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話夜半哭聲


    他的媽媽,是一個從前或以後都沒有名分的女人。兩年,和悠言走過的,讓他篤定,他以後的妻子是她。也隻會是她。


    她,四年製的本科,他則是五年製,兩個人很快就畢業了。畢業後,他想立刻和她結婚。當日,照片的事是個意外。隻是,也給了顧家老爺子顧瀾一個機會。魏家的財力並不小,他還隻是個學生。但魏子健對他的女人做下的,這筆帳,他不能不算,他後來動手取迴這筆拖欠。魏家無法聲張,因為他有顧家做後盾。顧瀾看中了他的才華。考慮再三,他推掉了出國做交換生的機會,而答應跟在顧瀾身邊學習。這就是他毀了魏子健的代價。


    但這件事也讓他看清一個事實,很多事情,並不在他控製之內。他想給悠言安定和保護,想她生活在他的羽翼下一生無憂。但在那之前,他必須要變得強大。因為愛,所以有欲望,卻也因為愛,所以格外想珍惜。他要從她身上拿走屬於她女孩的身份,他想做她的男人,那麽,他就應該用一些東西來換。


    現在,還不行。她不會知道,他等那一天,焦灼得快瘋了。情欲之外,他的心,她明白嗎。其實,他並不需要她明白。她隻要每天高高興興,笑得眉眼彎彎,對他來說,已經是很幸福的事情。什麽時候,他也有了開始期待幸福的欲望?


    夜。他是個警醒的人,尤其出門在外,那幽幽傳來的聲音雖然微小,但他還是聽見了。懷中的人,往他的懷抱深處拱了拱。他知道,她也醒了。摸摸她的腦袋,“怎麽不睡?”


    “小白,你比較好打還是鬼比較好打?”她的聲音,還有幾分惺忪,卻很不安。


    他失笑,“哪來的鬼?”


    她的睡意又消褪幾分,低聲道:“是誰在哭。”


    四周,山巒寂靜。夜,也很深。那微小的聲音,是低低的哭音,女人的。在這樣的環境中,叫人心神不定,像指甲的搔劃過一件什麽的表麵,生了種讓人起毛發寒的感覺。


    他攬了攬她,皺眉道:“睡你的。”


    “小白,聲音是從哪裏傳來的,你知道嗎?”悠言心裏還是緊緊的。


    “隔壁。”顧夜白淡淡道。


    “嗯嗯,隔壁。”悠言小小打了個嗬欠,“啊,隔壁?”


    楸上男人的發。


    顧夜白斥道,“路悠言,給我安份點。”


    “可,隔壁是——”悠言喃喃道,惺忪的睡意一下跑得全無。


    “我們住在208,隔壁就是207或者209。”顧夜白輕輕道,“聲音是從207室傳來的。”


    悠言猛地坐起來,“那是冰娜在哭?”


    “那混蛋又打她了,不行不行,我們得過去看看。”想起旅館門口所見,那呂峰狠辣的模樣,悠言急了,腳丫往床前亂挑,“鞋子,鞋子。”


    剛勾住了鞋子,身子卻給人抱了迴去。“哪兒也不準去!睡覺。”背後,男人的胸膛微微震動。


    悠言咬咬唇,有點惱了。轉過身.來。黑暗中,看不清情人的模樣和神色。


    “我知道你不喜歡多事,但是,冰娜被人打,我不能不管。”


    摟上他的脖子,柔聲道:“小白,幫幫她,當我求你好不好?”


    惱歸惱,但她知道,沒有顧夜白,她隻能空口說白話,她根本就管不了。


    “言。”他淡淡出聲。


    被他按進懷裏,她聽著他同樣淡淡的心跳。


    “207室的事,你別去管。別去惹他們。”


    “那呂鋒?”悠言不解。


    “周冰娜。”他的聲音在寂靜裏聽,似乎眠進了絲沉吟。


    悠言心裏的疑惑,便像那湖中的紋,深深淺淺,一圈一圈,蕩開。腦瓜裏有一絲什麽似乎清晰起來,浮出水麵。旅館外,當周冰娜阻止他去動那呂鋒的時候,她無意中發現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複雜。為什麽?!“你認識周冰娜,是不是?”她從他懷中抬起頭,一字一頓問。


    第一百零七話古怪


    “桃紅,你還不迴答?”她急了。


    低淺的笑從他喉間逸出。“言是不是,我認識周冰娜,你就不去管他們?嗯?”


    悠言喉中像被塞進什麽,頓時氣鬱。“我咬死你,你果然認識她。”


    她推開他,又用力撲到他身上,顧夜白隻是輕輕笑,沒有阻攔,任她把他撲壓倒。


    “這麽急著投懷送抱?”他涼涼道。


    悠言氣憤,一時忘掉女人之誼,往他喉結狠狠咬去。


    小野貓,醋勁不小。顧夜白悶哼,任她啃了會,又把她稍稍拉下,擁住她:“笨蛋。”


    “怎麽跑來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你也有認識的人,還是女人?”悠言坐在他肚子上,悶悶道。


    “是啊,連這偏遠的地方,我也有認識的女人,確實是件神奇的事。所以——”


    “所以呢?”悠言皺眉。


    “所以,我不認識她。”


    悠言愣了愣,“你不認識她?”


    “嗯。”


    “那為什麽在旅館外麵,你的表情這麽古怪?”


    顧夜白嘴角微揚,眸光卻濯亮,慢慢,深沉。哦,她留意到了。


    “據說,有兩個解釋。”


    還據說?忽悠她啊?悠言怒氣衝衝道:“你說。”


    “一,你眼花了。”


    “……二呢?”


    “你多心了。”


    “……”


    “言,你相不相信我?”


    “相信。”


    “我確實不認識周冰娜。”


    “呃,那好吧。”


    “那外麵接著睡覺吧。”


    “那我們現在過去吧。”


    房間,響過有致一同的聲音。


    顧夜白低低笑出聲。“寶貝,我很遺憾地發現我們的意見並不一致。”


    悠言撫了撫手肘,原本為周冰娜擔憂的憂鬱去了幾分,笑罵:“別叫我寶貝,毛骨悚然了。”


    顧夜白便涼涼而笑。


    “小白,我強烈要求我們過——”去!悠言一頓,帶了暖意的指豎到她唇上,耳邊男人淡淡道:“聽一聽。”


    悠言再次愣住,側耳傾聽,卻什麽聲息也沒有。


    夜,還是靜靜的。“你要我聽什麽?什麽也沒有啊?”悠言奇道。


    “那就對了。”


    “對什麽?”悠言越發摸不著頭腦。


    “已經沒有聲音了,你過去做什麽呢?”男人悠悠下結論,不緊不慢。


    悠言怔愣半晌,叫道:“你故意拖我時間?”


    顧夜白把她往臂上一按,微微沉了聲,“你再叫一下,待會就是人家要過來看戲,不是我們過去了。”


    悠言腦裏淩亂,但心上終究不踏實,尋思著明天一定要找周冰娜問一下。她也許多事了,但她擔心那個女孩,顧夜白與周冰娜認識與否,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剛才的話也不過是情人間的小嬉鬧。不過,顧夜白說他不認識周冰娜,那必定是不認識的。他如果不想說,他會不說,對她,他從沒有過一絲一毫的欺騙。


    隻是,真的是她多心了嗎。懷裏的人,薄薄細細的吹息,輕揚在他的臂上,頸窩。顧夜白卻睜開眼,隨意把焦點放到一處。沒有刻意隱瞞悠言,周冰娜,他並不認識。可是,在旅館外,她心急如焚地攔在呂峰前麵的時候,他發現了一件相當有意思卻也奇怪的事情。


    另外,進入旅館前,悠言說,背後又東西。他笑她膽小鬼。他們背後,確實,有東西。


    早飯,在旅館的一樓小餐廳裏吃。這間小舍因為地處近景得宜,雖不及幾家大酒店金碧輝煌,但裝潢雅致,房宿價格也不菲。團隊一般不選擇這類價格較貴的旅館,所以這裏多是散客。


    與楊誌,小雯那兩人早約好在這裏見麵,早飯後便有楊誌這地頭蛇來帶遊廬山。


    悠言還是賴了床,顧夜白把她拎起,她便半睡半醒地隨他出了來。所幸,顧夜白是願意為自己女人花錢的主,知道她她心心念念那月照鬆林,選了這裏,旅客並不像附近的旅館那麽火爆。


    雖起晚了,出得來,還有幾張空桌,楊誌二人也未到。不然,他們二人住在這裏,拿不到位子兼遲到,那就丟臉之極了。


    很快,那對小情侶也笑鬧著過了來。楊誌戴了個帽子,那帽之大,差點沒把整個頭也埋了。


    悠言的幾分睡意在看到楊誌後,便徹底笑跑了。


    顧夜白也不禁莞爾。


    楊誌咬牙切齒道:“都是同行,不能讓人家認出,你們懂不懂?”


    小雯撲哧一笑,“我還以為你正愁沒人把你認出來,這整得楞誇張!”


    楊誌點的菜,簡單直接。廬山的特色風味,三石一茶。石雞,石耳,還有雲霧茶。


    幾人談笑間,悠言的目光便在樓梯口溜轉。不久,果然有數人走了下來。悠言吃了一驚,身子微動,桌下,顧夜白握住她的手,淡淡掃了過去。


    那其中兩個人他們也是認識的。呂峰和周冰娜。隻是,跟在呂峰後麵的周冰娜,半邊頭臉被布帶纏住,眼角青腫藍黑可見,手,不知被什麽利器劃破,幾條血痕猙獰,她卻也沒有包紮,就這樣隨了。


    顧夜白微微皺了眉,眸裏的流光,愈加複雜。


    第一百零八話不安,親熱,聲音


    悠言卻已按捺不住,跑了過去。


    呂峰神色陰霾,掃了她一眼,悠言退了一步,那男人卻很快在側方淡淡投來的目光中移開腳步,和一道下樓的幾個男女,拿了一張桌子。


    悠言迴頭望了顧夜白一眼,楊誌正在和他說著什麽。他仔細聽著,眸光裏,卻淺淺淡淡映著她。


    她心裏一暖,又看向周冰娜,上前執住她的手。


    “悠言,你和他真好。”周冰娜自嘲一笑,牽動了臉上的傷口,薄薄的痛苦從眼裏浮出。


    這時,小雯也走了過來,怔怔看著她們。


    悠言低聲道:“是那混蛋打你麽?他真不是人!”


    周冰娜道:“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小雯掩了掩嘴,才不至於叫出來,卻已憤怒異常。


    “他還是男人嗎?”


    悠言想了想,拉了兩人走出去。


    外麵,空氣更清鬱些。


    雲霧彌散在鬆上,嫋嫋的像煙塵,卻又翠靄盈空。山隱在雲霧中,繾綣連綿,嶄露頭角,卻偏不能窺足全貌。


    一片天地,撲朔迷離。


    幾個女孩出得來,悠言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小雯已尖了聲,臉蛋已漲怒得一派嫣紅。


    “這樣的男人,和他分手啊!”她幾乎就上前要搖晃周冰娜的肩膀,但看對方全身似裹了不少傷,才悻悻罷手。


    “我愛他。”周冰娜的聲音很平靜。


    悠言和小雯互望一眼,突然覺得有幾分無力。


    小雯並不知情,但悠言卻知道,昨天,呂峰就打了她。


    也就是說,在這之前和之後,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周冰娜不知道遭了多少迴這樣的罪。


    “你們怎麽會走到一起?他以前就這樣對你嗎?”小雯試探著問。悠言拉了拉她,搖搖頭。


    周冰娜眼尖,笑道,“沒事。”


    “他曾經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過我,沒有他那筆錢治病,我弟弟已經死掉。然後按狗血的劇情走,我就跟了他。”


    她這一說,悠言和小雯都笑了。


    悠言心下卻隨即黯然,如果按狗血的劇情走,他該好好愛她,而不是這樣的對待。


    愛情,不是,贈予過後的償還。


    而是去珍惜。


    “他最近和他哥哥正在爭家裏生意繼承的事情,所以脾氣更加暴躁了點。”


    那是話別前周冰娜對她們說的話。


    迴到小餐廳,悠言見著顧夜白,又小聲道:“小白,你是很好很好的。”


    小雯對楊誌說:“verygood!”


    兩個男人嘴角相繼抽搐。


    楊誌是個好導遊,一天下來,領著三人把廬山最美麗的幾處風光遊遍。


    晚上,又遊了月照鬆林,便相約好第二天再見。


    迴到旅館。


    顧夜白進去洗澡,悠言坐在床上,把腦袋擱在膝蓋上,臉容有絲恍惚。


    窗外,夜色如畫,也突然變得壓迫起來,黑洞洞得可怕。


    是她多心嗎?還是因為媽媽的事而神識散亂產生的幻覺?


    昨晚在旅館門口的不安的感覺,這一天下來,明顯強烈了。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他們背後環伺著,窺探著。


    問顧夜白,他卻說她胡思亂想。


    她沉浸在彷徨不安的思緒中,直到背脊一暖,男人矯健的身軀環上她的。


    她轉過身.,看他隻隨意套了條褲子,光裸著上身,結實的胸膛上還布著薄薄的水珠子,臉微微紅了,拿過他放在床上的毛巾替他擦拭起來。


    才沒幾下動作,他情動,她也失控,顧夜白把她扯進懷裏,深深淺淺地吻了起來。


    悠言臉上躁.熱,腹誹他肯定是故意不穿衣服來勾.引她的,卻又忍不住迴應。


    “啪”的一聲,那人長臂一探,把燈關了。


    他的大手也探進了她的衣服裏。


    黑暗裏,她咬了唇,仍抑製不住低低呻吟出來。


    她明顯感覺到顧夜白噴薄在她唇上,頸上的氣息也粗重急促起來,兩人越發的緊貼,卻有一點破碎的聲音傳了過來。


    細細碎碎。


    燈,再次亮了。顧夜白離了她,正在站在床邊的開關處,微微皺了眉。


    悠言正發怔,那聲音,卻陡然亮了些。


    這一次,她也聽清楚了,是敲門聲。


    有人在敲門。


    可是,是誰在敲門。悠言探了眼桌上的小鍾,已經是深夜一點有多。


    第一百零九話易房


    顧夜白走過來,悠言還在發愣,他纖長的指已觸到她的衣服上,幫她把內衣的扣子係上,又衣服拉攏好。


    想起他剛才的撫摸,手指在她肌膚上的占有和廝磨,悠言的臉唰地紅了,呆呆看著他走到衣櫥拿了件衣服套上,才去開門。


    一張臉在顧夜白高大的身軀後,慢慢露了出來。


    臉上白布繃帶紮眼,此刻,女人的眼睛又多了紅腫。她似乎來得匆忙,一身睡衣,還微微喘著氣。


    悠言吃了一驚,飛快跑了過去,拉住那人的手。


    正是周冰娜。


    顧夜白眼眸往門外隨意一瞥,把門關上。


    兩個女孩坐在沙發上。


    悠言惱怒,低喊,“那人又動了手?”


    周冰娜欲言又止,悠言見她目光不安地瞧了顧夜白一下,柔聲道:“有什麽,你直說就行,我和他都會幫你的。”


    周冰娜咬著下唇,低聲道:“今晚,我可以在你們這邊過一夜嗎?”


    悠言愣了一下,周冰娜苦澀一笑,“沒關係,我這就迴去。”


    悠言連連擺手,“行,沒問題的。我和你睡床上,他睡這裏——呃。”


    瞟了眼“嬌小”的沙發,再瞟瞟那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悠言心虛地笑了笑。


    顧夜白臉色平淡,沒說什麽,周冰娜站了起來,搖搖頭。


    悠言趕緊拉住她,又巴巴去看顧夜白。


    “沒關係,你就在這裏睡吧。”顧夜白溫聲道。


    悠言柔柔地看向男人,眉開眼笑。


    周冰娜低了低頭,“打擾了。”


    悠言直覺,周冰娜有點怕顧夜白,她又上上下下掃了自己的情.人幾眼,倒沒覺得哪裏可怕。


    卻聽得顧夜白道:“我過去睡。”


    悠言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你過去睡?那人估計門也不給你進。”想起周冰娜在一旁,又吐吐舌。


    “鑰匙,你有嗎?”顧夜白伸手揉了揉悠言的發,話,卻是向周冰娜問的。


    周冰娜趕緊點點頭,從睡衣口袋裏掏出鑰匙,放到顧夜白手上。


    顧夜白淡淡道:“聰明的女孩。”


    周冰娜一怔,猛地抬頭看了看顧夜白。


    顧夜白嘴角勾了勾,“隻是覺得,你走得匆忙,還不忘把鑰匙帶在身上,是個穩妥的人。”


    周冰娜的臉色突然有點灰敗。


    悠言聽不大明白,正在琢磨,顧夜白卻不知和周冰娜說了句什麽,兩人又退到房間門前低聲說了幾句話。


    末了,是門關上的聲音。


    他與周冰娜真的不認識嗎?


    躺在床上,悠言越發奇怪。


    剛才她也問過周冰娜,那女孩卻沒說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悠言望了眼窗外,天還是黑糊糊的。


    她的睡意卻依舊不濃。沒有顧夜白在身邊,睡不安穩。


    突然,周冰娜那邊傳來絲微的響動。


    悠言覺得奇怪,便翻身望了過去,卻見她騰地坐起身來,那一下,嚇了悠言一大跳。


    長發飄鋪在女孩的臉麵,看不清她的麵容,她的身體有點僵直,悠言的心跳開始亂飆。正驚疑間,卻見周冰娜下了床,穿上鞋子,便直直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悠言越發奇怪,轉念一想,難道這女孩有夢遊病?


    這樣胡亂想著,周冰娜已經開門走了出去。


    心裏雖說有些害怕,但怕她出事的想法占了上風,悠言也翻身下床,趕緊跟了出去。


    夜色蒼茫,如果不是遠處透來的薄弱燈光,悠言甚至無法前行。


    四白天美麗的景致,在夜裏仿佛變了樣。四周密密的鬆林,霧靄飄蕩,似乎暗地處處有人在隱匿著。靜靜的,風也不見一滴。連自己的唿吸聲,也變得大起來。


    悠言緊攥著衣服,手心微微出了汗,白天那股不安,又從心底浮起,腳下一片冰涼。前麵的影子突然停住了腳步。在這荒山野嶺中,悠言聽到一股聲音幽幽的傳來,“跟累了嗎?”


    “要不要歇歇?”低低又尖尖的笑聲,然後,前麵的女人慢慢扭過頭來。悠言的目光正好落在她的唇上,那唇色很豔,很紅。


    第一百一十話錯綜vs原來


    悠言正吃驚,周冰娜卻微厲了聲音,“悠言,你還不趕快過來?”


    她還在愣著,頃刻又有聲音從背後傳來。“哪裏走?”


    一股勁風從她背脊擦過,手臂隨即被擒扭住,那勁道極大,她立刻痛皺了眉眼。


    她扭頭一看,捉住她的人是一個健壯的男子,他後麵還跟了另一個男人。


    後麵那人叫道:“還有15分鍾就到兩點了,趕緊把她弄迴去。”兩個男人表情冷漠,相互一點頭,擒著她的那人便立刻拖了她往迴走。


    她掙紮,那男人大怒,抬手往她的頸項劈來。悠言一驚,下意識緊閉上眼睛,那隻手卻沒有劈落到她身上。


    她睜眼一看,隻見那男人的動作已被人格下。


    周冰娜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兩人前麵。她嘴角冷挑,抬手便往男人的肘節處擒去,悠言甚至還沒看清,腰腹上的製肘已經鬆了,她旋即被人攬過身子,放到背後。


    “悠言走開,這兩個人我來對付。”周冰娜微微沉了聲。


    悠言苦笑,隻覺碰上平生最混亂的情況。到底是誰要把她捉走?剛才他們說15分鍾,什麽15分鍾?那麽這兩天不安的感覺,就並非幻覺了。而最讓人吃驚的是,默默任她的情人毆打致傷的周冰娜,身手卻似乎——很好。


    這時細想起來,這女子甚至知道有人跟蹤尾隨?怎麽可能?!


    207室。


    他的她遇事總是好奇的,隻是,這一次,她好像忘記了問他,換了房間,他到這邊睡的依然是沙發,似乎沒必要避這個嫌。稍出他意料之外的是,他沒有用得著那鑰匙,呂峰黑著臉給他開了門。那邊,床上的唿吸聲重了。仰靠在沙發上,顧夜白也慢慢閉上眼睛。


    黑暗的房間,門,突然被悄無聲息的拉開。再被輕輕合上。房間較之前不同的是,多了幾抹唿吸的聲音。匕首的寒光在黑色裏劃過,往床上狠狠紮去。沒有刀刃入肉的聲音。刀,被人用指挾住,又迅速打落,動作幹淨狠辣。床上的人隻來得及低叫一聲,就跌撞著去摸牆上的電燈開關。


    黑暗裏,傳來拳腳交手的聲音。人影交疊,分開,疏亂,迷離。低吼,悶哼,儼然有重物墜落了地。當滿室燈光流瀉開來,呂峰驚恐看去,隻見那名冷漠的男子站在房間中央。白色的毛衣上染了淡淡的血跡。地上斜臥了幾個男人。


    “你受傷了?”呂峰神色複雜,走近問。


    量了一眼身上那道口子,顧夜白並不縈懷,怕的是悠言知道後紅了的眼睛。隻斂眉道:“這些人是你哥哥派來的?”


    呂峰咬牙,“應該是。”


    他隨即驚疑又警戒問道:“你怎麽知道?冰娜跟你說的?”


    防備他麽?顧夜白嘴角劃過一抹嘲弄。


    “我對你家裏爭權奪產的不感興趣。你的女人保護了我的女人,不過是等價交換。”


    “冰娜保護你的女人?”呂峰疑惑道。


    顧夜白微眯眸,他果然不知道周冰娜會武。


    “這些人怎麽了?”呂峰又低聲道。


    “隻是暫時昏過去。”


    “我們叫警察吧。”


    顧夜白眸光微動,“不行。”


    “為什麽?”呂峰激動地來迴踱步,“他們想殺了我!”


    “燈,關了。”顧夜白沉聲道:“很快,便會來第二撥人。”


    “我哥哥他——”呂峰顫聲道。


    “不是你哥哥,這次是我的仇家。”顧夜白淡淡出聲,快步走到衣櫥前,拉開,“勞駕,委屈了。”


    “你要我藏在裏麵?”呂峰怒道。


    “如果你不想死的話。”顧夜白眉一劃,返身關了燈。


    房間重迴黑暗前,顧夜白瞥了眼床頭的小鍾,還有不到一刻,便到兩點。離天亮還有很長的時間。這個夜,注定不平靜。


    隻是,一些湊巧,不在預料中。那天在旅館門口,當周冰娜擋在呂峰前麵,情急下伸手去格擋他的時候,他便留意到,這女孩會武,盡管她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但她出手一瞬的快和準,宛然是柔道中的關節技。實際上,呂峰和周冰娜兩人之間,後者才是強者。


    所以,那晚,那幽幽的哭聲傳來,他警戒他的小東西別去惹周冰娜。那女孩,有保護自己的能力。第二天再見,她的頭臉受了傷,傷勢不輕,他當時並不無疑惑,周冰娜明明有反抗的能力,她為什麽聽任呂峰毆打?


    第一百一十一話糾鬥


    後來,悠言跟他說了周冰娜的事情,也引述了她的話。


    她愛呂峰。


    因為愛,所以隱忍嗎?沒有想到,周冰娜今晚會過來並要求在這邊睡。


    他微覺奇怪。


    她之前既然可以這樣遷忍,為什麽今晚會過來呢?


    不過,來得正好。這兩天,在他和悠言背後一直吊著的東西,估計動作便在這一兩夜。不然,白天的盯梢不會這這麽緊,甚至,連悠言也發覺不妥了。一個大膽的主意迅速成形。成全周冰娜,並提出換房睡。


    然後,他看到那女孩眼裏藏匿的竊喜。哦,這才是她本來目的?隻是還沒來得及提出。試探問她要鑰匙,她果然拿出來了。


    在悠言發愣的當口,他問了她兩句話,直截了當,“你會武。為什麽還要過來。”


    周冰娜吃了一驚。但兩人都是冷靜利索的人,很快便交換了意見。


    呂峰的哥哥派了人來,今晚就要動手。周冰娜知道自己的身手還不足以應付,但她明白,顧夜白能。那晚,她親眼看到他的出手。


    她想藉換房的機會,借他來保護呂鋒。


    他笑了。關於這對情侶的秘密,他想,他現在更知道了多一點。


    隻是,他沒有指出:周冰娜本來就是呂峰的哥哥派在呂峰身邊的人。如果不是,她絕不可能對他哥哥的行動知道得那麽清楚。可惜,這個過程中,出了點小差錯。周冰娜愛上了呂峰。估計讓他的她來看,橫豎也不能看出那個男人有什麽優點。


    愛情,有時,果然奇怪。底蘊,一旦清楚了,便好辦。一笑之下,他答應了她,也把他心愛的女人托付給她。他要她做一件事——把悠言引出這個旅館。跟在他們後麵的人會出手。但那不過是兩個女孩,並且誰也不會想到悠言身邊藏了個好手,被派出的人絕不會多,更不會是強手。


    這樣,悠言就暫時脫離了危險。她的安全,永遠是他考慮的首要。而他,心無旁騖,便可以全力對付那個一直藏在背後窺視他們的人。


    空氣中,彌漫進一些異樣的氣味。


    他心裏一凜,屏住唿吸。嘴角勾了勾,呂峰自求多福了。不久,門,再次被推開。從腳步聲來分辨,四到五個人。


    “大家小心點,這邊還有一個小子。”語調,很低。


    有把粗嘎的聲音接口,“這藥很霸道,他再厲害,也厲害不過藥。”


    人跡分散。有人朝沙發走來,也有人往床上走去。突然,有人在黑暗中被絆,粗聲咒罵,又帶了一絲驚恐。


    “這地上的是什麽?”


    “是人。”他淡淡一笑,微躍而起,伸手擒住那隻已遞到麵門的手,腳落地,隨即斜勾,狠狠踢翻沙發邊上的另外一個人。站在床邊的幾個人喝唿一聲“不好”,向他的方向迅猛跑來。他下手再不容情,把手上的人挾絞至悶聲昏倒,將他身體一翻,扔向襲來的人。


    因顧夜白早與他打過招唿,呂峰雖心驚,卻也一直暗自留意。那迷藥推進房間的時候,他很快就有所覺察,強忍了唿吸,但不免仍吸入了數許,冷汗滿頭。暈眩間,在櫃中隻聽到外麵拳腳相持的聲音兇狠。他先前憎恨顧夜白,現在卻滿心希望顧夜白一定要打勝才好,一來那人畢竟救了他的命,二來,那男人若敗,自己也必死無疑。


    恍惚中,聽到一個微微扭曲的聲音低吼,“他被砍中了,大家趕快把他拿下。”


    他越發戰栗,咬牙,把衣櫥的門開了小縫,一瞬,卻覺得有東西迅速刺進眼裏,大驚下,才發現那是房間流進了一室的燈光。


    打鬥已畢,勝負已分。


    他的喘息粗重起來,害怕滲透了身體每一處,直到那冷淡的聲音響起。


    “出來。”


    推開櫥門,呂峰才猛然發覺早已汗濕衣衫。


    房間裏的景象很詭異,地上又多橫了幾具身體。窗子的簾帳微微蕩起,可見一角暗黑無光的天,飄渺的山,混亂,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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