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覺得,這一切都是我和趙姐姐造成的?”


    那雙黑亮的眸子緊盯著陳文良,似乎能從那張露出恐慌的臉上洞悉他內心所有想法。


    現在這個時間點,拘留所中值班的人都在外麵,為了確保嫌犯不會逃跑,醫療室的門都是被從外麵反鎖的。


    見少女眸色幽深正一步步逼近,陳文良慌忙地看了眼身旁牆上的緊急唿叫按鈕想要去把外麵職守的人叫來。


    可惜下一秒他卻發現,無論他怎麽按唿叫鈴,房間裏卻寂靜到沒有任何反應。


    “原來你也知道害怕嗎?”


    顧離見他慌亂又狼狽的樣子,兀自笑了。


    “當初你不是很喜歡看別人害怕的樣子嗎?”


    喜歡看那些無辜少女求饒的樣子。


    如果那天被送到酒店的不是她,而是另一名被迫卻無奈的女孩,那她該是怎樣的絕望呢?


    “你、我,這不是我的錯,都是你爸主動把你送來的,並不是我逼迫他。”


    陳文良被顧離幽幽的語氣嚇得有些語無倫次。


    “這些不用你操心,該算的賬我一個都不會漏掉。”


    看向試圖給自己脫罪的男人,顧離臉上露出明晃晃的譏誚。


    “顧、顧小姐,看在趙董的麵子上,您、您給我一次機會吧。”


    經過拘留所和身體上疼痛的冷靜,陳文良像是忽然想開了。


    他為什麽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要跟趙雙琳作對?


    那麽多年都過來了,為什麽他不能再多忍忍?


    “所以,你現在是後悔了?”


    聽顧離發問,他慌忙點頭,生怕晚一秒他就被眼前看著如同鬼魅般的人送進地獄。


    一直以來,陳文良都是個外強中幹的人。


    在認識趙雙琳之前,他剛入社會不久,從帶著滿心願景到被現實打壓得抬不起頭來,最後他選擇了妥協。


    當麵對比自己大好幾歲的趙雙琳時,他腦子裏隻剩下了隱忍的屈辱。


    什麽感情,隻覺得自己隻是在放棄尊嚴換取利益。


    當他依靠著趙家爬進了富人的圈子,雖說表麵上人人會尊敬地叫他陳總,可是呢?


    他也不止一次聽見別人在背後議論他,是個吃軟飯的。


    漸漸的,趙雙琳因為信任把公司大部分的權利都轉交到了他手上。


    也正因為這樣,陳文良動了從不敢想的歪心思。


    在某次酒會上他認識了一個三線的小明星,比起年輕女孩的溫柔如水,家裏那年紀大且脾氣直的趙雙琳就顯得像一隻母老虎。


    趙雙琳因為身體的緣故要不了孩子,為了讓她安心,陳文良表麵上信誓旦旦地說著有沒有孩子都無所謂。


    可背地裏這卻成了他每次打電話給父母時的心病。


    他想著趙家那麽多的財產,如果沒有自己的孩子最後將會盡數落在陌生人頭上,這讓他格外不甘。


    憑什麽他需要去求,需要用男人尊嚴去換的東西,那些被資助的人就能輕而易舉得到?


    最後陳文良和那小明星有了孩子。


    他知道,這件事如果被趙雙琳發現,等待他的下場隻會是淨身出戶。


    在害怕和不甘的驅使下,陳文良開始利用他在趙氏集團的職權挪用虧空公款,同時他還想讓趙雙琳永遠翻不了身,那樣的話哪怕最後事發,她也無法再對自己打擊報複。


    這樣的甜頭有了一次就會想第二次。


    埋在骨子裏的劣根性一旦暴露出來就像是會讓人上癮,再也收不迴去。


    在趙雙琳那受的氣和屈辱,陳文良盡數轉移到了無辜女孩的身上。


    對外他是個癡情顧家的好男人,但私底下卻最喜歡那些看著弱小可憐的女孩。


    就仿佛是看見了當初的他自己。


    現在他有錢了,他覺得是在幫助她們。


    圈子裏的人,就像顧國富那樣的,為了獲取利益就總能找到辦法投其所好。


    而陳文良用趙氏集團的利益,替自己換取內心隱秘的變態喜好。


    位置調換,在麵對女孩楚楚可憐求饒的模樣時,他便成了那高高在上的金主......


    什麽是人?欲望滿身。


    眼前的男人為了給自己求得一線生機不住點頭,但那象征著惡欲的氣息卻源源不斷地從他身上湧出。


    顧離淡漠地看著這令她感到滑稽的一幕,走上前,俯視著他的神情中笑不達眼底。


    “既然後悔了,那你就親身體會體會那些你曾造下的孽吧。”


    光嘴上說後悔了那怎麽夠呢?要是那麽簡單的話那她費那麽大勁跑這一趟幹嘛?


    顧離甚至連碰都不想碰到他,直接一道靈力將人甩迴病床上,雙手結印,將方圓的陰氣盡數引到了他身上。


    陰氣蓋過了他本身的氣運,隨之而來的是什麽顧離就不知道了。


    看了一眼麵色逐漸扭曲的男人,轉眼間她就消失在了病房內。


    “不、不要過來!”


    顧離走後,病房中隻剩下了陳文良一人。


    眼前場景忽然變得熟悉。


    這是他從前最喜歡的地方,可此時看見卻嚇得他轉身就想要跑。


    “陳總,求求您,放過我吧!”


    少女的聲音中透出哀求,可他卻視而不見。


    他記得這女孩是家裏父親欠了錢,所以被那個想要換取和趙氏合作的男人送來了。


    女孩馬上高中畢業。


    “不!我明明給你錢了!作為交換你是自願的!”


    陳文良眼睛透出血紅。


    楚楚可憐的少女乞求著,說明天她就要參加高考了,求自己放他迴去。


    那時他是怎麽說的呢?


    不顧女孩的哀求嘲笑著她想逃離的夢想。


    就算考個好大學又有什麽用?


    不如自己隨手給她轉個幾十萬。


    陳文良眼前的畫麵猶如走馬觀花似的不停循環播放著。


    撕心裂肺的哭聲,不同少女驚恐的麵容,還有那從窗戶跳下樓去屍體下綻開那朵血色的花。


    最後這些場景卻不知怎麽迴事,變成了他自己在不停上演。


    代替那個女孩從樓上墜下。


    感受著那一遍遍全身骨頭碎裂,大腦意識卻依舊清醒的痛楚。


    代替那些女孩遭受著那些身陷地獄般的摧殘。


    陳文良像是陷入了一個能讓他無限循環經受著痛苦的噩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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