哈特、西格曼與杜比斯克,他們的過往身世、人際關係……”


    “這些都不像是短時間內、簡簡單單就能塑造出來的。所以,我認為他們來自於我們的記憶,是各種形象的糅合。”


    “隻是它們都淪為了「雙尾蛇·地獄鈴聲」快速創造人類時套用的模板,成為了‘餌食’之一。”


    金聽明白了,說:


    “的確,「雙尾蛇·地獄鈴聲」無法憑空創造出一個完美的人類,因為它們不夠了解人類社會。”


    “更何況,它們還要塑造不同的念能力,那就需要更多信息了,這是它們短時間內無法完全處理與消化的。”


    “那麽,直接從我們的腦海中獲取一部分,融合到一起,就是最經濟實用的方法。”


    “為了不讓我們太快看出破綻,就用修改認知、封閉部分記憶等手段,蒙混過去。”


    比司吉不無驕傲地笑了起來:


    “通常來說,對待普通的念能力者團隊,短時間內這種手段就已經足夠了,隻是它們很不幸地碰上了我們。”


    “「植物兵器·金銀錠」、「不死之病·佐巴艾」、「育人獸·帕普」……經曆過種種災厄的我們,不會那麽輕易地自亂陣腳。”


    眾人相顧,都頗為放鬆地笑了起來。


    知道「雙尾蛇·地獄鈴聲」的真麵目後,眾人也就能想辦法應對,不會像之前一樣需要盲人摸象了。


    後半夜總算無事發生,每個人輪流換崗守夜,其餘三人則趁機好好休息。


    不一定要睡覺,隻要能慢慢恢複精力、念氣,別讓昨日的疲憊拖累今日的行動即可。


    數小時後,橘紅的太陽冉冉升起,即便是繁茂如蓬的雨林枝葉,也遮蔽不了所有的光線。


    灰白與炭黑的篝火餘燼,在陡然刮來的一陣陰冷濕風中飛舞,像是碎紙屑一樣,飄舞在半空之中。


    安息了一整夜的天穹,又灰蒙蒙起來,很快便是熟悉的電閃雷鳴。


    啪啪啪,火熱滾燙之雨墜落到雨林泥地裏,冒起的煙霧編織成了一張網羅一切的大網。


    好在雨勢無論多大,都隻會下一會兒,很少有超過二十分鍾的。


    驛站探索隊再次啟程後,又不得不恢複了昨日白晝時走走停停的節奏。


    他們緩慢地在雨林之中穿行,時不時地應對這裏出沒的各種魔物。


    不過,直到這一天的下午,眾人都沒有再遭遇「雙尾蛇·地獄鈴聲」。


    傑爾曼決定改變策略:


    “既然知道了「雙尾蛇·地獄鈴聲」的能力是什麽,我想,我們就沒有必要浪費時間在探索雨林的邊界上麵去了。”


    “我們的目的地始終是沼澤地。以我們以往挑戰其他「災害」的經驗來看,「雙尾蛇·地獄鈴聲」大概率會守護在沼澤地周邊。”


    “找到「雙尾蛇·地獄鈴聲」的大片聚居地,就相當於越來越接近沼澤地。”


    “至於怎麽找到「雙尾蛇·地獄鈴聲」的大片聚居地,我想,就先從找到那些自相殘殺的族群開始吧。”


    眾人都覺得傑爾曼的話很有道理,於是改變了策略,轉而用「圓」、望遠鏡等方式,尋找那些正在搏殺的族群。


    他們每找到一批,就會在附近觀察與搜尋有沒有「雙尾蛇·地獄鈴聲」,或者至少要發覺它們留下的蹤跡。


    不過,「雙尾蛇·地獄鈴聲」或許是引發自相殘殺後,早就借助「黑暗空間」跳躍離開,或許是知道眾人在找它們,於是就故意避開。


    總而言之,眾人找了許久都一無所獲。


    但是,那些互相殘殺到血肉模糊也仍舊不停止的一個個族群,就像是海灣邊上一棟棟燈塔,用光柱指明著大概的方向。


    至少眾人知道,「雙尾蛇·地獄鈴聲」肯定在這一帶出現過。


    這一天的夜裏,他們又一次遭遇夜襲,連續兩天遭到夜襲,這還是很罕見的。


    不過以現在這支探索隊陣容,他們相當輕鬆地擊退了敵人,擊殺了夜襲種頭目。


    夜襲對於他們而言,已經基本構不成太大威脅了。


    時間來到了他們抵達雨林後的第三個白晝。


    因為一直搜尋不到「雙尾蛇·地獄鈴聲」的下落,傑爾曼等人又一次改變了思路。


    為了不要打草驚蛇,他們不再使用大範圍的「圓」。


    或許之前就是因為「雙尾蛇·地獄鈴聲」感受到了來自傑爾曼、金的大範圍的「圓」,才主動消失不見的。


    他們這一次隻使用小範圍的「圓」,並隱匿著自身的氣息。


    這樣他們既能夠預警,又能夠盡可能在「雙尾蛇·地獄鈴聲」跳進「黑暗空間」逃走之前抓住它們。


    終於,金在附近刻下一道莫比烏斯環標記時,意外地發覺了一條盤踞在樹杈上的「雙尾蛇·地獄鈴聲」。


    他又驚又喜,隨後靜悄悄地離開,返迴到隊伍之中,並立即把這個發現,告訴了其他人。


    眾人找了快兩天,總算是又見到一條活生生的「雙尾蛇·地獄鈴聲」,不由地都有些興奮。


    不知從何時起,「災害」在他們眼裏,已經不是「災害」,而是切實地淪為「獵物」。


    傑爾曼問道:


    “金,你有看到其他「雙尾蛇·地獄鈴聲」嗎?”


    “沒有,至少短暫的肉眼觀察沒有發現。因為我擔心我釋放「圓」,會讓那一條「雙尾蛇·地獄鈴聲」有所察覺,所以並沒有探測四周。”


    比司吉點點頭,說:


    “你這麽做是對的,我們花了這麽長時間才逮到一條,可不能讓它輕易跑掉。這群魔物真是敏感啊……”


    於是,眾人隱匿氣息,躡手躡腳地來到了金之前留下莫比烏斯環標記的地點。


    金看了一個方向一眼,朝著眾人點了點頭,示意那條「雙尾蛇·地獄鈴聲」還在原位。


    眾人也不說話,隻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數片枝葉遮擋下,幾乎與周邊環境融為一體的一條「雙尾蛇·地獄鈴聲」。


    它像是一條麻繩般纏繞著枝椏,偶爾才蠕動一下柔軟的鱗片肢體。


    驛站探索隊四人沒有貿然行動,都做迴了身為獵人該做的事情。


    他們屏息凝神,藏在灌木叢中靜靜觀察。


    又過了一陣,傑爾曼忽然向其他人揮了揮手,然後指了指一個方向。


    其餘三人看了過去,隻見在另一條枝椏上,他們又發現了一條「雙尾蛇·地獄鈴聲」。


    接下來的一刻鍾裏,他們察覺到越來越多在枝繁葉茂的密林中隱蔽起來的「雙尾蛇·地獄鈴聲」。


    簡單地統計一下,這裏已經有三十多條被他們目擊的「雙尾蛇·地獄鈴聲」,還有更多沒有被目擊的。


    眾人無聲地用眼神交流,長時間並肩作戰養成的默契,讓他們很快就理解了對方眼神裏的意思。


    這裏出現數量這麽多的「雙尾蛇·地獄鈴聲」,看來這裏是它們的聚居地無疑了。


    他們總算是找到了正途。


    也許沼澤地就在這一帶附近。


    金朝著眾人打起了手勢,先是伸出右拳,代表「雙尾蛇·地獄鈴聲」的聚居地,然後抬起左手,代表驛站探索隊,做出了繞行的動作。


    眾人很快就理解了金的意思。


    既然沼澤地很可能就在附近,那麽就沒有必要與「雙尾蛇·地獄鈴聲」做過多的糾纏。


    他們要盡可能安靜隱蔽地繞過這一片聚居地,直搗黃龍。


    三人都對金的提議點頭表示讚同,隨後他們開始了靜如影子般的挪動。


    不過,停歇許久的火熱滾燙之雨,卻在他們悄然繞行時,不合時宜地下了起來。


    豆大雨珠啪嗒啪嗒地落下。


    「雙尾蛇·地獄鈴聲」原本都平靜地待在一處地方不動,這時候全都因為雨勢而活動起來。


    它們這麽一活動,很快就有數頭「雙尾蛇·地獄鈴聲」,察覺到了本來處於視角盲區的傑爾曼等人的存在,立刻就抬起了上半身,吐起信子。


    嘶——


    嘶——


    嘶——


    最早發覺驛站探索隊成員的「雙尾蛇·地獄鈴聲」發出預警,隨後越來越多「雙尾蛇·地獄鈴聲」注意到這群人類。


    傑爾曼等人見隱蔽再無意義,於是也就都放棄,對視一眼後,當機立斷。


    他們不再繞行,而是直接快步穿過「雙尾蛇·地獄鈴聲」的聚居地,打算用最快的速度突破。


    而枝椏間的「雙尾蛇·地獄鈴聲」,這次都沒有跳進「黑暗空間」中離開,反而紛紛朝他們發出威嚇的嘶叫。


    這反而證明了傑爾曼等人心中的猜測,那就是這裏距離沼澤地已經不遠了。


    「雙尾蛇·地獄鈴聲」為了守護沼澤地,連規避危險的生物本能都放棄了。


    此前的「植物兵器·金銀錠」、「不死之病·佐巴艾」、「育人獸·帕普」也都呈現出相似的、保護領地的特性。


    傑爾曼一邊快步前行,一邊說:


    “不用管它們,既然它們是死亡才能觸發的「反擊型念能力魔物」,那就由著它們嘶叫好了。”


    其餘三人也都明白這個道理,於是紛紛忽視了「雙尾蛇·地獄鈴聲」的恐嚇。


    而「雙尾蛇·地獄鈴聲」自然不會就這麽輕易地放他們離開。


    它們通過晃動蛇身的囊腫,製造出了一個個「黑暗空間」,並靈活地鑽入其中。


    下一刻,它們就從驛站探索隊成員的四麵八方出現,兇狠地張開毒牙,咬了過來。


    這一幕可怖至極,簡直像是眾人一頭紮進了萬蛇魔窟之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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