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趁著夜色離開興運路後先迴了趟李家巷,放好財貨之後才摸著黑來到東南城郊的文聖廟。


    這個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北平站的陳恭澍正準備下班迴家的時候,電訊室裏忽然傳來一個好消息,老酒又來情報了。


    本來有些疲憊的陳恭澍渾身打了個激靈,先是迴辦公室給戴雨農去了個電話,隨後親自前往電訊室等著最新的情報。


    過去了足足半個多小時,電台裏的滴滴聲才停下來,而這個時候戴雨農也恰好趕了過來,盯著電報員翻譯完這篇字數極多的情報,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老酒敢冒著被敵人發現的危險連續發報這麽多,意味著這則電報內有著極其重要的情報。


    少時,當電譯員完成翻譯時,戴雨農激動的一邊看一邊朝辦公室行去。


    坐迴到辦公桌後麵,反複看了三遍電文的戴雨農又閉上了眼睛,隻是這會兒不是閉目養神,而是在腦海裏依次判斷這些情報的真假。


    陳恭澍接過電報仔細看了一遍,整個臉上都布滿了震驚之色。


    迴過神來的陳恭澍有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再次把視線投向手裏的電文情報上。


    「徐以伏誅,獲悉敵情有二,其一,溥儀預三月抵春,以行複辟之事,其二,日諜川島芳子計劃入滬生事,欲占滬上...」


    「徐為關東軍參謀部下屬保安局策反間諜,奉天、哈爾濱接頭人員亦被策反,究其上線,為日外務省多年前安插於我之高層,代號“葵”」


    「我已成功取得合法身份,正努力尋求突破,此電之後將陷入長期靜默,三組老酒」


    此時的陳恭澍與戴雨農一樣,內心深深的被這個並不出眾的老酒給震撼到了,不論是對其有一定了解的陳恭澍,還是通過檔案並不看好老酒的戴雨農,都沒想到這個平平無奇甚至有些不配成為力行社成員的老酒,居然會一次性帶來這麽多的爆炸性情報。


    一時間,戴雨農都不知道應不應該信任這個老酒,老酒的表現太出乎人的意料,以至於他都覺得有些不真實。


    陳恭澍此時的心態與戴雨農一般無二,那麽多絕密,當真是徐青鬆這個叛徒能知道的?


    “你覺得這個老酒,我們能不能信?”戴雨農揉了揉太陽穴,睜開眼看向陳恭澍。


    陳恭澍這迴沒有著急開口或是給老酒站台,而是沉思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這次的情報皆為絕密等級,即便徐青鬆被策反,也不應該知曉如此之多的高層秘密,老酒剛取得合法身份,不太可能會接近核心人物,也不太可能獲取這樣的絕密情報。”


    “卑職認為有兩種可能,要麽是徐青鬆從某個特殊渠道獲得了這些情報,然後被老酒獲取,要麽就是對方放出的煙霧彈,好讓我們產生錯誤判斷。”


    戴雨農點點頭讚同道:“我們暫時無法確認徐青鬆是否真實死亡,對這封情報理應保持懷疑,對老酒的身份也不能完全確定。”


    “立刻給老酒迴電,發布最新擬定的叛徒名單,若老酒能將這三人誅殺,他的身份便無需懷疑。”


    “此次情報事關重大,你將其封存為絕密,我要親自迴一趟南京當麵給校長匯報。”


    陳恭澍領命轉身離開辦公室前往電訊室,戴雨農則拿著電文離開北平站迴到住所,安排好飛機後才坐在沙發上淺淺的眯起了眼睛。


    如果老酒的情報屬實,那這個人的能力可能比他們所有人的刻板印象都要厲害,這樣的人物,若是忠於黨國還好說,若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他的危害將會是致命的。


    溥儀叛國依附於東洋人並不是什麽秘密,可若是要在東三省建立複辟政權,所牽扯的事情可就太大了。


    關東軍侵占東三省已成既定事實,又打算在滬上製造事端,這則情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丟了東北是沒辦法的事情,滬上這個全國最重要的經濟中心一旦丟掉,以後會是個什麽情況,真的不敢想。


    還有那個代號為“葵”的人,許多年前就進入到了體係內,這種人現在的位置肯定不低,校長若是知道身邊藏著一個東洋人安排的間諜,恐怕以後每天都會睡不著吧。


    ...


    在收到陳恭澍的新命令後,秦天收好電台,然後從荒郊野嶺繞路迴了李家巷。


    就在他離開東南郊外破敗的文聖廟不久,關東軍保安局天線反諜六科的人便開著電波搜查車出現在東南郊外。


    幸好秦天收拾的早,要是再晚上十幾分鍾,鐵定被對方逮個正著。


    就在秦天剛迴到李家巷的時候,長春保安局裏徹底炸了鍋。


    保安局局長辦公室裏,四十歲剛出頭的秋原相田看完徐青鬆的驗屍報告正在大發雷霆。


    副局長川澤一郎此時心裏忐忑的不行,徐青鬆是他親自策反的特務人員,兩人的私交也特別好,讓他心驚膽戰的是前幾天喝花酒,醉意闌珊的時候沒管住嘴透露了一些不該透露的絕密。


    現在徐青鬆死了,驗屍報告還是謀殺,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他透露給徐青鬆的絕密情報,很可能已經泄露出去,這個時候說不準已經傳到了南邊的特務機構中去了。


    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一旦有人知道是他這個保安局副局長泄的密,不光是他川澤一郎,就連他的家人都會遭殃。


    不過還好,徐青鬆一死,相當於死無對證,這個世界上也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隻要他不自己說出來,就不會有人知道其中的內幕。


    此時的秋原相田發火的原因很簡單,並不是因為死了一個策反敵特而發怒,而是因為徐青鬆的死,代表著長春這個帝國最看重的地方居然潛伏進來了新的敵特。


    這意味著以後這些敵特會在長春進行更多的破壞活動,而這裏被定為滿洲國新京的決議不可更改,新京以及各個機關單位都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之中,這時候出現了搞破壞的特務,絕對是不可饒恕的工作疏忽。


    “無論如何,保安局以及警察局和憲兵隊都必須保證新京能夠順利成立,在此之前,我不希望再發生如此惡劣的敵特事件,你們所有人,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敵人安插在這座城市裏的敵人消滅,否則我將會代表帝國消滅你們!”


    “川澤局長,以後你專門負責此事,事關重大,你可別讓參謀部失望啊。”


    大發雷霆的秋原相田嚴肅的看向身邊的川澤一郎,這位得力助手跟了他七八年,每逢重大事項,他都能將問題完美解決,這次也不例外,權利直接下放給他,讓川澤一郎全權負責。


    川澤一郎立正嗨了一聲,便帶著手下的各科科長離開局長辦公室。


    在走出辦公室的那一瞬,川澤一郎在心裏忍不住籲了一口氣。


    終於過了這關,剛剛差點給嚇死。


    那個殺害徐桑的人,我一定會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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