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茶院的人聽完了綠蘭的描述,笑得前仰後合。


    “哎喲!我的天呐。這太太平日裏跟我們耍橫,隻當她是個外強中幹的,沒想到連老爺的臉都敢撕!“


    “可不是!”綠蘭膽戰心驚,既害怕又興奮道:“那場麵可真的嚇死奴婢了!不過老爺抽下去的時候,還怪爽的哩!嘿嘿!”


    “這話出了這個門可不能說了。”紫菱提醒道,“好了好了,別都杵在屋裏了,快去幹活!”


    屋裏眾人瞬間散了。


    柳顏歡心情舒爽地翹著腳躺在搖椅上。因著洛氏被打,裴順喜的事情沒有詳問,直接罰她去跪了祠堂。


    鬧了一場,裴家竟然沒有人想到要去安撫受害者。那可是左都禦史——東遼言官之首的的寶貝大少爺,裴家人竟然如此不放在眼裏,真是......


    沒有一個拎得清的。


    前世,裴順喜也是這般闖了禍。柳顏歡備下厚禮親自上門道歉,被對方羞辱就算了,迴府後,還被裴順喜罵假好心。


    行吧,這輩子可沒人給你假好心,你就抱著那真冷情在祠堂裏過著吧!


    “讓人去看看,大爺現在在做什麽。”


    沒一會兒,下人來道:“大爺現在在書房裏準備殿試,不讓任何人打攪。”


    柳顏歡哼了一聲,常言道“一鼓作氣,一而再,再而衰”。裴茗的開春的第一場仗打成這樣,她不認為對方還能超常發揮,考出個狀元來。


    “對了,三小姐可安全迴來沒有?”柳顏歡差點忘了這茬。自己將裴箋丟在那裏,真是過意不去。


    “夫人念著三小姐,三小姐也念著您呢!”白曇笑著說完,裴箋從她身後進了屋子。


    “方才迴來,去母親屋裏坐了會兒,嫂嫂勿怪。”


    柳顏歡知道她是看熱鬧了去了,笑道:“你別怪我將你丟下就好。”


    “嫂嫂身子要緊,大夫可開了藥?”


    “開了的,不必擔心我。你迴頭記得去看看你二姐姐。”


    裴箋意會,“大姐姐的身子也好了許多。”


    柳顏歡這才想起來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她都將裴清雲給忘了。


    又說了幾句話,送走了裴箋,她問紫菱道:“紫菱,冬梅院那邊迴話了嗎?”


    “正要跟您說呢,那香菱已經讓人放出去了,剛剛才迴來。”


    柳顏歡點點頭,下一場好戲不遠咯。


    冬梅院內,裴清雲著急地望著窗外。在她的期盼下,終於看見了香菱的身影,她忙走上去,問道:“怎麽樣!打聽到沒有?”


    香菱喘著氣,小心翼翼開口:“打聽到了,周公子中了會元。”


    裴清雲大吃一驚。


    “會元!竟然是會元!”她捂著嘴笑得合不攏,在她的記憶裏,大哥就是讀書一等一厲害的人物。她娘說過,她大哥將來是要考狀元的。


    現在周躍竟然考過了大哥!


    裴清雲喜不自勝,隻要周躍足夠優秀,那她退了蕭家的婚事,洛氏也不會太過苛責於她。


    畢竟那落魄世家她本來也瞧不上。


    裴清雲心情大好,晚上甚至多吃了半碗飯。


    過了戌時,裴鳶也沒有出現,柳顏歡當他今日不來了,正要熄燈睡覺,對方又悄沒聲息地出現在自己屋裏。


    “今日沒有給我留宵夜嗎?”


    柳顏歡沒好氣道:“你當我這裏是哪兒?來著討宵夜了?”


    “嫂嫂莫氣,我跑了一天,到現在都沒吃飯呢。”


    柳顏歡聞言,才起身搖了搖鈴,讓紫菱從小廚房端來一海碗雞湯麵。


    “吃吧。”


    裴鳶食指大動,沒幾筷子就吃完了一碗麵。


    “你下午去哪兒了?”


    “左都禦史府。”裴鳶小口小口喝著麵湯,長歎了口氣。“帶冷瀧去給他家大少爺看了看,還好裴順喜手勁小,隻是破了皮,躺在床上養著日子就好了。這要是給人砸傻了,明日整個東遼國的言官都要鉚足勁弄死將軍府。”


    柳顏歡點點頭,左都禦史是整個東遼國的言官之首。他若是和將軍府杠上,那將軍府就是不死,也要元氣大傷。


    裴鳶身為裴家人,自然也會被盯上。而自己母家與裴家是姻親,說不定也會倒黴......


    這麽看來,自己得讓母親出麵去一趟左都禦史府。


    打定主意,柳顏歡便趁著沒有熄燈將信寫出來。


    看著她提筆寫東西,裴鳶忍不住笑。


    “撇的再清也會受點牽連,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柳顏歡擔心的就是這個,前世父親所遇的牢獄之災,甚至連罪名都不清不楚。她也不知要如何幫父親免除,隻能盡量小心。


    “你將這些事都掛在心上,你這顆心豈不是要綴滿了東西,難怪會得心疾。”裴鳶挖苦道。


    柳顏歡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因為這些事才有的心疾。”


    “那是因為什麽?”裴鳶追問,他直覺柳顏歡的心疾應該與她所愛有關。


    這麽些日子相處下來,他明白柳顏歡雖然看上去對誰都好,但對誰也都那樣。她性子軟,吃軟不吃硬。自己隻要向她服軟,說兩句可心話,她馬上就沒了脾氣。


    可她又是個很硬氣的人,若是真的碰了她的底線,是萬死也再難敲開她的心門。


    柳顏歡對上裴鳶的眸子,隻覺得其中有柔水三千,她的身影倒映在這汪柔水裏,被包裹住、被吞噬著。


    她抿抿唇,別開臉道:“不告訴你。”


    裴鳶歎了口氣,自己現在還沒能與她成為互訴衷腸的關係,他得再努努力。


    “你不是聽到冷太醫說的了嗎,心病還是要解開心結才行。若是你不告訴我,我怎麽幫你治好心疾?”


    柳顏歡聞言,看向闔上的窗戶。


    她知道,薄薄的一層窗紙後,是無盡的黑暗,是空洞,是隔了一世的錯過。


    那種悵惘,不是現在的裴鳶能幫她解開的。


    柳顏歡對裴鳶勾了一個淡淡的笑容,“裴鳶,你送我兩株丹桂吧。”


    “丹桂?”


    “嗯。”柳顏歡推開窗,指著那黑的仿佛被吞噬掉光明的角落道,“我想栽在那裏。有這兩株丹桂,我就能好了。”


    “好。”


    裴鳶順著她的手指過去的方向看去,她不知道,在她的眼裏,那兒好像本就該存在這麽兩株丹桂似的。


    那模樣,既緬懷,又悵惘。


    像個被遺棄的小兔子。


    柳顏歡,你看向我的時候,在想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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