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突然開了,一個圓臉丫鬟信步走出,朝朱厚冒恭敬施禮道:“世孫殿下,世孫妃正在沐浴更衣,請你在新房外耐心等候。待她沐浴完,焚香禱告畢,方得進去。”


    朱厚冒噴著酒氣,哈哈笑道:“沐浴更衣?那豈不是連脫衣服的環節都省了?正好圓房,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這紈絝就要邁入,那圓臉丫鬟臉色一沉,硬生生攔住道:“世孫無狀,壞禮甚也!世孫妃說了,若你執意現在就要進去,她寧可一頭撞死在牆壁之上!”


    她語氣之堅決,雖是轉述而來,卻也讓人不禁想象,說出此番話的,是何等剛烈女子。


    夜無眠聽得心下動容,久久無語。


    “她寧肯自盡都不讓我進去?”朱厚冒突然狀若癲狂,大哭道:“果然私底下的傳言說得沒錯,說她並不喜歡我,和我成親都是權宜之計!”


    他像一頭瘋牛,毫無征兆地往屋柱子撞過去。


    那屋柱,是用深山老林中高大的百年老樹樹幹做成,表麵塗了一層硬漆,又鍍了金,堅硬無比。


    用力撞上去,恐怕重則立死,輕也要頭破血流。


    主事丫鬟眼疾手快,連忙擋在朱厚冒前麵,一把把他擁入懷中。


    朱厚冒察覺到頭頂一軟,直起身,看將過來,見是這丫鬟,怒氣衝衝道:“你這賤婢,肮髒的身子,也夠資格攔住本王?”


    他猛地後退一步,憤而踢起一腳,正中丫鬟的小腹。


    他是順通經脈的武者,這一腳踢過去。非同小可,主事丫鬟當場被踢出黑紅的血,從裙下汩汩流出,地麵很快猩紅一團,甚是觸目驚心。


    這丫鬟慘叫一聲,捂著小腹,弓著腰,表情痛苦退下,卻不敢多言語。


    夜無眠眉頭緊皺,自有一股要把這紈絝製服的怒火,在熊熊燃燒。


    圓臉丫鬟歎了一口氣,突然開口道:“世孫殿下,你把這位妹妹的肚子踢壞了,她以後生不出小寶寶了。”


    朱厚冒哈哈大笑道:“她生不生得出小寶寶,關我屁事?我是天潢貴胄,她是什麽,一介賤民而已,以為會點武功,我就要高看她了?莫說她了,就連,嗬嗬,就連屋子裏的那個女人……也就是我這會兒喜歡她,要不然她能這樣跟我蹬鼻子上臉?”


    他咆哮著,新郎衣冠淩亂披散,不成體統。


    夜無眠暗道:“朱厚冒貴為皇室貴族,此刻的表現,卻連街邊瘋狗都不如。從他說的話來看,他並非是真心愛小姐,隻是為了滿足他扭曲的欲望罷了。我今晚拚出性命去,也要把小姐救出這龍潭虎穴。”


    圓臉丫鬟見前番勸解無效,聲音一柔,改變計策溫聲道:“世孫殿下,你可莫要胡說,不能如此說世孫妃!王後娘娘對於世孫妃,可是疼愛得緊,要不然,也不會讓我來維護照顧她。另外,你好好想想,你難道忘了譚夫人曾對你說過的話了?譚夫人說,譚府此前招婿不賢,而現在,譚府太夫人又昏迷不醒,譚府正需要你和洛小姐的婚事,來進行衝喜。既然是要衝喜,就不得有任何違禮逾越之初,否則就不靈啦!”


    這圓臉丫鬟能言善辯,慢慢就將朱厚冒,給說得冷靜下來了。


    丫鬟繼續道:“世孫,世孫妃身世悲苦,你忍心這樣傷害她嗎?你要想,反正她早晚都會是你的人,你又何必爭這片刻?莫若規規矩矩按照禮法來,什麽時辰該等候,什麽時辰該洞房,按部就班,就當是為世孫妃的舅父家裏衝喜啦!”


    “世孫,你看如何?如若您還有異議,我讓王後來跟您說。”


    圓臉丫鬟做出一副就要去找王後的模樣,朱厚冒立即偃旗息鼓,忙道:“沒有異議,沒有異議,我等,我等,我自是能等得起的。”


    他顯然比較懼怕其祖母,一聽這圓臉丫鬟要去尋找王後,當場就歇火了。


    圓臉丫鬟見朱厚冒不再執拗,轉身入房,把門關上了。


    夜無眠這才鬆了口氣。慶幸洛湘竹身旁,有王後的貼身丫鬟在侍奉,否則今晚這裏,沒有人能攔得住朱厚冒。


    到那時候,夜無眠也隻有鋌而走險,用一劍把這紈絝殺了。


    他這一口氣沒鬆多久,便又擔憂起來。


    朱厚冒被圓臉丫鬟勸住之後,並沒有選擇離去,施施然地,在門口處坐了下來,好整以暇,等著一會兒進去洞房。


    他好像癡呆了一樣,時而笑嘻嘻自言自語:“我的世孫妃在等我圓房。”時而抱頭痛哭:“辛師妹說我的世孫妃心裏裝著別的男人,就是她的表哥。”時而跺腳,露出兇狠的模樣:“若然讓我抓到她的表哥,我必將他一刀刀剮了!”


    夜無眠聽得心驚又擔憂。


    驚的是這紈絝居然有一顆如此兇殘的心。憂慮的是,似他這般坐在那裏,把守門庭,自己一行人要如何進去,要如何完成偷天換日的大計?


    旁邊一個背劍的丫鬟焦急道:“誰來搭把手,紙心姐姐的子宮好像被踢爛了!出了好多血!”


    眾人驚起看時,剛才被朱厚冒踢中小腹的主事丫鬟紙心,滿頭大汗地躺在牆邊,麵容憔悴,嘴唇蒼白。


    婦人的子宮通常有機體保護,不易被從外部傷害破碎,但朱厚冒酗酒大醉之下,下腳沒個輕重,還夾著內力,再加上紙心殊無防備,這才落此慘況。


    夜無眠見暫時進不得房中去施展計劃,而旁的丫鬟又懾於朱厚冒之淫威,皆不敢上前,與其如此僵持,不如救人一把。


    他沒作多想,走了過去,將紙心扶起。


    另一名背劍丫鬟,借夜無眠扶起之便,慌慌張張就要把紙心背走。朱厚冒大聲喝道:“我都沒發話,誰許你們走了?把她放下!”


    背劍丫鬟聽得此言,哪敢忤逆?


    紙心也忍著疼痛,虛弱道:“放我下來,主子的話違背不得。”她從同伴背上掙紮著爬了下來,重重掉在地上,忍著疼痛,不敢呻吟。


    夜無眠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冷眼瞧著,沒有多說,也不再去扶她了。


    他正要走迴到原來的位置,忽聽得朱厚冒一聲冷喝道:“兀這丫鬟,叫的就是你!你看起來怎麽這麽眼熟?你給我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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