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見裴鳶一臉為難,長歎息一聲,痛苦道:“你是想讓祖母死不瞑目嗎!”


    “祖母怎麽能這麽咒自己呢。”柳顏歡開口替裴鳶做下決定,“我會給二弟掌眼,隻是在二弟去百越前定下婚事的話,便不能精挑細選了。”


    裴鳶目光深深地看向柳顏歡,他不知道她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說出這話來。這話中的每一個字都讓他危機感十足。


    柳顏歡是不是又想拋下自己?


    是不是在所有人心裏,自己都是可以隨便被拋下的那個?


    “好,你盡快看了,給鳶哥兒說定,讓我心安下來。”


    裴箋自告奮勇地要侍疾留了下來,柳顏歡和裴鳶從榮壽堂出來後,靜默地走了一段路,誰也沒有開口。


    紫菱跟在兩個人身後,看得心急。


    她的夫人就是容易心軟,見不得裴二爺為難,就讓自己難受。柳顏歡哪裏是想讓裴鳶成親的人啊!


    “夜深了,嫂嫂迴去早些休息。”


    到了二道門,裴鳶開口道。隻是他說話的口吻太過生分,令柳顏歡的心口揪了一下。


    “嗯,二弟也是。”柳顏歡幹巴巴迴道。


    裴鳶有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無力感,他本意不是這樣的。他自己氣柳顏歡擅自做主應下老太太的要求,心髒苦得好像吞了一大口黃連。


    柳顏歡心裏有自己的話,焉能不難受?


    “歡兒......”裴鳶想說你不要管那事,他會想辦法打消祖母的想法的。


    可話沒說出口,就聽紫菱在二人身後大叫一聲:“大爺吉祥!”


    柳顏歡和裴鳶的心髒皆是一凜,抬頭看見裴茗站在黑暗裏,因紫菱出聲,他才緩緩走出來。


    “大爺怎麽沒迴去休息?”


    裴茗沒有迴答柳顏歡,而是目光灼灼地看著裴鳶,“歡兒?”


    裴鳶垂下眸子,“嗯,弟收到五弟的來信,多虧了嫂嫂給金陵去了信,煥兒現在在金陵安頓了下來。信上五弟托我向嫂嫂道謝。”


    原來是這個“煥兒”。


    可他怎麽不知道裴鳶和裴煥這麽親密了?裴煥離家出走,裴常勝派去追他的人都沒迴來,裴鳶就收到了裴煥的來信?


    “既然來了信,你該拿給大家看看,免得叫父親母親一起為五弟擔心。”


    “是,明日一早我便將信拿給父親母親看。”


    見他如此說,裴茗才真的相信裴煥真的來信了。


    他看向柳顏歡,對方麵色如常,隻是眉宇間多了些哀愁。


    “我看祖母將你留了下來,可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祖母吩咐我好好料理家中事務,將鑰匙和對牌拿給了我。另外吩咐我在二弟出去前,給他定下門親事。”


    裴茗仔細聽著柳顏歡說話的語氣,見她語氣平平,可見是真的將裴鳶當成“弟弟”看待。


    可不知為什麽,裴茗懸著的心髒並沒有放鬆下來。


    他看到裴鳶和柳顏歡走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刺目。


    明明他身為柳顏歡的丈夫,也沒有花多少精力去和柳顏歡培養感情。在他眼裏,柳顏歡如同他養在後院的寵物。高興的時候逗弄一下,不高興的時候冷落在一旁。


    隻是柳顏歡這隻寵物,現在並不怎麽令他滿意。


    柳家那個老丈人,也讓他很不滿意。


    他今日去柳父,想讓他幫忙跑跑官,讓自己留在京城裏。可沒想到,柳父抓著他說了一堆讓她包容柳顏歡的話。


    什麽她對錢財沒有概念啦,她嬌氣啦這樣的話。


    她能一口氣捐書院三萬兩,她爹能捐國庫五萬兩,這何止是對錢沒有概念!這都快視錢財如糞土了!


    裴茗氣啊,可又沒有理由發火。那畢竟不是自己的錢!


    “我今日去你那。”


    裴茗這話讓當場三人都腦子一懵。


    裴鳶和柳顏歡的想法是:過去幹什麽?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紫菱的想法是:好家夥,修羅場,兩兄弟搶她們家小姐!


    柳顏歡衝裴鳶福了福身子,“二弟迴去等我的好消息,我會給二弟好好把關的。”


    說完,柳顏歡和裴茗並肩離去。


    裴鳶站在原地,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摩挲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裴茗的疑心太重了,這是在疑心他們。


    柳顏歡讓紫菱一切照常,不要讓裴茗起疑。


    白曇背地裏罵了一聲:“都這個時候了,還要小廚房加菜,去哪裏給他找菜去!”


    “找什麽。”紅綢將小廚房留給柳顏歡的素菜端了起來,“大爺不是削了我們院一半的月例嗎?就這些,愛吃不吃!”


    白曇眼睛一亮,“你說的對!”


    裴茗哪次來秋茶院吃飯,柳顏歡的小廚房不是熱火朝天的,各種山珍海味,不要錢似的端上來。


    可今日,桌上隻有三菜一湯,一點肉腥都沒有。


    裴茗一時間詫異地沒能控製住自己的表情。


    柳顏歡頗為“不好意思”道:“這幾日院子裏的開支緊張,吃食上就簡陋些。不知道大爺會來吃飯,若是早知道的話,我就讓人去大廚房賒些肉來了。”


    賒?


    她堂堂東遼首富的女兒,竟然用“賒”這個詞。是在侮辱他還是在侮辱將軍府?


    怎麽,嫁到將軍府來,就沒肉給她吃了嗎!


    裴茗心口慪的發悶。


    “你可是怪我上次削減了你院子裏的月例?”


    柳顏歡拿著筷子給他夾菜,“大爺的用意顏歡也能明白。顏歡自小就沒有短過錢財用度,不知道柴米油鹽的貴。大爺是想讓我明白金錢的重要,讓我以後不要再亂花錢了。顏歡現在知錯了。”


    裴茗更慪了。


    柳顏歡若是隻是話麵上的意思就罷了,若不是,那豈不是說她嫁人前從沒受過苦,嫁進將軍府後才吃苦了嗎?


    “大爺,吃飯啊。”


    裴茗看著碗裏綠油油的菜,連筷子都不想拿。


    “叫人去大廚房那些肉來,你院子裏的月例恢複往常。”


    站在二人身後伺候的白曇笑得真心。


    她們那是沒將小廚房裏的鮑魚湯端出來呢!


    “我今日來找你,是想讓你給我備些禮物,去給吏部侍郎的妻子送去。”


    柳顏歡放下筷子,心想,裴茗這是讓自己給他跑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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