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那些話的時候,陸軒然仍舊是往日裏的那副表情,讓人覺得他自由散漫。


    可陸婉凝卻又覺得,二哥在她心中的形象,與以前稍微不同了。


    他其實比很多人都想得通透。


    而經過他的一番言論,陸婉凝也得到了感悟:“……生活好像就是這樣,很多時候並不會有那麽多大快人心的時刻。”


    更多時候,他們隻是帶著遺留的問題繼續向前,把問題交給時間和成長來解決。


    當然,一些惡意造謠的人,最終陸婉凝還是發動了陸氏的法務部去處理。


    公眾人物可以被討論,但那些收了黑心錢的人,也該付出點代價才是。


    盡管陸婉凝知道,這些人也不過是馬前卒。


    “你好像又變了一些。”聽她這麽說,洛星洲微微愣神,“以前的你,似乎要更極端。”


    她的愛與恨,都逼近極限。


    她知道這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卻仍舊如同一團熱烈的火。


    隻是這團火燃燒的代價,是陸婉凝的生命力。


    她仿佛隨時隨刻都可以將自己燒盡,她似乎了無牽掛,對世界也算不上留戀。


    陸婉凝卻沒有感覺自己變了:“但我隻是尊重二哥的想法,事情如果放到我身上,我或許很難像他這樣全然不在意,我還是難以忍受自己被汙蔑。”


    她說著低了低頭,不必再說,洛星洲就已經明白她在想什麽。


    畢竟她過去的事情,他可以說是知道得最為詳盡的那個。


    因此他也知道,莊有為曾經打牌輸了錢,結果一時間拿不出來那兩百塊。


    當時莊有為裝模作樣地找著錢,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咦?我明明就記得放在這裏的,怎麽沒有了?”


    他左右張望,最後把視線落在了躲在角落的陸婉凝。


    他一把就將她提溜起來,訓斥說:“是不是你偷偷拿走買零食去了?”


    “我就知道你一天天地不讓人省心——”


    最後,莊有為作勢要打她,直到鄰居百般勸阻,甚至揚言不要他那兩百塊了,莊有為才停下了動作。


    而這隻是其中一件事,類似的事情經常發生在陸婉凝身上,有時候莊有為隻是拿她撒氣,有時候則是借此躲債,還有時候他隻是看她不順眼。


    但現在再想起這些,陸婉凝發現,自己還是平靜了很多。


    “好啦,每次跟你聊到最後,似乎總是會偏離話題。”陸婉凝無奈地笑,收拾好心情,看了眼窗外,“我該去忙我的事情了。”


    洛星洲這裏的確是個很好的避風港,讓她能夠有精力去整理自己的思緒。


    但現在,她還是需要去麵對現實的世界。


    找一個住處,然後搬家,之後定期跟進陸軒然的恢複狀況,還有公司和陸雪薇……


    等待她去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她的確短暫地難過,卻不會因為顧淮墨停下腳步。


    ……


    最終陸婉凝還是選擇了獨居,而不是迴陸家。


    她想,這些年自己過得太過安逸,有時候竟然下意識想要尋求他人的庇護。


    可十幾歲時,她的夢想明明是擁有一套自己的小房子。


    不需要很大,但會讓她足夠安心。


    “凝姐,你記不記得東郊的房子,9號樓曾經有一套,我們開玩笑說是專門留給您的。”洛丞風最終給她建議了一個去處。


    “……你是說那套戶型最奇特的房子嗎?”陸婉凝隱約有點印象,9號樓房型混雜,在設計的時候,最終空出來一塊不規則的區域。


    陸婉凝那時候正好在修建築學,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以自己的想法設計了一套房子。


    當時她開玩笑說:“如果最後這套賣不出去,留著給我自己住也挺好的。”


    洛丞風連連點頭:“沒錯,就是那個!我覺得其他房子應該不會比那個更合你心意了。”


    “而且那裏雖然距離公司較遠,但一出小區就是地鐵口,其實通勤或者去任何地方都挺方便的……不過這個對凝姐來說好像意義不大。”


    洛丞風剛想跟她推銷那裏如何交通方便,再一想,陸婉凝有車啊……


    陸婉凝笑了下,倒是覺得未嚐不可:“如果真的搬了過去,也許我也可以試試坐地鐵。”


    最終,她沒有過多猶豫,就決定了搬去那邊。


    一來,那套房子本就是她做的建築設計,裏麵的布局基本是她自己滿意的。


    時間雖然過去了幾年,但陸婉凝隱約記得那套房子室內麵積大約77平,雖然設計的時候是按照一室一廳一廚一衛來設計。


    但最終的成品,客廳有陽台,臥室有飄窗,臥室內還有一個小小的衣帽間,相連臥室的是一間比衣帽間稍大一點的書房。


    那時的她,大概還是無比期望著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的吧。


    明明初出茅廬,卻敢拿著自己潦草異常的設計圖,去找學校的導師提建議,去跟公司設計組的成員進行交流溝通。


    她至今仍記得導師時而緊皺時而鬆懈的眉毛:“……嗯,其他人一般我都要提醒他們注意采光,但你的窗戶開得都很大,甚至還有那麽大的落地窗……不過我還是再跟你講一下這方麵室內麵積和窗戶麵積的常規比例……”


    “從設計上來說,基本沒有太大的問題,不過居民樓……也不建議像你這麽設計,你的個人想法很強烈,比如這麽小的房子,衛生間其實不必要幹濕分離,還有你的客廳對比臥室也算是比較大了。”


    最終導師無奈地搖搖頭對她說:“我的評價是,你完美詮釋了什麽叫作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應該是你理想中的房子吧?”


    “我甚至通過這套設計,能夠看出你的個人喜好,比如改了這麽多版設計還是留著你那浴缸,再比如很大的落地窗。”


    陸婉凝被說得頭低得像鵪鶉:“差不多吧……您放心,那一棟樓就這77平交給我設計,我應該不至於讓整個項目虧本。”


    陸婉凝那時才意識到,理論到實踐的重要性,以及商業與藝術的差距。


    學習建築學的初期,大家或許都希望設計出諸如悉尼歌劇院那樣揚名後世的作品,但迴歸現實,或許更多時候,普通的建築學學生隻是在設計一個又一個‘功能盒子’。


    但這套個人想法強烈的設計,最終在公司成員的鼓動下,還是落地生根了。


    洛丞風當時就是最積極來鼓勵她的那個:“凝姐,就當這是預留給你自己的房子。往後提起來,看,這是我設計的!多酷!”


    ……唯一遺憾的就是,當時的她沒有考慮過自己多年以後會養貓。


    甚至在養這些貓之前,陸婉凝也完全沒有規劃過自己會養這麽多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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