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爾曼很快就有了清醒的結論。


    它毛絨絨的黑羽像是護甲,又像是盾牌,那麽黑羽掩蓋之下的部位,大概就是它的弱點。


    群鴉之主掩藏的,是那些從頭部往下延伸到腹部的眼球,它們擠在一塊,就像是一顆顆肉瘤一樣粘液交纏。


    知道了弱點所在,剩下的就是怎麽攻擊到弱點了。


    群鴉之主的腹部又有一顆眼珠閉合,與此同時,在傑爾曼左臂上也多了一顆眼球睜開。


    它們正好湊成一對,令人毛骨悚然的視線從始至終未離開傑爾曼的臉。


    「壓力+5」


    傑爾曼沒有慌亂,反而察覺到了蹊蹺。


    眼球之所以能無端地在他手臂上浮現,必然是滿足了某種條件。


    如果沒有條件,那麽他此刻早已化身“無繃帶的團藏”了。


    那麽,會是什麽條件?


    很快,他就理清了思路。


    傑爾曼與群鴉之主的眼球對視過一段時間,它的詛咒也許能通過視線接觸,像是病菌一樣傳染到傑爾曼身上。


    可是,為什麽是左臂,不是右臂,不是胸口,不是大腿?


    特殊之處,大概就是西索在數天前在他的左臂留下了新鮮傷口。


    盡管他的體質已達到20,傷口在短短數天內卻仍未完全痊愈。


    群鴉之主的眼球詛咒,經由視線對視,播撒了病菌種子到傑爾曼的新傷口處,並在他的左臂內部生根發芽。


    就算不與群鴉之主軀幹上的眼球對上視線,與自己左臂上的眼球對視,也會有同樣的詛咒。


    這就是真相。


    骨碌碌的蠕動聲中,傑爾曼注意到,第三顆眼珠在他同一條胳膊上“綻放”了,幾乎驗證了他的猜想。


    「壓力+5」


    傑爾曼毫不猶豫地閉上雙眼,斷絕與群鴉之主眼球的對視。


    他可以低下頭,但是他知道在各種緊急狀況下,人類還是會下意識地使用眼睛去確認情況。


    既然無法完全控製本能,不如索性閉上雙眼。


    當然,他並不是放棄戰鬥了。


    在眼皮合攏後的灰暗中,傑爾曼的“圓”越發敏銳,動作也越發利索。


    他憑借記憶、聽力,在腦海裏已默算出他與群鴉之主之間的距離,隨後掏出獵人黑袍內藏著的小圓球,不偏不倚地拋了過去。


    小圓球拋到了群鴉之主的腳邊,忽然嗤地噴出了一團煙霧,猛地擴散開來。


    這是傑爾曼上次在幹涸河穀的經驗所得。


    與其使用小型炸藥,隻能炸掉野獸的一塊軀幹,還不如用“毒”!


    他花了一筆頗為令他肉痛的錢,買下了這顆微小的毒氣彈。


    隻是,群鴉之主的智力顯然要比幹涸河穀的那群野獸高得多。


    群鴉之主置身於毒霧彌漫中,頓了頓,就展開了雙翼。


    唿哧一聲,雙爪一蹬,那高大雄壯的身軀就這樣飛到了半空中。


    它也意識到毒氣的危害,躲避得很及時,並立刻展開了反擊。


    群鴉之主像是一根粗壯的攻城錘一樣,掠過地麵,撞向了傑爾曼,想要將他撞飛。


    不過,傑爾曼是故意沒有提前躲避,在最後一刻才朝側麵躲閃。


    在群鴉之主快要飛過去的霎那,他左手的火銃消失,手掌伸出,死死地扣住了群鴉之主的爪子。


    群鴉之主又一次飛了起來,卻意外地帶上了傑爾曼。


    於是它在空中不斷來迴盤旋,試圖將傑爾曼甩掉。


    傑爾曼卻不會輕易鬆手。


    什麽時候群鴉之主才會挪開厚重的羽翼,露出脆弱的腹部?


    當然是它飛起來的時候。


    傑爾曼不僅沒有被甩飛,而且還順勢將鋸肉刀哢嚓一聲變形,鋸齒刀刃送向前方,噗嗤一聲捅在了滿是眼球分布的腹部!


    一時間不知是血液,還是膿液,噴了他全身都是。


    「暴擊!壓力-10」


    鋸肉刀捅出的傷口比傑爾曼預想中還要大、還要深入,如有神助。


    下一刻,傑爾曼就想到了自己的特質之一——“野獸克星”上。


    群鴉之主被視為了“野獸”。


    而擁有“野獸克星”的傑爾曼,在搏鬥中將擁有小增幅,並有概率造成暴擊般的傷害。


    剛才那一捅,就是意外造成了暴擊,並且還順帶減少了10點壓力。


    群鴉之主淒厲地嘶叫,那長矛般的鳥喙啄向傑爾曼的腦袋。


    一切順利,傑爾曼的頭蓋骨會有一個大窟窿,腦花也會被啄食。


    他自然不想這樣。


    傑爾曼從群鴉之主的腹部拔出了鋸肉刀,左手還死死地抓著群鴉之主的爪子。


    在慣性下,他在半空中晃了晃,恰巧躲過了鳥喙啄擊。


    他順勢將鋸肉刀切換成了火銃,黑洞洞的槍口抬起,朝著群鴉之主血淋淋的腹部,砰地開火!


    近距離的炸鳴聲讓傑爾曼耳朵嗡鳴,不過群鴉之主腹部的傷口也肉眼可見地擴大了一小塊。


    群鴉之主鳴叫與掙紮更為劇烈。


    它忽然抬起被傑爾曼左手抓住的爪子,將傑爾曼舉起,雙翼像是大手一樣收起,將傑爾曼死死地箍住!


    群鴉之主不展翅,兩人就徑直從空中螺旋地墜向地麵。


    傑爾曼整個上半身都貼在了群鴉之主糜爛的腹部。


    那些粘稠的液體、滾動的眼球都通過貼身的觸感,模糊地在他的腦海中描繪出來。


    這一刻,他睜開雙眼,卻是直接抬頭,然後就看到群鴉之主的鳥喙又一次啄了下來。


    他極限地偏頭躲過,然而鳥喙仍舊戳入他的右肩,噗嗤一聲,洞穿而出!


    “嘶!”傑爾曼也禁不住痛得冷汗直流。


    群鴉之主將鳥喙拔出,還要再戳,卻發覺快要掉到地麵,於是鬆開了摟住傑爾曼的雙翼。


    傑爾曼卻不會放過任何一次群鴉之主露出破綻的機會。


    眼看要摔在地上的他,強忍右肩的劇痛,在失重感與天旋地轉下的眩暈感中,竟精準地雙手抓住了群鴉之主的羽毛。


    雙臂用力,他一個引體向上,就扒在了群鴉之主的身上。


    群鴉之主再次飛起來,發覺傑爾曼陰魂不散,卻沒有故技重施地甩動,而是通過一聲聲鳴叫,喚來了一大群多眼烏鴉。


    它們啊啊怪叫,撲到了傑爾曼的背上,用尖銳的鳥喙與爪子撕裂傑爾曼背上的皮肉,汲取他的鮮血。


    傑爾曼仿佛當後背上的襲擊不存在一樣,依舊冷靜地做出了判斷。


    他右手仍舊揪著羽毛,卻把左手噗嗤一下,探進了群鴉之主被鋸肉刀、火銃撕開的腹部傷口裏,不斷地往裏麵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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