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細密,不似所謂的春雨無聲。


    大殿之外,忽然有些風雨飄搖,許多弟子心頭莫名生起了心悸感,不由茫然微懼的看向了大殿。


    秋平凡微笑看著白浮生,後者眉眼微垂,表情沒有動過一分一毫,這份定力,不由讓秋平凡再次刮目相看。


    “白先生就不對我的話好奇嗎。”秋平凡笑道。


    白浮生一聲不吭,折起衣擺,慢慢站起身,再次對秋平凡深深一揖:“白某感謝秋宗主這十幾年的收留之恩,今日既有了這一番談話,以後也不便繼續在宗內叨擾,告辭。”


    說罷,白浮生竟是幹淨利落的轉身,沒有半點的逗留之意。


    秋平凡眉毛一挑,卻是沒有開口留他。


    因為這一番談話,雙方幾次試探已經將自己想要的信息拿到了手裏。


    “有意思,南荒白家?有機會倒要見識見識,培養出這樣一個男人的家族,究竟有多麽了不起。”秋平凡抹了抹身邊的一個靈位,整個大殿突然開始無聲晃蕩,浩如星河般的符文一閃既滅,將顫動的大殿穩定下來。


    這震動隻持續了一會兒,除了大殿內的某些古老陣法,就連附近的弟子都沒有驚動。


    所以也不會有人知道,兩名當世巔峰的武尊強者,在剛剛短暫的交了一次手。


    更讓人驚訝的是,天下第三的秋平凡,居然在這次交鋒之中,被白浮生占了一絲的便宜。


    雖然這不代表真正交手時白浮生可以穩勝秋平凡,但就憑這一絲微弱的上風,便足夠說明,白浮生擁有不下於武榜第三名強者的實力。


    秋平凡走出了大殿,將手伸出房簷,雨滴落在手上,冰涼的觸感在掌心徘徊,他笑了笑,看朝一個方向,輕聲道:“陸狂人,不是我幸災樂禍,但我倒要看看,這次你該怎麽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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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你們腳下踩著的,就是這片大陸最神秘的土地,也就是眾多修者信之為聖的東都大陸。”


    吳煙寧踏過兩境邊界後,對著身後那些弟子們說道。


    這一次,她率領著玄劍宗的弟子們出戰東都大陸,卻是一路之上沉默寡言,隻是偶爾為那些初次參加三陸會武的弟子解釋其中要點,倒是讓許多不熟悉她的弟子覺得這位吳長老還真是平易近人。


    吳煙寧正想要再說一些什麽,目光卻忽然一凝,看到一個身穿紫衣,氣度華貴的男人,乘坐著一個由八頭白鹿牽拉的巨大馬車,自另一個方向緩緩而來。


    在馬車周圍,跟著許多身穿紫衣的年輕人。


    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標刻著一個記號,那代表著南荒大陸的一個強大宗門,離天宮。


    坐在馬車上的男人揮了揮袍袖,幕簾之後,他的身影顯得極淡,聲音卻是洪亮寬厚,從車裏傳出:“吳長老,久違了。”


    “不夜君,想不到這次是你親自帶著離天宮的弟子來參戰。”吳煙寧麵無表情,眼中閃過深深的厭惡。


    然而玄劍宗的弟子們,卻是生出了一片嘩然。


    “這人就是不夜君?離天宮的宮主?”


    “瞧著氣度,應該錯不了。”


    弟子們的嘩然,卻沒有影響到坐在馬車上的那個紫衣人影。


    雖然不能通過那幕簾看到不夜君的相貌,但是,玄劍宗的弟子們可以想象,此人一定是氣度非凡,頗有大家風範。


    然而在場卻有三個人不這麽認為。


    一者,自然就是站在隊伍最前方的吳煙寧,二則是笑意淺淺,眼神冰冷的葉華顏。


    第三人,卻是誰都沒有注意到的白陽。


    “不夜君?這家夥看來就是那個養育紫嫣然,想把她當成練功鼎爐的男人了。瞧這氣息,看來他現在隻差一絲就能夠突破到天元境,嗬嗬,我想他現在也是恨極了你小子。”


    主宰觀察了一下不夜君的氣息以後,笑聲之中頗有幾分幸災樂禍。


    白陽麵無表情,鬆了鬆袍袖下的拳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但是站在他身側的孔墨衣敏銳的察覺到他情緒有變,不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低聲道:“你認識這個不夜君?”


    “不認識。”白陽搖了搖頭。


    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被孔墨衣知道比較好。


    尤其是紫嫣然的事。


    “三陸會武這等大事,我離天宮小門小戶,自然要持以端正的態度。怎會像玄劍宗這般家大業大,隨便派一名長老,就可以抵得上我們這個宗主?”不夜君懶散的拄著腦袋,聲音透過幕簾遙遙傳出,隨即他卻是輕咦了一聲,頗為玩味道:“不過現在看來,吳長老你的修為似乎快要漏的一點不剩了?”


    吳煙寧一聲不吭。


    不夜君微笑道:“離天宮有些雙修補氣之法,若是吳長老不嫌棄,倒可以上車一敘,你我二人共同修煉切磋。”


    這等如此露骨的調戲,雖然吳煙寧並不在乎,但一邊的薑無雙卻是冷哼了一聲。


    “哦?這位應該就是吳長老的弟子了吧?”不夜君目光微轉,薑無雙幾乎能夠感覺得到那雙放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幾個關鍵位置停留許久,心下更是怒不可遏,正要開口,一隻手從旁邊伸了出來,輕輕拉住了她。


    薑無雙不解的看著葉華顏,不明白她為什麽阻止自己。


    但下一刻,她就看見吳煙寧向前一步,冷冷道:“不夜君,別跟我耍嘴皮。當年你跟染風雨襲擊我,卻被我摁在地上打了一頓,那滋味應該挺難忘吧?如果你不想再體會一番,最好把你的賤嘴給我閉緊了。”


    吳煙寧體內忽然爆發出一股強悍氣勢,直衝離天宮隊伍而去。


    那八隻白鹿被嚇得一驚,慌張的朝後退了退,卻被不夜君一聲冷哼喝止了步伐。


    不夜君撩開幕簾,矮了矮身子才從那巨大馬車裏走出來,這足以見得他的身材有多麽高大。


    那高大的身軀邁出馬車後,竟是將吳煙寧的氣勢全部衝散。


    不夜君站在那裏,就如同山嶽般鎮壓住所有的氣息,宗師風範不過如此。


    但他此時臉色鐵青,盯著吳煙寧,一字一頓道:“當年之事,也早該算清了。吳長老如果有這個意思,那我們兩宗之間,倒可以在此先比試一番。”


    “比試,你也配提這二字?”吳煙寧說罷,直接道:“如果你不怕奇山宗找麻煩,那我可以奉陪。但是染風雨不在,你有那個膽量對我動手?不夜君,別說笑了。”


    “嗬嗬。”


    不夜君笑了一聲,臉上不見什麽生氣的表情,但是笑聲中已滿含殺機。


    他沒有衝動的在這裏跟吳煙寧發生衝突,隻是用眼睛放肆的掃了幾眼她的身材後,說道:“咱們日子長著呢。”


    “但願如此。”吳煙寧平靜道。


    不夜君沒有再在此逗留,一揮手,八隻白鹿,便拉著那馬車緩緩駛離了眾人的視線。


    但是不夜君這般態度,卻給玄劍宗眾多弟子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們都知道吳煙寧現在身負重傷,修為日漸消退,總有一天會徹底變成一個廢人。


    到了那時候,吳煙寧真的還是不夜君的對手嗎?


    “師尊,這裏是東都大陸,他不夜君還翻不起多大的浪花。”葉華顏扶住了吳煙寧,微笑道:“大不了,我可以厚著臉皮迴家去求幾位長輩出手。憑他不夜君的本事,也不知能頂住我那幾位叔叔伯伯的幾招。”


    “此事暫且不提,先往奇山宗去一趟。”吳煙寧道:“每年的三陸會武,奇山宗都是擔任主事,掌管各宗各派之間的比武順序,華顏,你們葉家與奇山宗關係應該不錯,此次前去,許多事宜還得交你來辦。”


    吳煙寧這次第一次帶領玄劍宗參加三陸會武,對於奇山宗,她隻是聞名,卻從未見麵,不太通曉人情世故的吳煙寧自然沒有把握能夠處理好與奇山宗之間的關係。


    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奇山宗之人,雖然她自己不怕,卻也擔心連累了諸多弟子。


    葉華顏點了點頭,“師尊,此事交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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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到宗內的宗門總共有幾個?”


    秋平凡走到管事殿,問道。


    看到宗主親自駕臨,那些負責登記宗門的管事趕緊清查一番後迴答道:“目前東都大陸本身的宗門已經悉數到位,至於稍微偏遠的大陸,南荒大陸的玄劍宗,紫氣山莊,離天宮尚未抵達,除了這三大宗門,那些中等宗門已經到了。至於西玄大陸,這次他們出戰的宗門,似乎比往年少了幾個,宗主您看?”


    “好生招待,不要怠慢了貴客。有任何事情去通知青衣長老,叫他來向我匯報。”秋平凡拍了拍這名管事的肩膀,隨後就走出了管事殿。


    “師兄。”


    離開大殿後,在偏殿外的廣場上,秋平凡遇見了青衣長老,見他神色微異,不由問道:“怎麽了?”


    “西玄大陸的人在鬧事,打傷了我們一名弟子。”青衣長老沉聲道:“而且他們的態度,不像是想要和平解決。”


    “西玄大陸?哪個宗門?”秋平凡兩手伸進袖子裏,撓了撓微癢的手心,想不通有哪個宗門敢在奇山宗鬧事。


    這不是狂妄,而是自信。


    或者說,這是一種從很久以前便決定下來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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