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婉凝從來沒有想過,有人會說在有她的地方,感到了家的感覺。


    可偏偏顧淮墨說得很認真。


    “你……”她一時間拿不準要怎麽麵對顧淮墨,隻好沉默。


    麵對他說的這些,陸婉凝完全是猝不及防的。


    她跟洛星洲有很多談心的時間,因為對方像是一片汪洋大海,能夠接納她所有的情緒和想法。


    可她跟顧淮墨,很多時候卻是碰撞、摩擦,短暫的和諧過後,又繼續產生矛盾。


    他們鮮少剖明自己的心跡,所以當顧淮墨偶然訴說的時候,她反而感到些許的怪異,但與此同時,還有一種‘預感應驗’了的錯覺。


    因為很久之前,她似乎就猜測過,顧淮墨性格的形成,極有可能跟白采薇極為強烈的控製欲有關。


    但她對待他的態度,卻越來越迴不到半個月前的堅決了。


    而顧淮墨則在剛剛的時間,還看到了她放在茶幾上的表格,上麵林林總總寫著她的理由。


    於是,他又問陸婉凝:“你做出決定了嗎?”


    陸婉凝聞言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或許她的內心有所傾向,可她卻又始終沒有下定決心。


    “那我來幫你做決定吧。”顧淮墨深吸了口氣,將那張紙放在一邊,然後拉起陸婉凝的手,“明天我帶你去醫院。”


    他已經看過了,陸婉凝不想要孩子的理由都是從自身出發,而留下這個孩子的理由則都是遷就於現實和親人。


    如果可以的話,他更希望陸婉凝為了自己而活。


    然而陸婉凝卻在驚訝過後,比想象中更平靜:“……顧淮墨,我之後可能很難再懷孕了。”


    明明當初她曾希望能夠從顧淮墨口中得到認同,可現在顧淮墨真的認同了她,她反而變得猶豫不決。


    “但他已經困擾到了你現在的生活,人應該活在當下。”顧淮墨對她說,“別擔心,即便到了醫院,你也還有反悔的機會。”


    “或許到時候,你就知道究竟哪一種選擇才是你想要的了。”


    陸婉凝沉默,腦中其實亂糟糟的,隻是下意識地想著之後可能遇到的麻煩:“但如果我哥知道了……”


    “是我帶你去的,就算有問題,也該來找我。”顧淮墨淡淡開口,他像是毫不在意別人的指責,隻是這樣的顧淮墨卻讓陸婉凝生出一些愧疚。


    亦或者,這些天這種愧疚一直在持續積累。


    雖然表麵上看是顧淮墨在我行我素地介入她的生活,插手她的事情,可是隻有陸婉凝自己才知道,在那些她沒有反抗的時刻,是因為她也的確需要他,所以才默許了他的靠近。


    “我突然覺得,有點對不起你。”陸婉凝小聲說著,兩個人這幾天的相處漸漸難以針鋒相對起來了。


    陸婉凝甚至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渣女,總是把他用完就丟。


    “嗯?”顧淮墨不明所以,陸婉凝卻不再多說。


    隻是在夜晚,眼看著天色漸漸暗了下去,顧淮墨卻好像並沒有想要離開的打算。


    陸婉凝的內心開始漸漸焦灼起來,最終不知道是問顧淮墨還是在問自己:“……我們現在又算是什麽情況?”


    她沒有明確表現出對他的示好,可是又漸漸地接受著他的靠近。


    可如果說要就此迴到另一種親密的狀態,陸婉凝卻又感到些許的遲疑。


    而顧淮墨給了她答案:“算我在追求你。”


    “現在是我想要你接受我,那當然要我曾經虧欠的過程慢慢補上。”


    陸婉凝靜靜盯著顧淮墨,一時間甚至忘記了自己本來想去再披一件外衣。


    曾經期待過的情景,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實現了。


    她原以為自己早就放下了對顧淮墨的執念,可她發現自己這一刻還是有些想哭。


    “……你在開玩笑吧。”陸婉凝終究目光躲閃,試圖迴避他的話,“很晚了,你該迴去了。”


    然而顧淮墨就那樣站在原地,未有絲毫要離開的跡象。


    可是在彼此沉默的間隙裏,陸婉凝心中的酸澀卻醞釀得愈發濃烈了。


    “顧淮墨……”她試圖再次開口,然而剛開口就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不同。


    她明明應該冷靜地勸他不用在她身上花費心思,可事實上確實她仿佛委屈一般,咬著唇喚他的名字。


    這段時間她的淚水似乎格外的多。


    仿佛是這幾年一個人應對了太多的事情,以至於隱忍過的熱淚,都終將以另一種方式還給她。


    “怎麽哭了?”顧淮墨同樣措手不及地聽到了她的哭腔,然後遲疑著抬手為她遞了一張紙巾。


    陸婉凝沒有接,她就站在原地,一動未動,隻有濕潤的眼睫偶爾顫動。


    顧淮墨便走上前來,起初是試圖幫她擦眼淚,後來紙巾漸漸被浸濕,她的眼眶卻更紅了。


    此刻的陸婉凝像是一隻兔子。


    至於這隻兔子是什麽時候靠在了顧淮墨的懷中,連她自己都說不清了。


    顧淮墨一邊安撫著她一邊歎氣:“你怎麽有這麽多眼淚?”


    然後陸婉凝就伸手捶了他一下,似乎在表達不滿。


    顧淮墨立刻道歉:“對不起,怪我。”


    “都是我把你惹哭的。”他穩穩地背上了這個鍋,盡管陸婉凝什麽也沒有說。


    可是正因為她既不責備也不反駁的態度,讓他也跟她一同縈繞進了悲傷中。


    褪去那滿身的荊棘跟利刺,她的周身似乎總有著淡淡的哀傷,她像是一團柔軟的雲,隻是這多雲時常想要下雨。


    或許當年的心理治療,也並未將她真正治愈,有些缺失的東西,注定是需要用一輩子來進行彌補的。


    而顧淮墨的心一軟再軟,最後終於忍不住又對她說:“我們和好吧。”


    “你不需要迴應我,什麽也不需要做,隻要在一些時候不要拒絕我就好。”


    這一次陸婉凝不能再繼續沉默了。


    她的內心在動搖了良久後,終究無法迴到最初,可她卻又矛盾掙紮無法自洽:“但是……我現在隻想讓家人平安。”


    “這兩件事並不是對立的。”顧淮墨並不理解陸婉凝內心深處藏著的痛苦究竟源自什麽,但他想堅定地擁抱她。


    他不想再被一次又一次推開了。


    而陸婉凝還在口不對心:“我真的給不了你任何迴應。”


    “我說了,你可以不迴應。”


    “……”


    終於,陸婉凝似是妥協,又似是終究抱有僥幸:“……嗯。”


    她應得很輕,但顧淮墨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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