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過後,城內的紅燈籠還沒有全部被卸下來,街上彌漫著一股餘興未散的氣氛。


    一些國家已經開始陸陸續續離開京城,薑國、南落與漠北之間的帳也要開始清算了。


    皇家驛站內——


    南落國此次前來的外交大臣恭敬地站在白發男人身前,語氣謙恭:


    “大人,國王已經做好了要與漠北交戰的準備,為了保護您和小殿下的安全,我們與薑國朝廷商量了之後,決定在近日加派重兵送您和小殿下迴國。”


    無論他們現在與薑國的關係再好,總是沒有在自己國家安全的。


    惑迴頭,看了一眼拚命向他使眼色的弟弟,挑了挑眉。


    “大概是多久?”


    “明日或後日,總之越快越好。”


    知道自己通知得急,大臣握緊拳頭,麵上浮現出一絲嚴肅:


    “被漠北刺殺的外相大人身份貴重,他的女兒是我們王子殿下的青梅竹馬,不出意外的話就是我們未來的王後,所以國王並不打算與漠北談和。”


    “......而且兩位殿下身份特殊,國王擔心漠北傷害你們,所以才這麽急將你們送迴國保護起來。”


    這位大臣也是知道熒惑身份的人之一。


    大婚那時各國都在,來參加的都是有心要與薑國交好的國家,漠北人還沒那個膽子當著這麽多國的麵對熒和惑下手,除非他們想被群起而攻之。


    因此,大臣最後補上了一句,“明日東臨國使者離京之後,薑國就隻剩下我們和漠北,為了防止他們搞什麽小動作,您和小殿下要盡快離開。”


    白發男人略略一點頭,神色平淡,“那就後日吧。”


    商定了日期之後,大臣就離開了,他還要趕去皇宮商討事情。


    惑轉身,看著頗有些不情願的弟弟:“漠北的大王子可還知道我們的身份,為了避免多事,就按照他們的安排走吧。”


    熒澄澈的藍眼睛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宛如秋水。


    被這樣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看著,正常人再怎麽也會心軟,但惑硬是冷著心不為所動。


    “這樣看我也沒用,你現在好好去同她告個別還來得及。”


    過了一會兒,似乎是意識到裝可憐沒用,於是熒撤迴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言不發地走出去了。


    身後的男人望著他的背影,漫不經心地站了起來。


    很好,現在收拾東西的任務就落到他一個人身上了。


    兩個時辰後,他又見到了上午來的大臣。


    他這次來時神色匆匆,麵上帶著焦急和惶恐,一副出了大事的樣子:“大人,不好了!”


    惑將手中整理到一半的一副放在床上,抬眸平靜地問他:“怎麽了?”


    大臣深吸了一口氣,緩了很久才道:“剛才臣進薑國皇宮商討事情時,得知了一件事。”


    “什麽?”


    “漠北人從前幾日開始,就一直在往南海中投毒!”


    惑愣住了,大臣緊接著又道:


    “這是薑國人傳來的消息,若是屬實的話,我們近日應該也會收到!”


    他們的消息從南落傳到這裏一定會比薑國的慢上許多,因為正經入關的手續繁瑣得很,自然比不上薑國本地。


    大臣的聲音很平穩,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惑的表情。


    “您說他們往南海中投毒,是不是知道什麽了?”


    聽到這句話,惑的眼神危險了起來,一身錚然凜冽的氣質讓人心生敬畏。


    是那隻漏網之魚。


    “薑國的情報上說,漠北往南海中投放的是一種紫色的粘稠液體,如今已經造成了無數的魚死亡,並且死亡範圍還在擴大......”


    海洋是流動的,若是讓漠北接著排放下去,遲早有一天會流到人魚的棲息地。


    大臣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惑,發現他的臉色難看至極。


    “大人?”


    他喚了一聲,下一刻,白發青年直接抬腳往屋外走去。


    大臣連忙去追,但他畢竟是文臣,哪跟得上惑的腳步,剛追出門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此時,漠北人居住的驛站內——


    被撈出來的巫師小心地解開纏繞拓跋翎眼睛的紗布。


    失明了近一個月之久的拓跋翎終於重見了光明。


    但他還來不及高興,一把從天而降的箭就插中了他麵前的桌子,‘砰’一聲,麵前堅硬的石桌轟然裂開,石塊四分五裂。


    他嚇得連連往後退,一直退至拓跋褕身後。


    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落下,男人單手抽出了一堆石頭當中的箭,泛著寒光的刀尖直指站在最前麵的拓跋褕。


    劍劃過氣流,帶動的風揚起了拓跋褕和惑的頭發。


    拓跋褕迴頭,讓巫師帶著拓跋菁和拓跋翎先下去。


    他全程表現得淡定極了,就像是知道自己不會出什麽事一樣。


    院子內空下來之後,一股淩冽無形的殺氣在空氣中蔓延。


    “是你。”惑開口,修長的身影步步逼近,俊美無濤的麵上不帶任何表情,眼中隻有濃烈的殺意。


    拓跋褕毫不避諱地點頭,坦坦蕩蕩地承認了。


    “是我,我書信告訴父王讓他往海中投毒,而且,我知道你會來。”


    惑握劍的手更緊了些,他轉動手腕,手中的寒劍似乎下一瞬就要劈下來削掉拓跋褕的腦袋一樣。


    “動手之前我先說一下,我勸你最好別動我,我若是出事了,我父王便會命人將所有毒藥全部傾倒進南海中,你猜到時候會有多少人為我陪葬。”


    這句話果然讓那把即將落下來的劍停住。


    劍風削掉了他的幾縷頭發,還傷到了他的臉頰,血紅的珠子爭先恐後地跑了出來。


    但拓跋褕滿臉不在意地摸了一下臉上被劃傷的地方,血珠在他的指頭肚上暈開,一片緋色。


    他隻是摩挲了一下指腹,緊接著抬眼看向麵前收了劍的白發男人,勾唇邪氣地笑了。


    “你不僅殺不了我,還要讓你們南落國的人保護我平安離開薑國,不然......”


    他話說了一半,語氣輕挑,但裏麵的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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