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毫不掩飾的愛慕銀霄自然察覺得到,她扯了扯唇角,又想起方才魏承的話。


    拜謁她。


    再拿這種鬼話敷衍她,她也懶得給他好臉色了。


    山陰國,彈丸之地,離長安也不近啊,聽他方才的意思,陽山郡主她爹娘也沒一塊過來,他們倒是放心,將女兒交給魏承。


    想起自己十四五歲的時候,那時候連幽州都沒出過,去得最遠的地方也就是鄉下,哪裏敢一個人跑那麽遠,跑到洛陽來找心上人。


    不過也是,一個是眾星捧月的郡主,一個是在偏遠民間長大的平民,膽子和見識自然不一樣。


    察覺到陽山郡主也在默默打量自己,她莞爾一笑:“郡主車馬勞頓,城中驛館不及王宮府邸,這幾天還是在宮中住下來吧。”


    魏承每日都住在宮中,她能住在宮裏最好不過,方才她還擔心自己被安排到偏僻驛館落腳,沒想到麵前的女人竟然真的安排自己到宮中住下,嘴角忍不住翹起:“多謝太後娘娘。”


    沛霖已經知道男女之間的那些心思,忽然抬頭,脆生生道:“驛館很好呀,各國使臣和宗室王親如今不都是下榻驛館麽?”


    女兒還小,不懂有些東西強求不來。


    他們真要做些什麽,在驛館或是在宮裏又有什麽區別。


    “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她溫聲道。


    “沛霖和九思今晚上迴你們寢殿吃。”他伸手過來攬她的腰,被她躲開。


    他的手落空,頓了頓,放了下來。


    陽山郡主興味地看著兩人“打情罵俏”。


    “今日我在街上遇險,多虧了丞相路過解圍,還親自送我進宮。”


    她嘴角掛著誌得意滿的笑意,笑盈盈地看著正垂首盯著大著肚子的女人的魏承。


    兩人轉過頭看過來,陽山郡主繼續道:“我父王聽聞太後娘娘身懷六甲,特地讓我帶了山陰的風物特產,獻給太後和丞相,以表衷心。”


    她掃了一眼轉身離開的沛霖和九思,臉上笑意不減:“還有陛下和女君。”


    她才不想給太後帶什麽禮物呢,要不是看在魏承的麵子上——


    她垂眸,掩蓋住眼中的不屑。


    明明是先帝的遺孀,卻在先帝死後的數年,又大了肚子......


    不過誰叫那人是魏承呢。


    哪個王侯將相沒有三妻四妾,哪個權臣會放過戰敗者的妻女,物競天擇,成王敗寇,她很理解呀,所以,她也不介意和太後共同擁有這個男人。


    “是嗎?”銀霄客套地笑起來:“山陰王夫婦有心了。”


    魏承麵色平靜的看著她的笑顏。


    魏承在長樂宮設下晚宴,款待遠道而來的陽山郡主。


    席上,銀霄聽著陽山郡主與魏承侃侃而談,她偶爾也交談幾句,大多是聽陽山郡主聲音嬌俏地說起山陰的風土人情和在洛陽的所見所聞。


    席間,陽山郡主目光灼灼,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魏承。


    滿心滿眼都是自己身旁這個男人。


    她無聲歎了口氣,不知道這小郡主是什麽時候看上他的,竟然直接追到她眼皮子底下來。


    他還真帶到她麵前來。


    自己想做做樣子,把壞事留給她做麽?讓她做壞人幫他把牛皮糖趕走?


    她才懶得做這樣得罪人的事情。


    先前是謝氏,現在又來了個郡主,什麽烏七八糟的桃花都往她麵前帶。


    “郡主和丞相是怎麽認識的?”她溫聲問道。


    魏承眼皮一跳,有些心虛地看向她。


    男人伸手去拉她擱在案上的手,她抽迴手,收迴袖中。


    銀霄看也沒看他一眼,隻是笑盈盈地看著下首端然坐著的女孩。


    錦衣華服的少女,坐在偌大且陌生的宮殿裏,毫無怵色,與在街道上時的楚楚可憐迥然兩人。


    她沒想到銀霄會主動問起兩人認識的往事,眼角眉梢浮現一絲羞澀。


    “仲煬哥哥來我家時,我在席上跳了一支舞,仲煬哥哥說我跳得好看。”


    她含羞覷著一旁麵無表情的魏承。


    “仲煬哥哥還幫我修改了曲子,改過之後,確實更好了。”


    “那首曲子叫踏水逐波,那一晚隻跳完了上半首,下半首沒來得及跳給仲煬哥哥看。”


    銀霄微笑點頭:“很好聽的名字,想來舞也好看。”


    都叫上哥哥了,她覺得有些憋悶。


    魏承喉結滾動,輕咳一聲:“是山陰王在席上求我給個意見,我隨口指點一二。”


    應酬嘛,總是避免不了有些聲色犬馬的軼事。


    隻是這樣從一個小姑娘嘴裏說出來,格外地多了些纏綿悱惻的意味。


    “丞相確實精於音律。”銀霄道。


    “我跳給娘娘看吧?”少女笑得天真靚麗。


    魏承一直沒有發話,局外人一般看著眼前的少女孔雀開屏。


    銀霄忽然替眼前的小姑娘覺得可憐。


    她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做的一切在魏承的眼裏就像是跳梁小醜,搏人一笑的伶人。


    她甚至根本就不了解麵前這個和煦淺笑的男人,他殘忍冷漠,自私陰鬱,她甚至偶然得知他的父親和繼母是被他親手所殺。


    他沒有安全感,所以希望將所有的一切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裏,包括她,他用孩子和家族拴住她,自己卻盡情地運籌帷幄,肆意放縱,好在他能體諒到她的感受,盡可能給予籠子裏的她柔情和繾綣,不然她真的會瘋掉。


    要是能讓她選,她寧可過蘭溪那樣的日子,有一技之長,誰也管不了她。


    這個小郡主到底喜歡他什麽呢,喜歡他的權勢還是喜歡他的臉,還是喜歡他殺伐果斷的男人氣概,確實,生逢亂世,殺伐果斷的梟雄舉手投足都是濃濃的魅力,吸引著無數女人趨之若鶩,飛蛾撲火。


    小郡主真的想做他的禁臠麽?


    她微微歎了口氣,估計這個小姑娘根本不知道她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小郡主隻覺得自己這樣做,可以在魏承麵前展示自己年輕姣好的身體,和靈活優美的舞姿。


    並且膈應到她這個端坐在魏承身邊的女人,甚至逼她自慚形穢,主動讓位。


    年輕真好啊,這麽晚了還能興致勃勃地下去換衣服準備跳舞。


    外頭天已經黑了,華麗的宮殿裏燈火通明,往常這個時候,她已經開始準備洗洗睡了,可是今天,她還得強撐著精神,應付魏承的爛桃花。


    一個恐怖的念頭在她腦海裏慢慢生根,可能這不是最後一次,以後,還會有各種各樣的妙齡少女,甚至美豔少婦,費盡心思跑到她麵前耀武揚威。


    陽山郡主下去換衣服的間隙,銀霄無意間和一旁的男人四目相對,又很快冷冷挪開視線。


    山陰國。


    晚宴。


    郡主跳舞。


    魏承改曲譜。


    誇讚舞美。


    連起來,怎麽想都覺得事情沒有魏承說的那麽簡單。


    這還是鬧到她跟前來的,誰知道魏承還有多少風流債爛桃花,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悄然綻放,生根發芽。


    越想越覺得氣堵,哪怕他再三保證,她也覺得沒什麽可信之處。


    他就算真在外頭做了什麽,她又能知道些什麽?她抬手摸上胸口,胸口微微刺痛。


    不能生氣,氣壞的還是自己的身體。


    她深吸了口氣,躲開一旁伸過來的男人的手,這迴,男人的手絲毫不容她拒絕,掰過她的肩膀,將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我跟她什麽事都沒有,真的,我也煩她,這幾日就讓她在宮裏住著,過兩天就走了。”


    他想了想,改口道:“弄到驛館去住著吧,眼不見心不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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