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90年代,程紫喜歡一切拿現金辦事,一手交錢,一手交房,所有東西必須白紙黑字弄明白,尤其是這種大買賣,該過戶過戶,該公證公證。


    這房屋過戶得跑三個地方,房產管理局、土地管理局和公證處。


    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假日剛過,來辦理房產的人不多。


    一早上下來,就把正規程序都走了一遍。


    “小香,你到是聰明,這土地證早早被你辦下來了。”


    江香眼中閃過一抹暗淡,“是我姐辦的,她經常在大城市跑,懂得多。”


    程母歎口氣,在她手上拍了拍,“沒事啊,都會好的。”


    那邊程母在安慰著江香,時不時勸勸她別去京都了,她去了得吃苦...


    這邊程紫簽完了最後一個字,“同誌,那我一周後來取就可以了嗎?”


    “是,必須本人帶身份證來取,手上的單據別丟了。”


    “好的。”


    程紫轉身,彈了下小單子,“真好,這可是永久產權房呐...”


    “阿紫,都好了嗎?”


    “嗯,都好了。”


    程母鬆了口氣。


    江香溫柔地笑著,也跟著放下心來。


    “走,我們去公證處瞧瞧,還有20分鍾下班,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土地管理局對麵就是公證處,這份公證的目的很簡單,公證兩人交易完成,程紫已全款交付。


    還得私下寫個委托協議。


    關乎到5000塊錢的分期問題,幫保管行,雙方也得放心不是?


    她們要求的不難,公證處也剛好有空位,臨近下班時間,工作人員幫著加了5分鍾班,終於把一切都辦完了。


    走出公證處的那刻,烈日當空。


    程紫居然抬眼看著太陽,覺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實...


    “嘛呢?不怕瞎啊?”


    背上又被程母拍了一下。


    “哈哈,走,我們去飯館吃頓好的。”


    程母節省了一輩子的人,哪舍得去什麽飯館,“迴家吃,媽給你們做,小家夥還在你李嬸那看著呢。”


    “哎呀,媽,你瞧我這可是買房了,頂頂的大事啊,必須下館子,我請你們吃頓好的。”


    程紫也不知道哪有好的,帶著兩人就往華聯百貨那圈去,“這叫生活儀式感,苦誰不能苦自己!”


    “你這孩子,說話一套一套的。”


    程紫說吃頓好的,倒是真吃頓好的。


    幾人進了通城唯一一家吃京都烤鴨的店。


    這店剛開沒多久,每天賓客滿座,聽說烤鴨做的特別正宗,是京都那邊很有名的老牌子。


    店內中式的裝修風格使得整個店麵顯得莊重又內斂,每一處細節都透露著精致和品位。


    牆上是古色古香的壁畫,精心雕刻的木質家具,還有那彌漫在空氣中的烤鴨香氣...


    店內的燈光柔和而溫暖,照在光滑的木製桌麵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澤。


    程母不自覺理了理衣服,背脊挺得筆直。


    江香有些不自在地低著頭,卻被程母硬是拽著挺起了胸。


    “小姑娘家家的要自信,你瞧你阿紫姐,走得像個開屏孔雀。”


    “姨,母孔雀不開屏。”


    “哈哈哈哈~”


    坐下後,服務員端來了一壺熱茶,茶香四溢。


    程紫點菜行雲流水,都不需要服務員多介紹。


    服務員目露訝異,隨之恭恭敬敬地去下單,還以為是他們店的老熟客呢。


    “讓廚師現場片鴨。”


    “好的,女士。”


    程母和江香沒聽懂。


    程紫不在意地笑了笑,“待會打包半隻迴去,晚上讓爸嚐嚐。”


    程母可是看過價格的,這烤鴨賣的可貴,她哪舍得?


    “我和你爸都不愛吃這些...”


    在服務員和廚房說了要求後,廚師長點頭應下。


    程紫作為這家店第一位提需求的客戶,廚師長也就是本店老板,竟親自出來片鴨。


    烤鴨被架在推車上推出來的時候,程紫這桌瞬間成了全場焦點。


    “爺爺?”


    巧了,熟人。


    這店的廚師長居然是在藍舟湖見過的老頭。


    老人見到程紫也是一愣,“呦,小丫頭又見麵了。”


    兩人打著招唿,老人年齡大了,片鴨技術卻極其嫻熟,將一片片金黃酥脆的烤鴨放在盤中,那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


    片好的烤鴨肉被擺放在細白的瓷盤上,散發出誘人的光澤,薄薄的皮在燈光的映照下閃閃發光,每一片都像一幅精美的畫作。


    “媽,你快嚐嚐。”


    程紫夾起一塊放入程母碗中,自己則上手包,她動作很慢,有意照顧江香,讓她照著自己的模樣包。


    片完鴨,老人被程紫請著坐下。


    這不談不知道,一談卻是巧得很。


    “這家店啊,是我懷念故土特地來開的,過幾天我們就要迴去了。”


    原來這對老夫妻就是‘燕京烤鴨’的創始人。


    美食這塊程紫涉及的不多,可她愛吃...


    “哈哈哈,你奶奶愛吃烤鴨,爺爺我別的本事沒有,就做吃的還行,小丫頭愛吃啊?那你以後常來,爺爺請你。”


    就說著說著,程紫莫名混了個白條功能。


    最後提起江香也要去京都。


    老人多精明的人,通過隻言片語,就知道這事不簡單。


    “小丫頭如果在京都遇到什麽困難,可以來京都的‘燕京烤鴨’總店找我。”


    程紫一聽眼睛都亮了,她覺得最大的幫助就是幫江香生活下去,“爺爺,如果小香到時候需要工作,能去你那試試不?”


    “行啊,沒問題。”


    江香眼睛酸酸的,聲音輕輕的,“好,謝謝爺爺。”


    老人又坐了會,把自己的聯係方式留給了程紫,就起身告辭了。


    後續還給送來好幾個菜品,都是極其難得才能吃上一迴的。


    程母是滿臉笑意,言語中不免有些得意,“阿紫是真出息了,還懂社交了,好好好。”


    她好像忽然就忘了,自己女兒是多不靠譜的人。


    “那是,不過這還真是好事,算給小香落了個底。”


    “是,京都的工作可不好找,真好。”


    江香一口口吃著烤鴨,硬是忍著眼淚,聽著兩人處處為自己著想,連個陌生的爺爺都這麽好,忽然就有點心酸...


    可她的思維禁錮著她,那份被她緊握著的感情也禁錮著她,她想去試試,賭一賭。


    程紫知道,這些事勸過就算了。


    還是那句話,感情的事,人各有命,有些南牆就是得自己去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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