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獄吏已經在催了。”陳全小心翼翼。


    特麽的,這是什麽爛事。


    “那就找工部那個犯官,讓他交出剩下的錢。”


    “那人說,要和陳頭親自談,才肯給錢。”劉涉說完,立馬縮了脖子,顯得很心虛。


    陳觀樓大皺眉頭,“來個人,給我說實話,之前趙頭到底承諾了對方什麽事?你們一個個都是天牢老油條,我就不相信你們沒辦法對付一個犯官。”


    “陳頭有所不知,那個犯官的小姨子是東海王的小妾,據說極為得寵。”錢富貴解釋道。


    這就是他們不敢用強硬手段的原因。


    陳觀樓張嘴結舌。


    好家夥!


    真是好家夥!


    他在丙字號大牢當差,接觸最牛逼的人,也不過是某個武館的老板,某處山賊的小頭目。


    來到甲字號大牢還不到一個時辰,就聽到了什麽,東海王的寵妾,犯官的小姨子。果然高大上啊!


    “既然他的小姨子是東海王的寵妾,為何他還關在天牢裏。”


    四個獄卒顯然被這個問題給整懵逼了。


    劉涉小聲嘀咕了一句,“不關天牢,關進錦衣衛詔獄不合適吧。”


    陳全接著說道:“是啊,關進詔獄幾乎就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吳金又補充了一句,“關在天牢好歹還有出去的機會,說不定還能官複原職。”


    “錦衣衛那幫番子,比天牢黑多了。我們最多算麻麻黑,詔獄就是漆黑。”


    “是啊,是啊!”


    四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事情終於弄清楚了。


    陳觀樓再次張口結舌,信息差,信息差造成的認知錯誤。


    敢情官員被關進天牢,竟然是照顧,是優待。而非他以為的倒大黴。


    至於到底誰更黑這個問題,他隻想說天下烏鴉一般黑。


    “所以呢?”


    “所以,陳頭願意出麵嗎?”


    “對待這裏麵的犯官,你們都如此小心翼翼嗎?”陳觀樓太好奇了。


    “差不多吧。這些當官的,關係遍布朝堂,誰也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能翻身。小心一點,總歸沒錯。”


    陳觀樓點點頭,繼續問道:“你們之前收了多少錢?”


    “三百兩。”


    “意思是,還剩下三百兩沒收。”


    “正是。”


    “趙頭的錢拿了嗎?”


    “趙頭之前拿了二十兩。”


    陳觀樓一聽,眉眼一挑,這麽說他還能拿四十兩。


    “前麵帶路。”


    他想通了。看在銀子的份上,他就勉為其難替趙頭擦個屁股。特麽的,甲字號大牢的辦事風格明顯迥異於丙字號大牢。


    丙字號大牢信奉不服就幹。將犯人一個個治服了,不怕犯人不掏銀子。


    甲字號這邊搞銀子,不能來武的,隻能來文的。


    都是天牢,辦事風格,一個拳頭說話,一個彬彬有禮。嘿嘿,有點意思。


    甲七十二號牢房,前任工部郎中金大人正端坐在床板上,手裏拿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特麽的,甲字號大牢的牢房竟然還有床板。個別牢房裏麵還有桌椅板凳。


    丙字號大牢隻有稻草。


    甲字號大牢的氣味,也沒有丙字號大牢那麽臭氣熏天。很明顯,雜役打掃得很及時很用心。陳觀樓偷偷掃了眼牢房裏麵的便桶,真夠幹淨的。


    更大的區別是,甲字號牢房一大半都是地麵,牆頭開了窗,每間牢房都有足夠的采光。


    這環境,果然是麻麻黑,算不上漆黑。


    “金大人,我們陳頭來了。你有什麽話盡管跟陳頭說。”劉涉略顯諂媚的說道。


    陳觀樓見狀,心想,至於嗎?至於對一個犯官如此諂媚嗎?就算小姨子是東海王的寵妾又怎麽樣,姓金的如今還關在天牢,就說明他的案子東海王估摸不會插手,甚至根本插不上手。最多就是給予一點牢獄優待罷了。


    被抓進天牢的官員,從來都不是獨立的私人案子,後麵必然還有其他見不得光的牽連。東海王瘋了,才會替寵妾的姐夫出頭。


    真以為老皇帝老了,提不動刀了嗎?


    老皇帝殺人,向來都是不僅要在身體上將其毀滅,還要在精神上進行侮辱。毀其身,滅其神。朝臣私下裏都說老皇帝越老越刻薄寡恩,不似人君。


    “你要見我?”陳觀樓麵無表情,打量著對方。


    金大人也在打量陳觀樓,第一印象就是年輕,恐怕還沒到及冠之年。這麽年輕就當了班頭,要麽是個純粹的幸運兒,要麽就是背後有人。他可是知道,甲字號大牢的班頭待遇豐厚,是獄卒們搶破頭都想得到的職位。


    接著,他皺起眉頭,這麽年輕,能辦好事情嗎?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金大人瞬間就對陳觀樓看輕了幾分,


    他揮揮手,陳全他們懂事的全都離開。


    陳觀樓皺眉,靠,他的人竟然聽從一個犯官的吩咐,問都沒問過他這個班頭的意見就退了下去。


    等忙完這件事,他必須好好敲打敲打他們,叫他們知道什麽是規矩。


    “你想談什麽?”


    “陳頭做事一直這麽急躁嗎?”金大人大約四十出頭,顯得沉穩,底氣十足。似乎已經吃定了對方。


    陳觀樓不慣著對方,直接轉身就走。


    這下子輪到金大人急了,“陳頭還想不想完成任務。”


    陳觀樓迴頭看著對方,“想談就趕緊談,不想談我就走。我沒讀什麽書,不懂你們那一套。在我的地盤,請你守著我的規矩。”


    金大人先是錯愕,接著笑了起來,“真是年輕氣盛啊!”


    “不氣盛,還算年輕人嗎?”陳觀樓迴到牢門前,“說吧,你要如何,才肯交出剩下的銀子。”


    “趙頭在的時候,曾答應老夫一件事。隻可惜,事情還沒辦完,趙頭因為聚眾賭博一事被開革。如今這事自然就落到了陳頭你身上。”


    “什麽事?”陳觀樓不想和對方廢話。他算是看出來了,姓金的典型的蹬鼻子上臉。之前趙頭他們對此人太過客氣,以至於讓對方產生一種還在衙門當官的錯覺。瞧瞧這官架子,人都關進了天牢,架子卻始終不倒。完全沒有身為犯人的自覺。


    這要是放在丙字號大牢,早就押進刑房,大刑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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