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營裏的人,根本就不足五萬。


    她勒緊韁繩,坐在馬上,轉頭看著遠處滾滾黃塵。


    兩方交戰,戰陣交合在一處,越來越激烈。


    山陰王世子的一千多人根本無法與北大營抗衡,可是很快援軍就到了。


    蜿蜒的援軍架著山陰王旗奔騰而來,馬蹄和腳步踏過黃土,幾乎地動山搖。


    兩邊數量懸殊,根本沒有勝算。


    她調轉馬頭,輕夾馬腹,迴了大營後跳下馬,扶著欄杆爬上露台。


    鼓槌被扔在地上,她躬身揀起,半邊的手掌已經被血沾染,滿手鮮紅。


    鼓槌上也蹭上了斑斑血跡。


    好痛。


    肉體上疼痛。


    心裏更疼。


    好像有把鈍刀子一道一道劃著她的心髒,割開血肉,任由鮮血淋漓不斷地溢出來。


    鼓聲一聲一聲響起,冷風迎麵的她的發髻微微散落在鬢邊,眼淚不知道何時被刺目的涼風吹了出來,溢出眼眶,順著冰涼的臉頰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本應該很是楚楚可憐的女人,眼裏卻一片幽沉。


    她冷冷地盯著鼓麵上的飛禽走獸漆紋,幾乎已經麻木地抬起手臂。


    一下又一下,砸向巨大的軍鼓。


    鼓麵震顫,那些花紋也跟著震顫,耳邊是廝殺聲和刀槍劍戟碰撞在一起的聲音,風裏,草木清香裹脅著黃土和血腥的氣味。


    她能做的,隻有站在這裏,與前線的將士共進退。


    離開或許可以活下去,可是犧牲上萬人,這樣的苟活又有什麽意義?


    魏寧把沛霖從雲梯上解下來,托到馬上。


    “將軍,他們的援軍到了!”


    有人率先看到遠處逶迤奔騰而來的大軍,嘶吼道。


    魏寧提弓,抽出綁著焰火的鳴鏑,朝天拉弓,手指一鬆,鳴鏑厲聲鳴叫,破雲直上,綁在弓箭上的焰火炸開成一朵金色菊花,在漆黑一片的夜空裏,格外的醒目。


    比預定的時候要早不少。


    他神色緊繃,望著遠處滾滾而來的敵軍。


    來人目測起碼有五萬之眾,遠處黑燈瞎火,光聽著地動山搖的聲音,便讓北大營眾人臉色凝重。


    他們隻有兩萬人不到。


    真打起來,若是後援沒有及時趕到——


    “將軍!丞相的人什麽時候來啊!”


    “怎麽辦啊將軍!”


    魏寧咬牙:“慌什麽?”


    “我們的人就埋伏在城外,方才不是都看到了,鳴鏑鬥射出去了,過不了一刻,他們就能趕過來將她們一鍋包了!”


    他拉弓“嗖”的一聲,擦過山陰王世子的肩胛,射中了他身後的一名親隨。


    那人應聲倒地,瞬間被亂軍的馬蹄踩在腳下,成了肉泥。


    “誰敢亂我軍心,下一箭,就落在他腦袋上!”


    魏寧寒聲嗬斥道。


    挨得近的眾人不敢再說什麽,不知道又是誰嘀嘀咕咕一句:“誰知道這會丞相會不會來咱們這兒?”


    不遠處另一人的刀砍卷了刃,手起刀落,又是一顆人頭落地。


    他滿是血垢的臉上麵色猙獰。


    “這會引來了這麽多人,說不準丞相直接帶人打開宮門,去抓那臭小子他老子了!”


    “誰會管我們——”


    “太後和魏女君也都跑了!”


    魏寧怒喝:“閉嘴!”


    “本來就是!”他大吼:“我們成棄子啦——”


    “砰——”


    他的嘴巴都還沒閉上,一瞬間,頭和脖頸分離,好像砍韭菜的鐮刀劃過韭菜的根須,斷麵平整,清晰可見血管和白骨。


    下一瞬,大量的血噴射出來,飆的三尺高。


    無頭屍體轟然倒地。


    “廢話什麽?”


    侯景將大刀一橫,刀尖上還在滴血。


    他滿臉橫肉的臉上不知道是沾染了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血,一條噴射狀的血跡從鼻梁橫亙到下頜,原本就不和善的臉色,看起來越發猙獰可怖。


    人頭“咚”的幾聲在地上滾了幾圈,隨後被馬蹄一腳踢到一邊。


    “誰再敢說什麽——”


    他粗聲威脅道,話還沒說完,忽然聽到陣陣軍鼓聲。


    好像天邊打起了悶雷,迴過神才發現,不是雷聲,是鼓聲。


    “是她?”


    侯景看著高台上那瘦弱的人影,站在軍鼓麵前簡直像是一隻想要撼動大樹的蚍蜉,衣袖翻飛,風要是再大些,都能把她卷起來。


    “她沒跑?”


    魏寧也正驚疑,聞言沒有說話。


    所有人也都注意到了混亂之中的軍鼓聲。


    無數人抬頭,都看到高台上那個黑袍白衣的女人。


    魏寧高聲吼道:“所有人,保持陣型,誰再敢胡言亂語擾亂軍心格殺勿論!”


    “太後娘娘也在!”


    “丞相肯定也不會不管我們的!”


    有人激動大喊。


    “沒錯!”


    所有人忽然亢奮起來,舉刀往前衝。


    隻要心裏有了期望,便好像忽然有了莫大的力氣,連身上的痛感都消失。


    “活捉了那小子!兄弟們官升三級啊!”


    侯景粗聲大喊。


    山陰王世子皺眉,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異想天開。”


    他咬牙切齒的笑,抬手挽弓,一箭射向高台上的那道白影。


    “嗖”的一聲。


    羽箭破空而飛,噌然深深釘入了銀霄腳邊的木板之中。


    銀霄低頭掃了一眼,又看向遠處坐在馬上的人。


    “想以少勝多,做夢!”


    他冷笑一聲。


    眼看著他們就要潰不成軍,沒想到都快散了,竟然又來了個鯉魚打挺負隅頑抗,高聲道。


    “速戰速決,派一隊騎兵去抓了那女人,我要讓他們好好看看,他魏承的女人怎麽在我手底下被淩辱地跪地求饒。”


    幾乎是翻倍的數量壓製,銀霄眼睜睜地看著一列人馬橫掃直衝進來,徑直朝著自己衝來。


    她擂完最後一陣,扔掉手裏的鼓槌,抽出頭上的簪子捏在手裏。


    騎兵為首一人跳下馬,邪笑著看著瞪大眼睛後退的女人,抬手就來抓她的肩膀。


    她伸手將藏在手裏的簪子往他的眼睛裏的刺去。


    太過大意竟然一時間沒來得及躲避,男人慘叫一聲,捂著眼睛後退數步。


    “賤人——”


    他一腳踹過來,踹到她的小腹上。


    銀霄被踢到柱子上,滾到地上,“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敬酒不吃吃罰酒——”幾人圍上來,扔了刀開始解帶子。


    “今天就在這兒辦了你。”


    那一下沒來得及刺得更深,就被他躲開了,他一隻眼睛充血,看起來模樣甚是可怖。


    幾人像小山一般,將她圍攏。


    她一抬頭,正好看到幾人鎧甲上鱗片倒映出自己狼狽慘敗的臉色。


    血腥氣和汗臭氣撲麵而來。


    “哢噠——”


    鎖子甲被打開的聲音,激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好像又想起每次給魏承卸甲的日日夜夜。


    也是這樣熟悉的聲音。


    正微微出神間,一人拽住她的兩條腿,往前一拖,用力分開。


    兩條腿被迫岔開到最大。


    “刺啦”一聲,外袍和中衣被用力撕開,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


    她覺得自己好像是一條架在火堆上烘烤的鹿,雙腿被迫的大張,羞辱地迎接眼前六個惡心之人的視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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