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宮神殿,仙子折桂。


    玉鏡清輝灑落人間,勝卻星光無數。


    十裏長街,護城河畔,排排燈盞漸漸熄滅,遊玩的百姓才意猶未盡的帶著家人歸家。


    “走吧,咱們也迴。”孟老頭扶著玩累的老伴看著夜景,頗有些不舍離開。


    以前不懂享受生活,今天才發現,衣食富足下的玩樂如此讓人留戀。


    “明年咱還來!”李婆子信誓旦旦表態。


    孟鈺跟蘇槿告別,方帶著褚寧和困倦不舍的家人歸家。


    玩鬧那麽久,今晚注定好夢。


    ——


    “王爺,咱們也迴府吧?”


    “嗯。”


    日上中天,月光皎潔。


    如仙姿容被清輝映照的更加清冷。落寞背影更是帶著深深的孤寂與克製。


    ——


    一夜好眠。


    孟鈺神清氣爽來到前廳,家人都在,正等他一起吃早飯。


    “乖孫快坐,奶給你蒸了香噴噴的羊肉包,豬肉包也有。”


    李婆子笑眯眯招唿著孫子,孟老頭也樂嗬嗬道:


    “三郎啊,剛才族長來過一趟,送了好些東西,說是族裏的謝禮,爺爺看都是些家常吃食,推辭不過就收下了。”


    “想來這次棚菜賣的不錯,族人都想表示一下。”


    “嗯,爺爺做主就好,青菜賣的好,族人也能過個好年。”


    年前掙點碎銀緩解族人壓力,也是合了孟鈺心思。


    “平常冬日的菜也就是些蘿卜,再是富貴,天天吃肉也總會膩。咱們的青菜,是注定會搶手的!”孟平說的驕傲,這可都是他兒子的功勞。


    對百姓們來說價貴的青菜,對那些富貴人家根本不算什麽。


    “那可不,這日日有青菜吃,美的嘞~這要是放在以前,老婆子我想都不敢想。”


    “那以前咱們也不敢想,家裏能天天吃到肉啊。”孟昊說完又美滋滋咬了一大口肉包。


    啥都沒有吃肉最香!


    “一會吃完,看看能給族人們迴點啥年禮,都不容易,咱家日子好過,總不能白收族人東西。”孟老頭端坐上首,滿麵笑容對老伴叮囑。


    “放心吧,吃完我就準備。”


    聽家人開心的聊家常,孟鈺吃的也很開心。


    等來年,他再拿出培育過的棉種大麵積種植,到時族人們也能實現棉衣自由。日子隻會越來越好。


    隻是這青菜,來年會不會有人跟風種植就不好說了,畢竟哪個氏族都不缺田地人手實驗。


    不過就是都種他也不怕,他有泉水做後盾,別人種的菜肯定沒他種的水靈。


    一家人和和美美用過飯,剛出飯廳就迎來王府管家。忙上前相迎。


    “孟郎君安好,特奉我家王爺的令來給郎君送年禮,望笑納。”


    “替我謝謝王爺。”


    “這是年節分紅。”管家笑意盈盈又遞上一小木匣。


    幾大箱的年禮和手中木匣令孟鈺心情複雜微澀,他不傻,自是明白幾分君珩心意,但心中顧慮太多,終是不敢勇敢迴應。


    “王爺有心了。”


    孟鈺強扯嘴角,微笑客套。見管家盯著自己,並未有要離去的意思……遂又開口問了句:


    “最近……王爺事務可還忙碌?”


    就等您問呢!


    管家笑容擴大,像想起什麽,又努力壓下笑容,裝成一臉愁容道:


    “哎~自從您上次離開,王爺心情就不大好了,每每忙於事務不思茶飯,王爺一向看中郎君,不如您去看看我家王爺?陪他說說話?”


    管家雖不知上次發生了什麽,讓他家王爺每日沉著臉。


    可昨晚見王爺那般姿態,他總覺得隱隱悟出些什麽……


    管他呢!


    王爺是他看著長大的,王爺敬重他,他心中也待王爺如自己孩子。


    管他是什麽原因,隻要王爺喜歡,樂意看見孟鈺,那他就得努力撮合,發揮作用。


    見管家一臉期盼,孟鈺躊躇猶豫道:“等年後,我再去王府拜見。”


    沒得到理想迴答,管家立馬變得垂頭喪氣,如鬥敗的大公雞般萎靡不振。


    “那郎君可得早點去看我家王爺啊。”


    “嗯,會的。”


    褚寧一直站立在旁,見管家一直央著孟鈺去王府,心思一轉,笑著上前邀請。


    “來者是客,怎能讓客人一直站著,不如請王管家屋裏說話吧?”


    不知為何。


    雖褚寧是笑臉相迎,可一副主人家待客的姿態,令管家非常的排斥不喜。


    我跟孟郎君說話呢,有你啥事!笑的這般炫耀,一看就沒憋好心!


    哼!他家王爺不喜歡的人,他也討厭!


    “多謝褚郎君好意,我正跟孟郎君說話呢,你自可先迴屋待著。沒得打擾我們說事。”


    但凡聰明,都會聽出他話裏的嫌棄之意吧。隨便插什麽話,一看就是心機老狐狸!


    “是我多事了。”


    褚寧得到管家噎懟,笑容消失,垂首默默退到孟鈺身後,一副傷心難過狀。


    狐狸精!妥妥的狐狸精!


    管家被褚寧茶裏茶氣的做派氣的雙眼圓瞪,總感覺褚寧別有用心。


    一口氣不上不下,卡的管家難受至極。


    孟鈺見褚寧躲在身後,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管家還在瞪人,忙側身一步擋在褚寧身前,阻隔視線。


    “褚寧是我友人,也是好心,不如王管家屋裏坐坐?”


    管家壓下情緒,緩和語氣道:“不了,我就先迴去了,孟郎君可要記得去看我家王爺啊。”


    再是生氣,他也還沒忘記正事。


    “嗯,我會去的。”


    管家拱拱手拜別,臨走前還又瞪了褚寧一眼,嚇得褚寧又往孟鈺身後藏了藏,甚至還抬手扶住了孟鈺腰側。


    管家氣哼哼的上車離開,自是看不見褚寧揚起的唇角。否則必得氣炸不可。


    “你還好吧?”


    “沒事,這不是有你護著我嗎。”褚寧抬首笑的乖順依賴。


    孟鈺總覺得怪怪的,平日裏褚寧待人接物舉止有度,讓人挑不出錯來,可也不會被人一個眼神就嚇得躲到人身後。


    “你今日……”


    孟鈺想問褚寧為何如此反常,可又不知怎麽開口,一時有些語塞。


    “宰相門前七品官,這王管家得王爺看中,我孤身一人,無依無靠,也就幸得你一知己好友,才有了這暫時的溫馨居所,世道艱難,哪怕我再有一身傲骨,也不得不向權貴低頭。”


    褚寧身有七竅玲瓏心,自是看出孟鈺懷疑什麽,趕忙出聲賣可憐。


    他眼眸深邃的望著孟鈺,多情的桃花眼裏透著濃濃的不安與悲傷。


    似一條怕被拋棄,又急需主人撫摸安慰的小奶狗。讓人不自覺心生憐憫。


    “你是不是也嫌棄我住在這?”


    褚寧賣慘賣到極致,望著孟鈺的眼眸似有水光浮動。


    孟鈺被褚寧的模樣砸的頭蒙。


    他以前也孤身一身,自是懂那種漂泊無依的感覺,可堂堂男兒,也不至於這麽情緒外露吧。


    他自八歲後可是都沒再哭過。


    這孩子還是太弱了!年後還得繼續讓孟一帶他操練。


    “不嫌棄。隻要你不發瘋,愛住就住著吧。”


    怎麽也是唯三的朋友,都這麽可憐兮兮的了,孟鈺也說不出嫌棄,攆人離開的話來。


    畢竟褚寧現在除了愛跟著他,其他都挺正常的。


    “我就知道你不會嫌棄我的,我真的就隻有你可以依靠了,別讓我離開好不好。我很乖的。”


    褚寧眼眶發紅,猛的上前抱住了孟鈺,聲音哽咽,身體微顫。


    脆弱無助的模樣,令人不忍苛責。


    可近看就會發現,他此時垂著的眼眸深邃到極致,有的隻是隱秘得逞的興奮。根本無一絲傷心之色。


    咳咳。


    孟鈺被褚寧緊緊桎梏住,覺得快透不過氣了。推了推沒推動,隻得拍了拍褚寧後背安慰。


    “先放開,我們是朋友,自不會嫌棄你。”


    “不過你這嬌氣的性子得改改,怎能動不動就流眼淚。年後還是得繼續鍛煉體魄。”


    “嗯~那你親自教我習武。”褚寧埋首孟鈺頸肩,音色低啞,透著依戀,又帶著兩分撒嬌意味。


    “嗯,年後教你,快放開。”


    “能不能再抱會,我心情還尚未恢複。”


    孟鈺:…………


    “再不放開,我可要用強了。”


    “好吧。”聽出孟鈺的忍耐要到極限時,褚寧依依不舍的鬆開了手臂。


    抱著真舒服,不知道下次什麽時候才能得逞——


    “你如果覺得孤單就去縣城找蘇槿吧,我要去族長家一趟。”


    “我跟你一起。”


    ………


    “你都十九歲了,要有自己的興趣愛好。”


    “我的愛好就是跟著你。”


    …………


    “要不讓我奶奶給你說門親事吧?有了小家,你也就不會感到孤獨了。”


    “你都還沒成親,我不急。”


    …………


    “我成親會很晚,你不要跟我學。”


    “等你成親再說,不急。”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知己紅顏,相伴一生,他是賴定他了。


    鄉間小路,田野空曠。


    兩個少年的聲音漸行漸遠,透著股莫名的和諧親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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