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的高密度發布、對萬象學園陌生的感慨、和室友們的聚餐、對《匠錄》後續工作的布……熟悉柳敬亭的人在看到星月播出的那條迴應之後,終於把所有事情聯係到一起,一個不寒而栗的念頭莫名浮現在腦海中。


    柳敬亭準備退出文壇?


    這是針對他最近一連串動作最合理的解釋,不然以他低調成性的脾氣,怎麽可能會當著全世界的麵發出那樣一個挑釁?


    因為是現場直播,連剪輯都來不及,紅口白牙,一諾千金,而且采訪剛出,網上就有人把這段視頻截錄下來廣泛傳播,他們說這是為了宣傳柳敬亭的威武霸氣,至於真正意圖,無從得知。


    總之,柳敬亭三年不得諾貝爾,就自行退出文壇的承諾,被徹底夯實,除了極個別理性的讀者之外,所有人都不介意推波助瀾一番。


    “你為什麽要說出這種話?”


    采訪剛一結束,徐晴就衝到柳敬亭麵前,質問道。


    柳敬亭雙手覆臉,疲憊地深唿吸一口氣,淡淡說道:“迴應啊。”


    “你這是自己給自己挖坑!”


    柳敬亭坐直,雙手快速在臉上搓了搓,搖搖頭,然後看著徐晴,說:“上麵不是說要有反擊意思地迴應嗎?”


    徐晴愕然,看著柳敬亭冷笑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麽。(.)


    “你在賭氣?”


    “我沒那麽幼稚。”


    徐晴笑著搖頭,然後肯定說:“你是在賭氣。”


    柳敬亭不再反駁。說:“這麽努力做事情,為的不就是能自由支配自己的人生嗎。身不由己這種事真是讓人不耐煩吧,晴姨酷愛旅遊,不願被人約束,難道不是一個意思?”


    “所以你不情願奉命,就惹惹麻煩?”徐晴語氣已經緩和下來。


    “算不上麻煩吧,畢竟是三年。”柳敬亭微嘲一笑。


    “你有把握得諾貝爾獎?”


    “完全沒把握,而且說了這話之後,更加沒把握。”


    “那又何必那麽大言不慚?”


    “不然說什麽能比這更有力量。至少可以嚇他們三年,三年之後,我就是沒得,我照樣寫下去,他們能咬我。”


    “耍無賴?”


    “這個有意思,晴姨你去網上看看,不耍無賴的有幾個。再說了,亞聖孟子曾經教導世人,君子可以千方百計地去欺負,我還算坦誠的。”


    “你就曲解古人的話吧,”徐晴白眼,“不過你能這麽有覺悟我也就放心了。既然說到諾貝爾了,我不妨再透露一個消息給你,有一天,璐璐媽也就是我姐,她跟我打電話聊起你和璐璐的事情。表示對文人的專一抱有懷疑態度,我就用嗯。你那天說的那個例子反駁她,結果她跟我說,除非你能得諾貝爾獎,不然她心裏總不踏實。”


    “這兩者有什麽關係嗎?”柳敬亭訝異。


    “對啊,有什麽關係?或者說,她幹脆就不同意,那又有什麽關係?”徐晴盯著柳敬亭連問。


    柳敬亭了然點頭。


    “年輕人當然會有自尊心,但是有時候要權衡一個度,特別是在談感情的時候,不要一下就自尊心泛濫,聽不得一句逆耳的話,對方父母還沒提一個要求,就立即炸毛,這樣怎麽能行,那個一心一意愛著他的姑娘會多難做人?”


    “綁架他人的感情本來就是我們最擅長做的事情之一。”


    徐晴笑了笑,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我會努力的,晴姨。”柳敬亭突然沒頭沒腦地說道。


    ……


    “所有獎項設置都是一定程度的公平,以他的個性,怎麽可能犯這種錯?”


    陸藝籌看完那段采訪,對柳敬亭的用意百思不得其解,跟魏無知聊了快一個小時,也沒理出頭緒。


    “他一口氣下了四份戰書,而且可以肯定是一個必輸之賭,聯係他最近一係列的發書動作,我可以大膽的懷疑,他是準備三年後急流勇退?”


    “他才多大?我們都至少還能再幹二十年。”


    魏無知苦笑道:“我們一輩子的成就未必抵得過他十年。”


    陸藝籌語塞,隨即也是苦笑,仿佛自言自語道:“武俠寫到《射雕》已經是巔峰,推理到《福爾摩斯》也算到了極限,加上戲劇《哈姆雷特》、童話《小王子》,何必說一輩子,隻怕我們兩加起來的一輩子也無法望其項背。”


    “你也認為他要退?”


    “有可能,”陸藝籌沉吟片刻,說:“他之前跟讀者許諾說《射雕》的故事會有續集,三年足夠他完成那部續集,還是不對,噢,我明白了。”


    千紅總裁突然想明白某件事,拍桌笑起來。


    “怎麽說?”


    “移花接木,置之死地而後生。”


    魏無知皺眉思考,很快明白過來,說:“隱退是假,激起民眾憤怒是真。”


    陸藝籌點頭,道:“這個好容易理解,三年之內,他隻要再寫一部類似《阿q正傳》的作品出來,完全不用擔心會不會得獎的問題,到時《福爾摩斯》係列剛好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射雕》續集或者其他什麽小說也剛好到了關鍵時刻,這個時候,因為瑞典那邊宣布柳敬亭沒有獲得諾貝爾,柳敬亭隻好“依諾”退出文壇,試想一下,讀者會不會拆了那座院,那三個參加賭局的作者出門會不會被堵到巷子口?”


    魏無知接道:“等到群情激憤地無法遏製,他隻好在萬眾的唿喊中,重新‘無奈’複出,再次上演王者歸來,到時若有人質疑他毀諾,他完全可以攤手說,我也不想啊,可是為了廣大讀者,這個毀諾惡名,就讓我一個人背吧。”


    陸藝籌道:“毀諾這個詞用得精準,因為這是真正的毀諾局,所有人都認為柳敬亭一時激憤才開了這個賭局,豈不知,這個賭局的精髓遠遠不是眼前看到的那麽簡單,當年福爾摩斯之死讓他領悟到群眾的力量,這次怎能不好好運用,這種心機……”


    陸藝籌不明含義地笑起來,繼而輕輕歎口氣,續道:“不怪莫之餘會退。”


    “而且這還隻是沒有得獎的一種可能,如果到時候所有人都意識到這一點,估計瑞典方麵也會隨之變通,所以,這個看似柳敬亭必敗之賭,其實是立於不敗之地,談笑之間布了這樣一個局,如果是有心而為,那他就是我們見過的最年輕的一個妖孽。”


    “他一直都是。”陸藝籌肯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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