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利用小主人的身份擺平所遇到的難處,那就該仔細掂量一下這個後果是不是她能承擔得了的。


    小滿的效率很快,他潛入獄卒當中旁敲側擊打聽一年前牢獄裏爆發的那場傳染病。


    剛開始獄卒對他有戒心,隻是同他說傳染病這種事傳出去怕引起恐慌掉腦袋,所以沒有往外傳,風聲瞞得緊。


    但因著小滿的長相太招人信任,晚上幾個獄卒同他一起喝酒的時候,酒後失言將所有的事都說了出來。


    原來一年前壓根就沒有什麽傳染病。


    四年前這個大獄中確實離開過一個女人,是有人花了大價錢買通上麵將她放出去,他們這些小獄卒手裏也分到了點好處做封口費。


    而後他們找了一個年紀身材相仿的瘋女人替代她,在一年前風聲平靜下去之後悄悄把那替死鬼殺了,神不知鬼不覺。


    將所有打聽到的消息記到腦海中之後,小滿站起身,看也不看地下那幾個醉醺醺,睡得橫七豎八的獄卒,脫下自己身上的皮之後離開了這裏。


    這個消息他打探得輕而易舉,一點難度也沒有,在晚上迴來時,他順路去了一趟穀雨口中的春滿樓。


    晚上的花街是最熱鬧的時候,大路上的其他店鋪都關了門,隻有這條街熱鬧非凡。


    但也有一個例外。


    王媽白天在春滿樓鬧騰了一天,直到晚上累了才迴去。她留下的一片狼藉和糞水到現在還沒有清理幹淨。


    來這裏的男子避都還來不及,又怎麽會進去呢。


    像這樣的日子過了好幾天,再任由王媽這樣鬧下去,春滿樓必定虧本。


    小滿在外麵蹲了一會兒後決定再進去火上澆油一下。


    他找了一個不亮燈的房間,從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撬開窗戶鑽了進去。


    這是三樓的某一個房間,穩穩落地的小滿背部緊貼著牆,剛鑽進來時眉心狠狠蹙起。


    這房間裏血腥味也太重了,而且時不時夾雜著痛苦的呻吟。


    床上有人!


    小滿腳步放得極輕往旁邊挪,最後摸索著將自己的身體藏到了琴架旁邊。


    因為床上的人陷入極大的痛苦中,所以哪怕他在這個過程中碰到凳子發出來一些細微的摩擦聲,也並沒有被發現。


    這屋內怎麽不點燈啊?


    小滿疑惑地想。


    烏漆抹黑的他什麽也看不到,隻能從那些斷斷續續的痛苦呻吟聲中分辨出這是一個年輕女人。


    不過她這是怎麽了?被人拿刀砍了啊這麽大血腥味。


    進來的時候他還以為是空房間,但沒想到裏麵有人,計劃失敗。


    他蹲在黑暗裏琢磨著該怎麽從這裏離開。


    蹲了一會兒之後,小滿打算趁著床上那人陷入痛苦中時原路返迴,但他剛站起來,那道痛苦的呻吟聲就停了下來。


    緊接著,床邊有一簇火光亮起,是有人點亮了床頭的燭台。


    小滿蹲下,往那光源處看去。


    這一眼差點把他的魂嚇飛。


    那燭火前坐著的女子滿頭黑發散著,渾身上下都是紅色,宛如從血池裏撈出來一樣,臉上和手臂上還能看到一條條彎曲如溝壑般的紋路。


    小滿瞳孔緊縮,心快要從嗓子眼裏飛出來。


    這他娘的是什麽鬼東西?!


    緊接著,更讓他受不了的事情發生了。


    隻見那女人身體上的紋路正在源源不斷地往外滲著血,燭火在她麵前搖曳,襯得她整個人都如惡鬼一般。


    小滿:“!!!”


    怪物!溜了!


    這還是他出暗衛營以來第一次落荒而逃,被那血人嚇得一路不帶停的。


    本來大半夜路上黑漆漆地就嚇人,還遇到這麽個......


    迴到尚書府的小滿一路跑到卷卷的院子前。


    此時卷卷已經睡著,她的牆頭上倒是有一個值班的暗衛。


    見小滿過來後還同他打了個招唿。


    隻是小滿仿佛沒聽見一樣,他整個人宛如魔怔了般蹲坐在卷卷的房門前,嘴上念叨著。


    “小主人保佑、小主人護體......不幹淨的髒東西離我遠點......”


    剛才同他說話的暗衛滿臉疑惑。


    出個任務這是怎麽了?被鬼追了?


    “呃......滿哥你不迴去睡覺嗎?”


    瞧著小滿在這裏跟拜佛一樣拜了半個時辰的暗衛走過來低聲問道。


    小滿這時候恢複了一點,但他仍心有餘悸地搖著頭。


    “不迴、我今天晚上就蹲在這裏。”


    他現在隻有待在小主人身邊有安全感。


    萬一那怪物來找他了,他還能及時向小主人求救。


    次日天明——


    起床之後來伺候卷卷的采櫻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


    小滿抱著膝蓋坐在卷卷房門前,身上有些潮濕,發絲間夾雜著晶瑩的露水,不知坐了多久。


    “小滿大人,您......”采櫻欲言又止。


    真敬業啊......


    她推開門走進去,備好了水等卷卷起床。


    小姑娘迷糊地睜開雙眼從床上坐了起來,細軟的頭發被她揉得亂糟糟的。


    采櫻給她穿完衣服之後,她都還沒完全清醒。


    在準備穿鞋的時候,一個黑黑的東西撲了過來。


    卷卷沒看清,下意識收起腳往床裏麵滾去。


    “嗚啊啊——誰呀!”


    “小滿叔叔?”


    滾到了床裏邊的卷卷驚魂未定,認出了來人後渾身鬆懈下來。


    “小主人!您快幫我看看,我身上有沒有什麽髒東西,比如黑發蓋臉,渾身鮮血的女鬼之類......”


    小姑娘慢吞吞地磨蹭到床邊繼續穿鞋子,等小滿說完話之後語氣軟乎乎的,帶著些無奈,像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樣看著他。


    “大早上的不要開這種玩笑啦小滿叔叔,起碼也要等卷卷吃完早飯之後再說~”


    小滿欲哭無淚,將自己昨天晚上在春滿樓的所見全說了出來。


    “滿身鮮血?”


    卷卷若有所思地頓住,“你說的這個樣子我好像在哪裏聽過,之前是不是有人跟我講過啊......”


    小滿如今隻關注一件事,“小主人,我這是撞鬼了嗎?您要不給我整個平安符啥的戴著,不然我晚上出任務心慌。”


    屬於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小家夥搖了搖頭,“聽你說的特征不像是女鬼,她應該是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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