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墨曾以為陸婉凝乖覺懂事,後來發現她肆意明媚,但直到今天,才好像又拚上了一塊拚圖,讓他發現了陸婉凝內心的脆弱敏感。


    愛是常覺虧欠。


    顧淮墨不確定自己愛陸婉凝嗎?如果愛,這愛又有多深?


    可常覺虧欠,他卻在今天感受到了。


    “叮鈴鈴……”


    而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房間內寂靜的氣氛。


    顧淮墨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機,最後卻發現是陸婉凝的手機在響。


    而她亦如剛剛對他一樣,猶豫了兩秒就掛斷了電話。


    又過了半分鍾,敲門聲響起,顧淮墨看向陸婉凝,以為她不會理會,卻發現陸婉凝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起身來開門了。


    因為手機裏,陸景瀾已經給她發來了消息。


    【凝凝,我在你房間門口。】


    她想要視而不見,可不知為何,麵對家人,她反而有時候無法過於任性,她還是會習慣性去扮演‘乖孩子’。


    所以明明她此刻不想見任何人,卻還是給陸景瀾開了門。


    “哥。”陸婉凝僅僅把門開了個縫,露出半個腦袋半邊身體。


    陸景瀾順著縫隙看向室內,看到了顧淮墨後再度凝眸。


    “……我剛剛聽到一陣敲門聲,後來突然想到你的房間就在這個方向,擔心會不會有人來騷擾你。”陸景瀾的視線掠過陸婉凝的頭頂,瞥向了室內的顧淮墨。


    ‘騷擾’陸婉凝的人此刻麵色愧疚,竟然也沒有反駁陸景瀾的話。


    反而是陸婉凝扯了下唇角,垂眸小聲說:“……不是騷擾,我已經處理好了。”


    陸景瀾顯然不信,尤其是她此刻明顯的低落茫然,他伸手擋住門:“真的嗎?所以他為什麽來找你?”


    陸景瀾一向是最尊重陸婉凝意願的哥哥,可他也發現偶爾自己必須要掌握主動權。


    否則陸婉凝根本不給他關心的機會。


    兄妹二人僵持了一陣,最終陸婉凝還是打開了門,然後對顧淮墨說:“你先走吧,我跟我哥有話要聊。”


    陸景瀾沒說話,但顯然也是這個意思。


    “……好。”顧淮墨汲氣,最終還是把空間留給了他們二人。


    而陸婉凝則是平靜地把自己的猜測又向陸景瀾重複了一遍,然後眼看著陸景瀾驚訝皺眉,之後又舒緩眉頭。


    短短幾秒鍾,陸景瀾就想了很多,一邊對顧淮墨表示不滿:“怎麽會懷孕?他明知道你想離婚……”


    但很快,陸景瀾就壓下了這份情緒,將重心放在了陸婉凝身上:“不管怎麽說,還是應該再去醫院檢查一遍,確認你的身體狀況。”


    “我記得幾年前醫生說你體寒,很難受孕……”陸景瀾麵露擔憂,而陸婉凝卻覺得諷刺。


    是啊,體寒,難以受孕,甚至每次也做了措施。


    這麽多debuff疊加,竟然還是讓她中獎了,陸婉凝一時間不知道是自己太過於倒黴還是運氣太好。


    但再一想,她如果真的懷孕,很可能是晨曦酒店那天晚上有的。


    而那天,他們分居了一段時間,並且矛盾尚未化解,彼此僵持,彼此都帶著複雜的情緒。


    從沙發到浴室到床上,甚至還有落地窗前,幾乎一夜荒唐。


    如果是那一天的某一次有所疏漏,也很有可能。


    陸婉凝感覺自己的眼睛再次酸澀起來,到最後隻能請求陸景瀾:“哥,不管真假,這件事你先別告訴其他人……”


    “我想自己靜靜。”陸婉凝以為自己已經平靜了,結果說著說著卻感覺話音哽咽。


    陸景瀾隻能歎氣答應她:“好,我不告訴其他人。”


    至少陸婉凝現在還願意讓他陪著她,陸景瀾已經知足了。


    陸婉凝則是在陸景瀾的帶領下,重新去醫院進行了全麵的檢查,然而結果卻並沒有變化,當再次看到結果的時候,陸婉凝已經不再驚訝。


    而醫生還叮囑說:“你這年紀輕輕的,身體底子卻有點差,需要好好養著,一旦不小心流產,很可能之後再也難以懷孕。”


    這話讓陸婉凝甚至不用再問醫生,她如果不想要這個孩子怎麽辦。


    不用問就知道,醫生一定是不讚成她再損害自己的身體的。


    而陸景瀾則是在這期間已經想了很多:“凝凝,等迴到帝都之後,你還是搬迴陸家吧?你現在這樣,一個人住我實在難以放心。”


    “至於顧淮墨,隻要你不願意見他,整個陸家護住一個你應該還是綽綽有餘的。”


    “這個孩子以後出生了,也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你隻需要保證自己健康開心,剩下的都交給我們。”


    陸景瀾一點點說著對之後的設想,然而卻沒有一句話是陸婉凝想聽到的。


    她知道這些是關心,也知道陸景瀾其實很為她考慮了。


    可是……唯獨沒有問她,是不是真的想生下來。


    盡管醫生說了她如果流產之後會身體受損,可是因為這個,她就要現在去麵對自己完全沒有準備的事情嗎?


    陸婉凝躺在病床上,將腦袋蒙住,感到疲憊:“哥,我想休息一會兒。”


    陸景瀾果然不再說什麽了,替她掖了掖被角,又調了一下空調溫度說:“好,你先休息。”


    “……這幾天我會先幫你瞞著這件事,但是凝凝,你自己還是要好好想想之後怎麽辦。”


    這種事情,總歸不可能一直瞞著的,懷孕並非小事。


    陸景瀾可以幫她隱瞞她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可以與她心照不宣很多事情,可碰到這樣的事情,依舊不能讓陸婉凝完全由著自己的性子。


    陸婉凝卻隻是發出一聲清淺的鼻音‘嗯’了一下。


    她其實並沒有太多困意,盡管今天勞頓很久,現在也已經深夜。


    但有時候思緒太重,就會影響睡眠,而她閉上眼之後,一會兒想到顧淮墨,一會兒想到陸景瀾,一會兒又想到自己的肚子。


    在不知道這裏已經住下一顆受精卵的時候,陸婉凝感覺一切如常,她完全無知無覺。


    可是一旦知道自己懷孕了,就總會下意識地碰觸自己的小腹,明明那裏依舊平坦和柔軟,可內心就是有一些不一樣的感覺。


    “……怎麽偏偏是這個時候來了。”陸婉凝的眼角又濕潤起來,她覺得自己有些幾近窒息。


    她還沒完全避免預知夢中家人的結局,還沒做好當媽媽的準備,還沒來得及做很多事情……


    好累啊。


    好像僅僅活著,就已經很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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