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擔驚受怕中過的煎熬。


    孟鈺不想被拘在家,索性就在王府住下了。城外戰況激烈兩日歸於平靜,開始收拾殘局。


    吃過早食,孟鈺就催著君珩去城門處。平淡日子過久了,有事可做也是動力。


    馬車緩緩行駛至城門處,孟鈺率先跳下馬車,向著城牆觀望,同時也等著君珩下車。


    “扶我一把。”君珩站在車前,伸手示意。


    孟鈺覺得他太過嬌弱,平時比試武功颯爽英姿,腹肌都比自己結實,下個馬車還要人扶,不過想想人家是王爺,矜貴些也使得。


    君珩被孟鈺扶著下了馬車,手卻不舍得鬆開:“頭暈,扶我會。”


    孟鈺聽他頭暈,笑著打趣:“你這身體不行啊,委實太虛,楚管家,快扶著你家王爺。”


    …………


    “我不虛!”


    君珩嗓音低沉,頗有些咬牙切齒。說完鬆開搭著孟鈺的手,也不用管家扶,大踏步走向城門:“開城門!”


    聲音洪亮,氣勢如虹,哪還有剛才嬌弱頭暈模樣。


    哼~


    想扶都不讓你扶了,我才不虛!


    君珩氣的恨不得立馬實驗,以展示他的精進勇猛善戰。


    城門大開。


    城外屍橫遍野,已經有人在清理,遠處有探頭探腦流民窺探,嚇得根本不敢上前。


    孟鈺跟著邁出城的那刻,心裏也很複雜,又一次慶幸,他能提前穿越而來,趕在沒亂太厲害前進城。不然肯定後果慘重。


    “王爺,這裏髒亂,您還是進城吧,恐有變故。”楚霄不放心君珩出城,想勸他迴去。


    “無妨,盡快清理出來,屍體一定要焚燒掩埋,不能留有隱患。”


    君珩抬手阻止屬下繼續勸說,目光看向流民處,冷聲開口:


    “去,告訴他們,本王給青壯孩童一次進城的機會,隻要符合條件即可,錢財豐厚也可破例進城。”


    “是。”楚霄雖有疑慮,但還是立馬讓手下跑去傳達。


    他們這些兵將日日消耗巨大,哪怕節省吃喝,十幾萬兵士的消耗也是驚人的,他家王爺這是想幹嘛??有糧食了???


    流民聽到能進城,起初不相信,可求生的本能驅使,在看見希望時,稍作猶豫就鼓起勇氣走出藏身地。


    從稀稀落落到越來越密集。


    成群結隊的流民走出樹林山坳,試探的跟著將士來到城門邊。


    有兵將防備警惕的攔著,他們自然不能走至君珩身前,隔著安全距離,期盼小心翼翼望著如神隻般的存在。


    不用明說,他們都自覺看向君珩,隻因他那通身氣派和絕美身姿,看著就是達官顯貴。


    跟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他們天壤之別,好像白雲跟汙泥的距離。


    “孟鈺,你處理吧。”


    看著髒汙不堪的流民,君珩神色冷然,退到一邊。管家忙命人搬來椅子,打著扇子侍候著。


    “青壯都站這邊,孩童這邊,凡是條件不錯的,都可進城,但我挑中的是要簽賣身契,不願意的可以站這邊。”


    孟鈺也沒耽擱,直接大聲說出目的:“家產豐厚的也可用錢財購買進城資格,少了可行不通。”


    “我買!我買!我要進城!我有錢!”


    孟鈺話剛落,就有一中年男子舉著手大喊。隨後就有不少人大聲唿喊要購買,年長者居多。


    隻要青壯,他們年齡不夠格,好不容易有進城機會自然不能錯過。


    年齡不行,可錢行啊!


    他們最不缺的就是錢,錢哪有命重要。


    一定得進城。吃野菜吃的他們臉都綠了,必須要進城!


    有錢好啊,有錢就有希望。


    聽到這麽多要買進城的,孟鈺心裏也高興,君珩那麽窮,這下能緩解下資金壓力了。


    “買進城名額的站這邊,不論老幼,有錢即可。”


    孟鈺說完就等著隊伍慢慢移動,分出排列,同時君珩帶來的親衛也上前逐一摸骨檢查。


    等親衛選出合格的,孟鈺在從中選出最優的。


    在挑選摸查的過程中,陸陸續續有流民加入,城門邊聚集了大幾百人,場麵震撼。


    十八到三十五歲青壯二百七十五人,三到八歲孩童五十六人,八到十五歲少年一百五十八人。


    剩餘皆是老弱婦孺,不在進城行列。


    看著被拋棄在外,神色淒苦的老弱婦孺,孟鈺心中感覺特別不舒服,溫馨日子過慣了,心都軟了幾分。


    移開視線,孟鈺挑選了二十個少年,十五個骨骼極佳的孩童。


    “你們站在這邊,一會跟我走。”


    孟鈺讓挑選出的少年孩童站在一邊,同時命帶來的醫者給他們檢查身體,身體健康才能帶迴家。


    至於其他青壯,就看君珩收不收了……


    先處理富賈吧。


    孟鈺走至富戶隊伍前,富戶一共十幾人,皆神情緊張望著孟鈺,眼裏求生的渴望異常強烈。


    越有錢的越怕死,到哪都免不了俗。


    “你們準備多少錢進城?”


    一男子搶先開口:“我出一萬兩,這是我大半身家,隻要能進城,不夠我再想辦法,求您放我進城吧。”


    嗯,確實不少。


    孟鈺心裏滿意,又問另一個:“你出多少?”


    老者佝僂著腰,語氣急切:“我出兩萬兩,隻求能帶上我小兒子跟小孫子。求大人通融通融。”女人可以不帶,兒孫必須帶上。


    孟鈺沒表態又繼續問下一位:“你出多少?”這個也是老頭,瘦的兩頰凹陷。


    “我出五萬兩!求大人通融,能讓我帶上老妻,還有我這一房兒孫。”說完就看向一邊,滿臉祈求的家人。


    “出的錢多,分到的住址就好,都這邊登記下。”孟鈺沒表態同意,隻讓這些有錢人排隊登記。


    其實心裏也同意他們祈求,總不能讓人家骨肉分離,何況還收人家錢財了呢。


    以前接任務殺人,還不禍及家人,出錢的就是上帝雇主,還是要給幾分麵子的。


    富戶登記完也要安排醫者檢查身體,健康才能進城。小毛病忽略不計,主要看有沒有什麽疫病。


    “君珩,這剩下的青壯,你要收入麾下嗎?”孟鈺走近君珩身邊,輕聲道。


    君珩抬眸看他,眼眸深邃,好似在猜他意圖,停頓片刻才緩緩開口:“留著去軍營巡邏站崗吧。”


    “嗯,這倒是個好主意。”孟鈺也沒別的好辦法,君珩願意接收,也算給他們條生路。


    決定好去留,接下來就是處理牽掛。


    “檢查過的可以進城,至於你們有家人不願意進城的也可以拒絕,別說強迫你們骨肉分離。”


    孟鈺自己選的多是無牽無掛的孩童少年,君珩準備收的這些青壯還是要再問一遍,有不願意跟家人分開,有家人的,可以拒絕。


    “我們王爺也想全部接收你們進城,可誰讓其他封地太亂,糧食根本買不到,城內百姓糧食緊缺,實在接收不了太多百姓,要怪隻能怪你們封地的王爺們太無用涼薄,隻顧爭權奪利,不管你們死活。以後日子好過了,我家王爺會再接收百姓的。”


    孟鈺眼神望向管家,管家心領神會,立馬站出,說的慷慨激昂,見孟鈺滿意的點頭,胸脯挺得筆直。


    他就是這麽優秀!!!


    “這附近山林不少,你們這麽多人勤奮點也能謀個出路,不要離城門太近,最近不太平,免得殃及池魚。”


    楚霄看著滿眼哀求的百姓提醒,同時對剛收入的青壯鼓勵:“你們這些青壯表現好,說不定哪天就能求個恩典,家人也能進城。”


    這麽多人,又得從牙縫省口糧,心累!


    有幾人留下陪家人,但更多的是慶幸被選中,迫切進城。還有一小部分正在跟家人告別。


    “兒啊,娘老了,恐怕不能撐到進城了,你好好的,一定要活下去。”


    “娘,你一定要等我,我掙到糧食,偷偷從城門上扔給您,您一定要等我。”


    ——


    “乖孫,跟貴人離開,一定要聽話,多幹活,少吃飯。”


    “爺爺,我舍不得您,爹,我能不去嗎?”


    “傻孩子,城外兵荒馬亂,又沒地方買糧食,有啥好的,進城才有活路,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知道不。”


    ——


    言語不舍,小聲哭泣,無聲的悲苦,有聲的神情,離別的痛苦格外深刻。


    “你們有家人嗎?”


    孟鈺看著依依不舍的人群,轉頭問身旁自己選中的孩子。


    在他眼裏這些五歲到十六歲的孩子,都是孩子,少年也是。


    這些孩子中,還有兩個女孩。不過女孩眼裏帶著激動開心,並沒有離別羈絆,想來也是不受寵的,沒了家人,也沒什麽難過。


    “我還有個疼愛我的爺爺,我能讓爺爺跟我一起走嗎?”一約七歲左右的孩子說,抬起的眼眸滿是期盼。


    孟鈺越過他,又問其他人:“你們呢,有難以割舍的人嗎?說不定我會帶上他們呢。”


    既然做侍衛,有家人在身邊也不一定是壞事,會更用心,如果不知道的情況下使其骨肉分離,招了怨恨就不好了。


    如果實在家人太多,那隻能舍棄這個孩子。


    孩子們局促不安,不知道孟鈺話裏真假,一少年試探道:“我有爹娘跟一妹妹,我能帶上他們嗎?我爹娘可以簽賣身契的,求主子開恩。”


    “還有嗎?”孟鈺記下兩人,沒正麵迴答,又問其他人。


    “求主子帶上我爹娘吧,他們最能吃苦,肯定能給家裏幹活的。”


    “求主子救救我爹娘和弟弟,他們吃的少,我們肯定努力幹活的。”


    “我爹娘也能吃苦,我們吃的都少,求主子帶上我爹娘妹妹吧,我給你磕頭了!”


    嘩啦啦,孩子們跪了一地。


    這一部分孩子是有爹娘護著的,有的還有一弟弟或妹妹。


    孟鈺選的三十五人,有一部分低頭靜默不語,有一部分看著下跪祈求的少數孩子眼含羨慕。


    這麽一看,還是下跪這小部分人幸福,因為他們還有家人牽絆,不似他們孤苦無依。


    孟鈺思考如果全買迴去要如何安排,實在不行就在果園四周蓋小房子,供他們吃住,看果園。


    迴去再買幾十畝地荒地,都用來種土豆,秋土豆不知道來來不來得及種,迴去試試。


    孟鈺眉心微皺思考,下跪祈求的人也不敢出聲打擾,隻滿含希冀的抬頭望著他。


    “把你們爹娘,或爺奶叫過來。”


    突然的話語,讓下跪的孩子激動顫抖,忙不迭爬起跑向人群,不一會就帶著家人走過來,皆小心翼翼,不敢太靠前。


    眼前的主子,跟那個坐著的神祈一樣好看,氣勢也同樣嚇人,不怒而威。


    “做我家下人,要老實本分,最重要是忠心,要是偷奸耍滑,隨時把你們發賣或扔出城外,你們願意跟你們家孩子去我家做下人嗎?”


    “願意!願意,謝主家收留!”


    突然的希望,讓孩子的爹娘們感激下跪,磕頭表忠心。


    “讓醫者檢查身體,身體沒毛病才能通過。”留他們激動,孟鈺轉身走向君珩,買完人,該迴家安置了。


    “迴去吧。”


    君珩一直關注著孟鈺,見他買下那麽多人,心裏擔憂:他能養的起嗎,要不要給他送去些糧食……


    孟鈺:不用,連你都是我養著的。


    “迴城。”君珩起身,站立孟鈺身邊。


    孟鈺則對著買的下人示意跟上,於是,再買了三十五個侍衛苗子後,又附帶了一串……


    一群,爹娘,爺奶,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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