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素來有無冕之王的稱謂,被稱為真相的傳聲筒,黑幕的克星,一定程度上平衡了信息資源的不平衡現象,微弱地增強了普通民眾的知情權,這是它們存在的價值。


    然而,和民意一樣,媒體也是最容易被艸弄和利用的,讓網民的支持率達到九層,他們就會達到九層,讓半數以上的網友表示反對,就會有六層網友出來反對。


    在血統等級逐漸淡化的年代,金錢和權力重新確立了階級,金子塔頂層的這部分人隨之掌握了讓風向轉變的能力。”


    ……


    以上這段話節選自韓朔的雜文《風往哪裏吹》,作為少年得誌的天才作家,和薛慕亮一樣,他有著豐富的和媒體打交道的經驗,所以他自然明白這把雙刃劍的趣味和特點。


    韓朔兩年前寫這篇文章的時候,肯定不會想到兩年後,他的同行或者說師弟——柳敬亭同學,不幸地親身驗證了他的觀點。


    “武俠小說宣揚暴力和拳頭,對未成年中小學生進行極為惡劣的價值引導,使得同學圍毆老師,年輕人打群架的事件頻繁發生。”


    “作家進行創作,應該遵循起碼的道德底線,以及保持對曆史傳統的足夠尊重,隨意歪曲曆史,挑戰史實,視嚴肅的史料記載為無物,會對年輕人的曆史觀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害。”


    “百年前,民族英雄林則徐打過一場鴉片戰爭,據學生圍毆教師這一事件看來,另一種鴉片又悄然蔓延開來,這種鴉片叫做精神鴉片,又稱武俠小說。”


    ……


    “這一幫人對文藝的進步做不出任何貢獻,說到如何去阻礙文藝發展,他們卻是花樣百出,手段頻繁,真是一群無恥敗類,還特麽精神鴉片,我看他們是腦子裏灌了鴉片渣。”


    陸藝籌麵對著對古庸生及其小說鋪天蓋地的聲討,第一次失去文藝商人的風度,破口大罵起來,公司副總侯磊、公關經理洪明、圖書總編輯魏無知各自安靜地坐在一旁,麵色沉重,一言不發。


    潑髒水這種事情,在同行之間,向來不是什麽新鮮事,但是把髒水潑到如此冠冕堂皇、道貌岸然就讓人忍不住發飆了。


    “很明顯,這是有人在借機挑事,隨著《原上草》的熱銷,《大江湖》的重新崛起,肯定有人眼紅。”公關經理洪明分析道。


    “中學生老師算什麽新聞,換句話說,現在有些衣冠楚楚的老師難道不該被打嗎?”副總跟陸總同氣連枝,生氣的節奏自然也一樣,“借這個事來弄我們,不是太幼稚了點?”


    “越是簡單的手段越是有效,”一直沉默不語的魏總編開口說道:“如果隻是某同行氣急敗壞的蠢招,純粹就是想順口氣,那就好辦,不過我看這次媒體的統一口徑,搞事的人所謀不小。”


    在座的四個中年男人任何一個都稱得上職場老妖,加在一塊,智慧非同小可。


    “這是在給我出選擇題。”陸藝籌發完脾氣,恢複冷靜,“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兩天,某部門會把通知發過來,韓朔的雜誌或者古庸生,肯定要處理一個。”


    “有人要挖人?”侯磊訝然道。


    陸藝籌點點頭。


    “是哪一家?”


    陸藝籌不屑道:“能布這種局的人,業內找不出三個,哼,敢對我下手的,又能有誰?”


    “黃河文藝!”其他三人異口同聲道。


    “按照他們的思維邏輯,我是必然要保韓朔的,所以他們的目標是古庸生。”


    “這樣說的話,我們更加不能放人。”魏無知微怒說道。


    “當然,”陸藝籌皺眉沉思一下,“不過《七劍》可能要停幾期,嗯,他們一定會趁這段時間去見古庸生,挑撥利誘這種事他們最拿手了。”


    “所以,這件事情的關鍵在於古庸生的態度,可是……”洪明猶豫道:“古庸生還那麽小啊。”


    “他們有青春類最暢銷雜誌《鼎小說》做平台,他們有龐大的作者服務團隊,最重要的是,他們有最強大的後台。”侯副總客觀道。


    “噢?”陸藝籌語氣掩飾不住的嘲諷,“我們很快能摧毀他們的平台,我們會有更專業更人姓的作者服務團隊,好吧,最後這一項,算他們贏。”


    “目前看來,最後一項偏偏是最致命的。”魏總編一針見血。


    “安撫古庸生的工作,我會親自去做,公關部可以動起來了,聯係我們的媒體朋友,開始還擊,還擊分兩個方向,一是指出中學生打架的普遍姓,跟看不看書沒有半個毛的關係,甚至可以找出幾個例子證明,很多人看了古庸生的武俠小說後,寫作水平得到明顯提高;另外一個是,咱們也談下他們薛慕亮小說的價值導向問題,他那本什麽《悲傷森林》就有很多值得一聊的東西嘛。”


    ……


    在出版界兩大巨頭展開角力的時候,又一次成為當事人的柳敬亭對此毫不知情,他跟一群小夥伴騎著自行車,沿著筆直的馬路一路向北,那裏有一條尚未被汙染完全的小河,每到夏天,小鎮的人會成群結隊去遊泳。


    直到傍晚時分,大家起著自行車,從河邊迴家,一路上小夥伴比拚速度、比拚大撒把(騎自行車的時候,雙手不抓車把)。


    張愛玲曾經說過,人生中最可愛的當兒就是那一撒手之間。


    且不去探討“趁早成名”的女作家說這話時的寂寞和從容,隻說空手騎車這件事,實在是每個男孩子少年時代最燦爛的迴憶片段之一。


    柳敬亭在迴家的半途中遇到了來找他的父親,父親興高采烈的,手裏提著一大袋葡萄,柳敬亭率先下車,其他小朋友也紛紛下車,跟柳父打招唿。


    柳爸爸喜氣洋洋地分發葡萄,柳敬亭本來有些錯愕,不過他略一計算,總算想起今天是中考出分數的曰子,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另外一個小朋友搶先道:“二叔這麽高興,是不是我亭哥的中考分數出來啦?”


    柳爸爸笑得更加開心,道:“出來啦,632分,全鎮第一,哈哈……”


    柳敬亭心道:“如果不是考試的時候,控製了一下,哪裏就這點分數。”此時自然也要做做出喜不自禁地樣子,道:“終於可以如願以償地進月河一中啦。”


    ……


    柳敬亭中考第一的消息很快在小鎮上傳開,前來道喜的親戚鄰居接二連三,因為據傳說,進了月河一中,就相當於一隻腳踏入名牌大學。


    柳敬亭抽空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彌琥,半真半假地說:“終於可以正正經經地來一場,說談就談的校園戀愛。”


    彌琥潑冷水地迴到:“我馬上就要高考了,如何正經?”


    柳敬亭迴到:“那就不正經……”


    彌琥迴了一個“毆打”的表情,緊接著補充道:“還有幾天你就生曰了,準備怎麽慶祝?”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彌琥特別樂意柳敬亭快點進入高中,快點長大一歲,或者是好奇這樣一個妖孽長大之後會不會成精,或者是因為別的什麽古怪心理在作祟。


    柳敬亭想了一下,迴道:“那就買條花褲子吧。”


    彌琥:“……”


    其實彌琥很想問柳敬亭,他準備如何應對這次危機,但是聽到對方說話的語氣,似乎完全不在乎這件事,因為有過上次的經曆,彌琥也不想亂艸心,於是她也一個字沒提,然而憑借她做編輯的經驗來看,這一次柳敬亭麵對的問題,絕不可能“嗬嗬”以對。


    ……


    知道分數的第二天,柳敬亭接到陸藝籌的電話,說是約他見個麵,掛了電話不久,家裏忽然來了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


    “請問這裏是古庸生的家嗎?”


    柳敬亭瞧著那個青年,答道:“我就是,您是……”


    “你好,我叫徐小中,《鼎小說》運營總監,這是我的名片。”青年邊說邊客氣地遞過來一張名片。


    柳敬亭飛快地在腦子裏迴顧自己和《鼎小說》的聯係,然後他想到北鶴堂,然後再到匡衡,這就沒錯了,他給《大江湖》寄的稿子用的就是家裏的地址,匡衡既然表達過對自己的賞識,自然會留心到這一點。


    “《鼎小說》?嗯,所以徐總監你來找我是為了……”


    “談合作。”徐小中長得白白淨淨,穿著十分得體,說話時語氣輕柔,卻彰顯出特別清晰的思路。


    “我現在正在跟千紅合作,這個你應該也知道噢。”


    徐小中訝然看著柳敬亭,道:“您,不關注自己的新聞?”


    “關注啊,我剛剛知道自己的中考分數,全鎮第一。”


    “不,那個,我是說你小說的新聞。”徐小中看著眼前這個一身草根息的少年,滿頭冒黑線。


    柳敬亭記起剛才陸藝籌的那個電話,心道:“難道千紅單方麵宣布和我解約啦?”


    “我可能要先上網看一下情況。”


    徐小中忙道:“不用啦,我可以邊聊邊把情況解釋給你聽。”


    柳敬亭這才意識到,他還沒請客人坐下。


    “那我們坐下聊吧,要喝開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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