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言就這麽心情複雜的度過了難熬的一個小時,當見到自己父親進門的那一刻,淚水嘩啦啦的瞬間翻湧而出,一看就受了天大的委屈。


    即便是如此,司慕言仍舊沒有給司誌遠好臉色,隻是站起身抹幹眼淚語氣冰冷說道:“秦局長懷疑我有共黨嫌疑,我沒辦法自證清白,隻能請您來做個擔保。”


    司誌遠見女兒眼淚汪汪的,心裏疼的跟鈍刀子劃拉一般,想要上去安慰幾句,又感受到了女兒拒人千裏的冰冷態度。


    無奈之下,四十多歲的司誌遠隻好腆著臉說包在他身上,一定幫女兒解除這個誤會。


    隨後十分客氣的走到秦天的身邊低聲說道:“還麻煩秦局長給小女安排一個安靜的房間稍作休息,我們坐下來聊聊?”


    見司誌遠故意拍了拍自己的手,秦天會意微笑著答應下來:“讓司主任親自跑一趟,南關警署可是蓬蓽生輝,您能來一切都好說。”


    給高秀靈去了個電話,讓其暫時照顧一下司慕言,自己則和司誌遠坐下喝起了茶。


    兩人寒暄了幾句,司誌遠便把話頭扯到了正題上:“秦局長可是當下警署係統的紅人呐,聽說您已經是廳裏的副科級了?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真是年少有為,未來不可限量啊,您這樣的能人,照說應該目光如炬才對,怎麽會懷疑我女兒是共黨呢,這其中是不是有些誤會?”


    秦天客氣的迴應了幾句,然後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拍了拍司誌遠的手背說道:“司主任你是知道的,幹咱們這個係統的現在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共黨特務給盯上,張局長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我是真不敢冒這個險,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萬事還是得留個心眼才是。”


    明白了秦天的苦衷,司誌遠心裏也有了地,自己的女兒他這個當爹的能不清楚?斷然不可能和那邊有什麽瓜葛。


    現在女兒一門心思要獨立生活,秦天這裏的名額要是丟了,對以後女兒的工作安排有很大的影響,他可不想到時候自己的寶貝女兒被分配到偏遠的縣城裏去,那才叫真正的不安全,隻要能留在新京,多大的代價他都願意付出。


    當即從口袋裏拿出剛剛從銀行裏取出來的本票遞給秦天,拍著秦天的手很有深意道:“秦局長,你我都是吃這口飯的,你的擔心我能理解,但我的女兒我能百分百打包票,絕對和那邊沒有任何關係,您不能因為之前的事情就一棍子打死,這樣不就斷了我女兒的前程了嘛,這是點小意思,麻煩你通融通融,以後若是有用得著老哥哥的隻管招唿,一定給你辦的妥妥的。”


    秦天看了一眼手裏的銀行本票,能夠拿的出來五萬塊,就說明這個司誌遠絕對不幹淨。


    將本票推迴給司誌遠,秦天做了個喝茶的動作,端起茶自己喝了一口,才緩緩開口道:“本來這也就是一件小事,我直接給學校退迴去就是了,隻是沒想到司慕言會是老哥的女兒,有老哥的擔保,留下來也不是不行,不做我的秘書也可以安排到其他科室嘛,這錢老哥哥還是拿迴去吧,不太合適。”


    “哎喲秦局長,哪裏有什麽不合適的,你隻管拿著,這事兒我膽敢對外說一個字,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司誌遠以為秦天怕收了錢,他會反咬一口,到時候捅上去說秦天收受賄賂,他這個局長可就當不安穩了。


    秦天打了個哈哈,擺擺手道:“老哥的人品我怎麽能不信,隻是這錢我真不能收,一點小事而已,無功不受祿。”


    “怎麽是小事呢,你不收我女兒,她往後的路可就不好走了,這是應該的,一點點心意,您要是覺得不夠,我迴去想想辦法湊湊,改天再給您送過來。”


    秦天一聽立馬笑了:“老哥賺點錢不容易,哪能就這麽霍霍掉了呢,要不這樣,兄弟我以前是幹南貨北賣的行商,因為局勢的問題才花光了積蓄進了公門,雖然披著這身皮,手裏的生意卻沒打算停,眼看形勢趨於穩定,各個方麵都在不停的放開,這個時候正是賺錢的好機會,老哥哥要是能幫幫忙,司慕言的事情包在我身上,這錢你也收迴去,每來一批貨,我還給老哥分一成利,你覺著怎麽樣?”


    司誌遠一聽心裏就泛起了嘀咕,琢磨了幾秒鍾問道:“秦局長的貨有點特別?”


    “哪有什麽特別的,無非就是香皂麵霜絲襪香煙什麽的,上海貨在哪兒都緊俏,隻要能來長春,三倍的利都不止,如果走正規渠道,光是打點各個關口就得花一筆巨款,我的老本都花在這個局長身份上了,手裏頭沒點錢就沒安全感,能省下那些多出來的費用,咱們才有的賺,要不然就是在給他們白打工。”


    秦天越說聲音越小,還用手指了指牆上掛著的畫像,司誌遠抿著嘴點點頭,算是明白秦天的意思了。


    “秦局長,你是體係內的人你應該清楚,鐵路是查的最嚴的一個部門,而且權利都在關東軍和鐵路總署手裏,鐵路警察也全都是東洋人,我們可操作的餘地並不大,這裏麵的風險可不小,一旦被逮住,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隻要涉嫌走私,都得被沒收,人還得被拉去挖礦和修路,我一個小小的副主任,哪裏有這麽大的膽子啊。”


    秦天聞言臉上露出些許不悅,放下茶杯的力道稍微用大了一些,嚇的司誌遠都忍不住抖了抖手。


    秦天稍稍加了一點力道,起身拍了拍司誌遠的肩頭:“老哥這可就是在給兄弟我打馬虎眼了,走私這事兒光是我知道的就有好幾個,你一個副主任一出手就是五萬塊,不夠還可以湊湊,光憑一個月的薪水,能攢下這麽多?”


    “你我能相識一場,完全是機緣巧合,我相信這是天公在作美,財神爺都給我們丟了金元寶,這要是還不願意彎彎腰,那可就真得窮一輩子了,再說了,這世道想幹點什麽不得花錢?我還年輕,還想往上走一走,手裏沒錢,如何打點八方神仙?”


    “我相信老哥肯定有安全的辦法,咱們做的又不是軍火,有什麽好怕的,這樣,這五萬塊我收下,當做老哥入股,你我三七分賬,貨源和銷售全是我的,老哥隻負責將其從關外運到新京讓我運出站就行。”


    “要是出了問題怎麽辦?”司誌遠抱著胸認真道。


    見司誌遠鬆口,秦天拍了拍胸脯:“貨不要了,虧的算我的。”


    “一趟貨真要查封了,你不賠的血本無歸?”


    “走三趟隻要一趟成功,我就不虧,成功兩趟就是賺,三趟若是都成功,老哥就待在家數錢吧。”


    所有責任幾乎都是秦天擔著,賺了分紅,虧了他不管,這可是無本買賣。


    思慮了許久,司誌遠起身伸出了手:“成交!”


    與司誌遠緊緊握了握手,秦天開了瓶好酒和司誌遠聊起了後續的細節以及司慕言的事情。


    差不多過了一個多小時,雙方談妥,又給秦天手寫了一份擔保書,司誌遠才離開辦公室去找司慕言。


    一直照顧司慕言的高秀靈識趣的離開會議室來到秦天的辦公室,有些醋味的說道:“早知道我就不爭取這個科長的位置了,繼續當您的秘書端茶倒水倒也開心,現在好了,這姑娘家世不錯,又年輕漂亮,恐怕以後您的辦公室我都沒機會進了。”


    秦天嘿嘿笑道,一把摟住高秀靈的芊芊細腰:“她剛出社會,工作上的事情不太懂,還需要你多教導教導才是,鞋子不合適可是會蹩腳的,一會兒安排了來陪我午休。”


    高秀靈嬌哼一聲逃離秦天的魔掌,轉身離開前哀歎不已:“這工作沒法做了,還得親手培養對手,我的命好苦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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