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縣城隨處可見販賣對聯花燈的攤位。


    挑著扁擔的貨郎吆喝著穿插其中,熱鬧非凡。


    “這縣城倒是一點看不出外麵的不太平,咱們來對了。”


    孟平背著背簍,望著熙熙攘攘的街道感慨。


    一旁的孟老頭附和。


    “是挺熱鬧。”


    雖然有不少穿著破舊的百姓,但總歸比外麵太平。


    父子倆是在孟鈺帶著褚寧走出院子時跟上的,四人一起來縣城置辦年貨。


    “這燈籠不錯,買迴去掛在堂屋簷下定十分喜慶。”


    “這籮筐結實,得多買幾個,還有碗筷也要買。”


    邊走邊瞧,孟老頭父子興致勃勃挑選著攤位上各種小物件。


    孟鈺跟褚寧默默跟在身後,觀察四周環境。


    粗布麻衣,細棉錦緞,破舊補丁,有喜氣洋洋更有滿麵愁容。


    兩邊攤位吃食簡單,各色鋪子倒是齊全,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煙火氣息。


    孟鈺走進眼前的兩家糧鋪,一一問詢。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這裏糧價比杏花村貴一倍,而且限量。


    這還是官府強製下令,不得再漲價的緣故。


    看來平靜隻是表麵,這裏也缺糧啊。


    那自己的糧鋪是不是可以提上日程了,可城門關閉,貨源也不好解釋啊。


    孟鈺走出糧鋪,眉心帶著淡淡愁緒。


    “你好像有心事。”


    “嗯”


    孟鈺下意識應答後腳步頓住,看向身後的褚寧,問的疑惑。


    “你一直在我身後?”


    褚寧眼裏劃過惱意,迴得冷淡。


    “倒是怪我過於普通,入不得孟郎君法眼。”


    這都哪跟哪啊,孟鈺雙眉微擰。


    “你不是要置辦年貨嗎?還跟在我身後幹嘛?我說你好歹八尺男兒,說話能不能別總陰陽怪氣的。”


    “我怕獨自離開,孟郎君把我扔在縣城不管。”


    “你又不是三歲小孩,不會自己迴去,白長這麽大個。”


    孟鈺站在攤位前,一邊挑選對聯,一邊漫不經心的迴懟褚寧。


    “你確定要買這麽醜的字迴去。”


    褚寧權當沒聽到孟鈺戲謔,望向他拿著的對聯嫌棄。


    孟鈺淡淡瞥他一眼。


    “不然呢?過年對聯你寫?”


    “你是舉人。”


    褚寧客觀的指出關鍵。意思是,你一個舉人不會自己寫對聯嗎。


    “誰規定舉人必須要寫對聯。”


    哪個考完試的學生還想動筆寫作業!


    不過這對聯上的字確實醜了點。


    “把這些紅紙包起來。”


    孟鈺把對聯放下,買了厚厚一遝紅紙,轉頭對著褚寧,說的認真。


    “迴去你寫對聯跟福字,年輕人要發揮所長,不能懶惰。”


    褚寧嗤笑。


    “你倒慣會躲懶指揮人,咱倆好像同歲。”


    “不幹活,晚上沒飯吃。”


    孟鈺直接接過紅紙放進褚寧懷裏,沒理會黑臉的褚寧,直直向著爺爺跟爹走去。


    孟老頭父子正挑的興起,看見孫子忙招手炫耀。


    “三郎,看爺爺挑的這些如何,好看吧。”


    宅子裏家具齊全,就是購置些小零件,父子倆挑選的仔細,背簍都快裝不下了。


    孟鈺很給麵子的誇讚道。


    “爺爺眼光不錯,對聯就不買了,褚寧說他親自動手寫,攔都攔不住。”


    抱著紅紙跟上來的褚寧臉色更黑了。


    付完爺爺買東西的銀子,孟鈺就挽著爺爺胳膊往成衣鋪子走。


    之前想著逃難就沒給家人買新衣,預備的棉衣,也隻是棉花厚而已,外麵的布料還是舊的。


    現在穩定下來,又是過年,怎麽也得給家人買件新衣才是。


    孟老頭被孫子挽著胳膊,笑的滿臉褶子。


    他一身破舊棉衣,孫子都不嫌棄,放在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


    孟平也很開心,進了鋪子就跟在兒子身邊仔細挑選。


    “三郎,我覺著這件好,你娘肯定喜歡,料子也軟和。”


    “要不咱還是買布料自己做吧,這成衣還是不劃算。”


    孟鈺安慰爺爺兩人。


    “買布料來不及,咱們買一件成衣,剩下的買布料自己做,爺爺試試這件。”


    “哎~爺爺試試,嗬嗬~”


    孟老頭樂嗬嗬的被孫子幫著換上新衣。笑的開懷。


    孟平對兒子的話也沒意見,兒子說啥就是啥。


    “那就給你娘選這件,她肯定喜歡。給你奶買這件。”


    爺孫三人歡歡喜喜的挑選好久,最後給家人各買一件過年新衣,鞋子。又買了不少布料。


    “沒我的?”


    正當孟鈺要付錢時,耳邊傳來褚寧冷清聲音。


    “你不是自己買了嗎?”


    孟鈺望向褚寧選出的那一大摞錦緞衣袍。


    褚寧挑眉。


    “我買的是我買的,你買這麽多卻沒我的。”


    “你買這麽一大摞也沒我的啊。”


    孟鈺反應極快的迴懟。


    懟完又覺得自己現在好像變幼稚了,怎麽動不動就跟褚寧鬥嘴。


    “這兩件是給你買的,拿去。”


    褚寧指著其中兩件成衣給他看。


    我的?這人還真給我買了?


    “我們不是朋友嗎?”


    褚寧看孟鈺一臉不解神情平淡說道。


    “朋友?”


    孟鈺被這兩個字擊中心扉。


    他能有朋友嗎?


    “你眼光可真差,挑的這兩件也就勉強能穿。”


    隻微微愣神,孟鈺就滿臉嫌棄的對著兩件衣服挑剔,然後也勉勉強強的給褚寧選了兩件。


    “禮尚往來,這兩件就送你吧。細棉布,比不得你的錦袍。”


    褚寧眉眼含笑,滿意了。


    “那我就湊合穿吧。”


    “切,矯情。”


    “不給我再買雙鞋子搭配嗎?”


    “得寸進尺。”


    “小氣。”


    “我現在窮得很。”


    “要不你求求我,我借你幾百兩花花。”


    “想都別想。”


    孟鈺在跟褚寧鬥嘴中結清銀子,走出成衣鋪。


    “一路走來,三郎總算有了幾分少年的鮮活。”


    “少年郎,打打鬧鬧才好。”


    孟平爺倆看著鬥嘴的兩人很是欣慰。


    兒子現在過於穩重,整日操心家裏生計,他們還是希望兒子能活的灑脫隨性。


    每日開開心心,健健康康的。


    就是不再科舉,隻舉人身份,他們也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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