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跟著把這些送迴村,放到大門後的庫房。”


    走出鐵匠鋪,孟鈺讓下人跟著送弓箭的牛車迴家,他則往城門口而去。


    離的還有些距離,他就被守城兵將喝住。“站住!不得再靠近,速速離去!”


    孟鈺拿出君珩給的腰牌:“我沒惡意,我跟你家王爺相熟,隻是想看看城外情況而已,不知能不能上城樓一看。”


    守城兵上前接過腰牌確認,臉上的肅殺退去大半,遞還腰牌讓開去路:“請。”


    “有勞。”


    孟鈺由守城兵領著踏階而上,直到站上城樓,朝城外看去,雖有猜測,還是被眼前景象所震撼。


    隻見城下密密麻麻聚集著許多衣衫襤褸的百姓,或躺或坐或靠在一起,死氣沉沉。


    耳邊斷斷續續傳來孩子哭鬧,才有幾個身影慢慢挪動點火煮“青草。”


    確實是青草,孟鈺瞧的真真,那人就是薅了把草放進鍋裏熬煮,周邊的青草基本已被薅禿。


    春夏季節正是萬物複蘇,卻逼得人吃草果腹,外麵的情況想來比見到的還慘。


    幸好全族提前進入這燕州城,幸好。


    “王石,穀小,過來領午食!”


    遠望城外境況的孟鈺被喊聲吸引,順著聲音望去。


    隻見兩個將士抬著一筐窩窩來到城樓,正唿喊城樓巡邏的弟兄領飯。


    將士就吃這個?黑麵窩窩??


    孟鈺步子挪動,慢慢走向領飯處。站定後輕聲開口。


    “幾位大哥平時就吃這個嗎?”


    領到窩頭的兵卒看著也沒多大,也就二十歲的年紀,臉頰消瘦卻目光炯炯,咬下口窩頭笑著迴道。


    “就吃這個,香著呢,我們這些守城巡邏的弟兄操練時間短,餓的慢,兩個夠了,嗬嗬~”


    …………


    可現在也就十點左右,午食也太早了吧,心裏有個念頭閃過,孟鈺又試探問道。


    “大哥,你們平日也這個點吃午食嗎?”


    剛才迴話的守城兵這會已經狼吞虎咽吃下大半窩頭,哪怕噎的厲害也吃的香甜,掉落的渣渣也沒浪費。


    “早上起來不餓,這個點吃正好省下一頓,挺好。糧食金貴,能省就省。”


    他家王爺養著這麽多兵可不容易,瞧瞧城外的淒慘模樣,他們可幸福多了。起碼能有口吃的,還能護住家中爹娘姐妹。


    運往城內的糧食越來越少,他們瞧的真切,珍惜口糧的同時對每日兩頓的飯食一點意見沒有,還格外體諒上頭難處。


    孟鈺靜靜立在一旁,沉默不語,他以前雖算不上好人,但對保家衛國的軍人還是敬佩的。


    哪怕眼前的守城兵,也在用自己瘦弱的身軀,保護身後的百姓和親人。


    兩個這麽小的窩頭又豈能吃得飽,都是這些兵將的樂觀之言罷了。


    又迴頭看了眼城外境況,孟鈺眉眼低垂走下城樓。


    許是來到這感受家人朋友溫暖,心也跟著變軟,變得良善矯情,這會隻覺胸腔沉悶,說不出的滋味梗在心頭。


    這次見君珩確實眼下青黑嚴重,難道是為了糧食?


    周遭的喧鬧漸漸遠去,孟鈺沉浸在自己思緒,慢慢走向自家鋪子。


    “哎呦~”


    突然碰上的柔軟物體打碎孟鈺周遭屏障,世界瞬間恢複嘈雜喧囂。


    “我被你碰傷了,你要賠償於我!”


    孟鈺神情漠然,冷眼瞧著眼前碰瓷少年誇張的哀嚎。


    錦衣玉帶,俊秀身姿,還有下人在側,跑出來碰瓷?


    少年見自己伎倆沒受到重視,又被孟鈺周身散發的冷然氣勢弄的心裏不安,下意識想找迴麵子假咳。


    “我在跟你說話,你聽不見嗎!你不看路碰傷於我,你要賠!”


    “我靠右側走路,走的緩慢,你卻直直衝著我撞來,到底誰撞誰?不管你有什麽目的,我都不是你要找的目標。”


    孟鈺眉眼冷厲,語氣低沉如刃,話落就側開身子想離開。


    “站住!啊!疼疼,鬆手!鬆手!”


    少年見孟鈺無視自己要離開,忙抬起胳膊阻攔,隻不過立馬就被孟鈺擒住手腕痛唿出聲。


    “快放開我家郎君!”


    孟鈺把少年猛的推向要上手的下人身上,眼神帶著犀利警告。


    “看好你家主子,別來煩我。”


    “有個性!我喜歡!”


    看著孟鈺離開的挺拔身姿,少年眼神熠熠帶著興味。


    下人不滿嘀咕:“郎君,這人如此油鹽不進,渾身的肅殺之氣比家主都嚇人,你喜歡他什麽啊?看著就霸道!”


    “你懂什麽,這才是少年風骨,難道見到我要卑躬屈膝才算好嗎?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少年眼裏有著勢在必得。


    “郎君,您怎麽比五姑娘還欣賞他?那咱們還跟嗎?”


    少年收迴目光,背對而辭,同時不忘跟狗腿子取經。


    “先迴去,下次換個套路,你說我剛才是不是演的太差露出破綻,他怎麽一眼就瞧出我有目的?”


    下人無奈拆台:“您這一身一看就出身不凡,還沒碰到呢就開始哀嚎,誰會信啊。”


    “也是,迴去再練練。”少年聽取意見,決定迴去再改改細節。


    “不過五妹這次的眼光不錯,她成不成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發現個有興趣的朋友,迴頭給她送副頭麵……”


    主仆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街市,想來是急著迴去練習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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