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著聊著,又說起了侯府的近況。


    自建始帝登基後,世子陳觀複平安迴歸侯府,繼續在工部當差做侍郎。建始帝某方麵也算是繼承了泰興帝的意誌,沒給陳觀複換衙門。


    陳觀複想去兵部,趁著新舊交替,加上又和三大營有了聯係,想動一動位置。卻被建始帝給按了迴去。


    建始帝的理由很好很強大。


    “工部被奸臣江圖禍害多年,眼下正需一得力能臣整治工部上下,好好清理一番。莫要讓江圖餘孽繼續禍害工部。此事非陳愛卿莫屬,莫要推辭。”


    建始帝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陳觀複還能怎麽辦?總不能新皇帝剛登基,就不給麵子吧。


    身為臣子,要有眼力見。就算心裏不服,麵子也要給足。他總不能說自己不是能臣,是個飯桶,幹不好這差事。


    最後,陳觀複隻能選擇妥協,繼續在工部當差,掛的還是侍郎銜。


    建始帝還說,哎呀,原本想將尚書這位置給他的,奈何他還年輕,恐被人非議,吧啦吧啦一通亂說,總之就是為他著想,繼續當侍郎,這是最合理的安排。


    陳觀複:……


    繼續捏著鼻子認了。


    反正這一趟新舊交替,他也算是達成了目的,將釘子釘進了三大營。不進兵部也沒所謂,他私下裏謀劃,以侯府世子的身份往三大營摻沙子。侯府別的不多,就是兵將多,天下的武將,誰都說不清楚,究竟有多少受過侯府的恩惠。


    過去,泰興帝活著的時候,各種嚴防死守,分化瓦解勳貴跟武將,將其拆分。侯府也隻能小心翼翼,沒敢大動作。如今,建始帝上位,掣肘沒了,侯府再也不用顧忌。


    因為建始帝的手沒那麽長,力量還很薄弱,根本做不到像泰興帝那般,全方位打壓勳貴。這就給了勳貴鑽空子的機會。


    新舊交替,就是文臣武將的一場狂歡。端看膽子夠不夠大,怕不怕殺頭。


    怕的話,什麽都別做,也別指望升官發財。新舊交替,就是一場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豪賭。


    最近,侯府也在積極的走動,不是為了跑官,而是趁著局勢穩定,要給府中的適婚姑娘們尋摸親事,也要給少爺們相看合適的姑娘。


    之前因為局勢動蕩,泰興帝三天兩頭發癲,誰都把握不住前程未來,有種今兒在天上明兒下地獄的惶恐。以至於府中適婚姑娘爺們的婚事都給耽誤了。


    如今,一切塵埃落定,是該將婚事提上來,趕緊定下,莫要耽誤了孩子們的花期。


    於是乎,剛過完國喪,侯府三天兩頭舉辦筵席,京城數得著的豪門大戶王公貴族都在被邀請之列。要麽就是三天兩頭外出出席別家的宴請。每次出門,都是帶著一長串的姑娘爺們。


    相親相親,人當然要到場相處看看,做夫妻,就算沒感情好歹也要看順眼。不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鏡,兩看相厭。結親不成反成仇,那就不美了。


    陳氏一族跟別家養孩子不太一樣,或者說家風不一樣。


    別家要求孩子乖順聽話,不可調皮。


    陳家反著來,更喜歡熊孩子,調皮的孩子。所謂皮糙肉厚,耐磋磨。乖順文靜聽話的孩子,反而沒那麽喜歡。


    用陳家族老們的話說:男孩子乖順,出門在外容易遭人欺負。男孩子嘛,就是要調皮一點,隻要占著理,沒什麽好怕的。孩子就是要養的粗糙點,長大後才能耐磋磨。


    就連陳家的女孩子,也養的更‘野’一些。倒不是脾氣壞,而是做事大大方方,不拘謹不膽小,被人欺負了不要哭哭啼啼,哭解決不了問題,直接打迴去,怕個屁。


    正因為這樣的家風,當年陳小蘭才敢拖著拖油瓶未成年弟弟陳觀樓嫁到蘇家,將弟弟養到能獨立生活為止。


    換做一般的姑娘,按照傳統,已經嫁人了,最多接濟一下弟弟,哪敢厚著臉皮帶著未成年弟弟住在婆家,還給書讀。


    當然,也因為這樣的家風,自詡書香門第的許多豪族,都看不慣侯府,堅決不和侯府結親。嫌棄侯府粗鄙,野性難改,一點都不體麵。


    侯府的姑娘除了家世好,臉長得好,哪哪都能挑出毛病,根本不適合做兒媳婦,規矩太糙。


    侯府也不稀罕那些所謂的官宦世家,地方豪族。


    京城這麽多勳貴世家,王公貴族,要給自家姑娘尋摸一門合適的婚事,雖不容易,卻也不是難事。


    一大早,侯府側門敞開,一輛輛馬車魚貫而出。


    陳觀樓站在路邊觀望。


    果然豪奢!


    夫人太太們帶著姑娘們出門,十幾二十輛馬車,伺候的婆子丫鬟,負責安保的護衛跑腿的小廝做事的管事一大串,好生氣派。


    馬車行走在青石板大街上,車輪碾壓石板,發出沉悶的響聲。姑娘們嘰嘰喳喳,歡快不已,偶爾傳出一陣清脆的笑聲。


    陳觀樓感歎了一句:真好!青春真美好!


    這些妹妹們,雖說好多不認識,但他還是希望這些侯府姑娘能得償所願。


    目送車隊離去,他才慢悠悠的前往天牢當差。


    看著放在桌案上的公文,他想,他需要一個師爺。他不能將自己的時間,都浪費在這些公文上。


    先讓錢富貴替自己篩選公文。


    錢富貴是個很上進的人。


    自從陳觀樓提拔他當賬房後,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他自己花錢請了個夫子,從頭開始讀書。如今已經進步到,能寫公文啦。就是字寫得難看,能寫,但又不能寫。那麽難看的字,萬萬不能出現在公文上。隻能幫著處理一些公文,將各種公文分門別類,讓書辦們按照要求一一處理。


    陳觀樓下了甲字號大牢,照例巡視牢房。


    他還兼任著獄吏的差事,巡視牢房是他的本職工作。


    張文賦還關押在牢裏。


    好基友葉公子,已經好幾個月沒來探望他。


    陳觀樓站在牢門前,“你家裏怎麽迴事?這麽長時間,還沒將你撈出去。按理說,新皇登基,你父親機會來了,說不定哪天就要升官發財。莫非,你父親兒子太多,將你忘了?難道你娘也把你忘了?”


    此話誅心!


    妥妥的誅心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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