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荷瞄了一眼那杯茶,卻沒有要接過的意思。


    霍淵當真會知道錯了嗎?


    那她還是寧願相信,狗改不了吃屎!


    霍老夫人見沈惜荷僵著不動,便有些急,催促道:“愣什麽呢?孩子都認錯了,你這當娘的也……”


    “我不是你娘!”沈惜荷冷聲迴道,絲毫不留情麵。


    “沈惜荷!”霍啟安麵露不悅。


    沈惜荷環視眾人,麵無表情地開口,“我隻是他口中的壞女人,一個他想親手殺掉的壞女人。”


    霍啟安冷聲打斷,“你胡說什麽呢!”


    “我有胡說嗎?那日送他去莊子上時,他親口說的,需要我再重複一遍給各位聽嗎?”


    淵哥兒或許想過各種可能,卻沒想到沈惜荷當真是一點也不念舊情。


    哇的一聲,委屈地哭了出來。


    一直默不作聲的林秋蓉急了。


    她站起身來,指責道:“你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麽?”


    “就算他不是你親子,可也養了五年,就算是養個貓兒狗兒也該有感情的,你怎麽那麽狠心?”


    沈惜荷也在想,上一世她養了霍淵二十多年,就算是喂頭白眼狼,也該喂熟了啊!


    可霍淵做了什麽?


    耗費她二十年的心血和沈家無數財富培養出來的孩子,卻手刃了她的至親!


    這樣的兒子,她永遠都不會要!


    霍淵隻能是她的敵人!


    霍老夫人示意林秋蓉坐下,然後看向沈惜荷道:“大郎在世時,也沒留下個一兒半女,死後總得有個後人祭拜上香吧?”


    “你既不喜歡這個孩子,那我便把他過繼到大郎名下,總歸這孩子在侯府養了五年,是我們都看著長大的,總比宗室裏過繼的要親近些。”


    “所以,淵哥兒這次迴來就不走了,德懷先生那邊,由你去說明緣由如何?”


    霍老夫人的口吻並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她慣是喜歡這種以掌權者之姿來命令旁人。


    沈惜荷可並不想慣著他們。


    她蹭得站起身來,直接當著眾人的麵說道:“我不同意!”


    林秋蓉急了,叫囂道:“你憑什麽不同意?你如今可不是他的生母,你沒資格說這話!”


    沈惜荷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我養了他五年,你說我沒資格?”


    她又看向眾人,傾訴道:“這孩子不是霍家的血脈,是個天生的壞種!”


    “我雖未有生他之恩,卻也有養他的苦勞,可這孩子呢?”


    “他不懂什麽是知恩圖報,他在背後肆意辱罵我,對我喊打喊殺,起初我想著,他是我兒子,不論他變成什麽樣子,我都認,我會想盡辦法教好他!”


    “可他如今不是我兒子,我又何必對一個仇視我的人仁慈?”


    “能找德懷先生來教導他,我已經算是對得起我的良心了!”


    幾位嫁出去的姑姐不知內情,卻也著實被沈惜荷的話給驚著了。


    若是設身處地的想,別說是養子,若是親自這麽對待自己的母親,怕是掐死也不為過的!


    就連霍知畫看向淵哥兒的表情都有些怪異,她本以為淵哥兒真是個乖巧懂事兒的,可誰曾想養得這麽混賬!


    她不由地鄙夷了林秋蓉一眼。


    自嫁入東昌伯爵府後,她雖然性子依舊刻薄了些,可也在那長了見識,自然知道孩子的教育事關重要,更知道女人們後宅的事情不該牽扯到孩子身上,不然孩子遲早養廢了。


    若真是把這樣的孩子過繼在大房名下,遲早要給侯府惹出禍端。


    雖然心裏是這麽想的,可霍知畫並不好說出來,畢竟這個時候她該是站在霍老夫人那一頭,不好拆了她的台。


    至於霍知琴可就沒忍住了,她眉頭皺得老高,“這孩子也真是的,難怪二嫂嫂非要把她送到莊子上去,交給德懷先生教導!我若是二嫂嫂,可就沒那麽好心了,反正不是自己的種,由著他爛吧!”


    三姑爺張紹雖然沒有出言,可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也難得地露出鄙夷和厭惡的神色。


    四姑爺是個混不吝,他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也不管現場氣氛如何,笑嘻嘻道:“嗯,這孩子倒是個比我還混賬的玩意兒!”


    直到四姑姐兒瞪了他一眼,他才嬉皮笑臉地作罷。


    宋氏被氣得險些一口冷酒噴了出來,卻礙於對方身份沒敢發作,隻得把這股子怨氣給撒到沈惜荷的身上。


    “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何必還揪著不放?”


    “淵哥兒那時還小,如今送到德懷先生那已經好好教導過了,他已經改過自新了!”


    隨即,淵哥兒很有眼力勁地上前來抱住沈惜荷的腿,哭著喊著:“阿娘我錯了,淵兒真的錯了,淵兒在莊子上無時無刻不在悔過,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娘親……”


    沈惜荷把他的手一點點地掰開,“你說你錯了?你說的悔過,就是日日紮小人咒我?日日在書本上寫下咒罵我的話?”


    初雪立馬上前遞上一本寫滿詛咒之言的三字經,以及一個歪歪扭扭寫著沈惜荷名字,還被紮滿了銀針的布娃娃。


    淵哥兒瞬間慌了,他緊張得語無倫次,“你怎麽找到的,我明明藏到床底下了……”


    能找到這些東西,還得多虧被沈惜荷打發去莊子上的夏桃。


    夏桃起初也是不願意幫沈惜荷辦事兒的,可奈何她被送到莊子上後,霍啟安壓根就沒有想管她的心思。


    她眼見著自己迴去無望,怕在這裏自生自滅蹉跎年華,這才想著跟沈惜荷表忠心。


    沈惜荷當初把夏桃支去莊子上,就曾預想到會有今日,這才早早地做了準備。


    四姑爺雖是混了點,但是說話卻是個耿直愛說實話的,“這小小年紀,心思之狠毒,我是自愧不如啊!說他混賬都是輕的,這分明是個小畜生啊!”


    張紹也點評道,“孺子不可教也!”


    霍知畫也悶不作聲,其實她也不想要這麽一個孩子過繼在她大哥名下的,怕日後毀了他大哥的名聲。


    事情鬧到如此地步,顯然已經不好收場了。


    霍老夫人臉色鐵青,那眼神恨不得把沈惜荷給刮了。


    霍啟安微微蹙眉,看向淵哥兒的眼神也有點疑惑和茫然。


    剛開始他隻以為淵哥兒是受了林秋蓉的影響會對沈惜荷的嚴厲有些反感,但卻是沒想到他會荒唐到這種地步。


    他不禁有些懷疑,這淵哥兒真的是他大哥的血脈嗎?他大哥明明是個正直磊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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