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弓衣跪坐在雪地裏,掩著小臉作勢抽泣起來。


    餘南卿愁得抬手揉了揉眉頭:“那時你才多大。”


    蛇族族長重孫女閻弓衣,比蘇挽煙還要小上三歲,與蛇族相遇,還是在他癱瘓之前,那時的閻弓衣在他眼裏就是一個小孩子。


    當然,那時的他也算小孩子。


    不,與之不同,即便是現在,閻弓衣也是個小姑娘。


    “我不管,南卿哥哥就是變了。”


    蘇挽煙說要學會一個種族的文字與語言,待的時間並不會短,然而真實情況,餘南卿在蛇族待的時間並不長,籠統來算,也不過三個多月。


    事情有些久遠,細枝末節餘南卿已經想不太起來。


    見餘南卿不說話,閻弓衣繼續哭鬧:“南卿哥哥!你快扶我起來嘛……嗚嗚……摔得好疼啊……”


    餘南卿看著,沒有任何動作,修長的眸子微細:“我已經與族長通過信,年節一過,他們會派人來接你迴去。”


    此話一出,閻弓衣心口猛地一沉,驚愕的抬頭:“什麽?”


    “我不要!”閻弓衣擰眉:“我不迴去!我要跟南卿哥哥在一起!”


    她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南卿哥哥,我不要你扶了,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說著,她想要伸手去扯餘南卿的衣袖,餘南卿微微一退,閻弓衣的手便撲了個空。


    “為什麽啊?”閻弓衣可憐楚楚的仰著頭:“南卿哥哥,我不會跟她爭的,我隻要留在你身邊就行了,你不趕我走就行了,這樣……這樣都不行嗎?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


    “我說過……”餘南卿沉下眸眼:“我與族長通過信。”


    “我也說了我不要迴去!”閻弓衣大叫。


    然而下一秒,似想到什麽,閻弓衣猛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餘南卿。


    震驚的眼裏帶著肉眼可見的慌亂:“難……難道……”


    閻弓衣心顫,忍不住後退了一步,驚慌的搖著頭:“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我要迴去了!”


    然而還不等她轉身,就被兩道不知從哪竄出來的身影擋住了去路,田中跟落雪一臉冷漠的看著她。


    閻弓衣心頭一緊,迴頭可憐楚楚的看向餘南卿:“南卿哥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不會這麽對我的……”


    餘南卿神情淡淡的,眼裏沒有絲毫波瀾。


    以前?


    以前的餘南卿早就死了。


    若沒有蘇挽煙,他早該死了。


    餘南卿從懷裏拿出一封信,麵無表情交到閻弓衣麵前:“你可以不說,年後,你便跟著族長派來的人迴去。”


    閻弓衣心虛得有些顫抖,餘光掃過信中的內容,卻不敢去接。


    聽到餘南卿的話,她心裏又升起一抹希望:“南卿哥哥,是不是隻要我說了,你就不會趕我走了?是不是就會讓我留在你身邊了?”


    餘南卿沉著的眉頭微動,沒有說話。


    閻弓衣便以為他是默認,牙關一咬:“是!可是那不是我的錯!是南卿哥哥的錯,如果南卿哥哥不是為了那個女人的話,太皇太後就不會來找我們了!我……我也不想的啊!可是我不能看著南卿哥哥被那個女人蠱惑了!”


    閻弓衣的話剛落,餘南卿的眼眸又沉了一分。


    他預料的果然沒錯。


    “曾祖父老了連腦子都不好使了,蛇族是小部落但也屬大晉國土,太皇太後都派人來了他還固執己見,差點把全族人的性命都搭了進去,要不是我……要不是我答應了太皇太後的要求,南卿哥哥以後都見不到我們了!這些南卿哥哥又知道什麽!”


    閻弓衣越說越激動,她攥緊了袖中的拳頭,不知是氣憤還是委屈。


    然而最後,她又鬆了拳頭,滿懷希望的看向餘南卿:“但是不要緊,隻要我能留在南卿哥哥身邊,太皇太後就不會對我們蛇族下手,南卿哥哥,我們以前可是救過你的,你不會恩將仇報的對不對?”


    說完,她上前靠近餘南卿,想要撲到他懷裏:“南卿哥哥……我……我真的好害怕,我從族裏出來找你,就像大海撈針,我被山賊抓住,差點就死了……”


    “蛇族擅長製毒。”連餘南卿的衣角都還未碰著,閻弓衣就被他的話堵在了原地:“你所製之毒想用作何處?”


    “我……我沒有!”閻弓衣心慌的把眼神別過一邊。


    她沒有說謊,她根本……都還沒來得及下毒!


    “是沒有,還是未尋得機會?”餘南卿冷眸,突然伸手,一把扼閻弓衣的脖子,垂眸間,眼中殺意淩厲:“本王非從前,而你,亦是。”


    閻弓衣是第一次看到餘南卿這模樣,心髒像是漏了一拍,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身體竟起了微微的顫抖,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南……南卿哥哥……”


    她這不是……還沒下手嗎?


    她又做錯了什麽?


    “山賊出自百幽穀,殘忍猖獗,所劫之人無一生還,你又怎會是例外?”餘南卿神情森冷。


    在小木屋第一眼見到閻弓衣的時候,他就已經起了疑心。


    她如何能在山賊手中活下來?


    又如何這麽恰巧的出現在他麵前?


    天寒地凍,在沒有取暖的情況下,她又如何做到毫發無損?


    邊說著,餘南卿邊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不過片刻,閻弓衣隻覺自己的脖子要被他擰斷了般,窒息的感覺從咽喉蔓至全身,直到指尖都出現了冰涼。


    “南……南卿哥哥……我……我們……是救過你們……的……”


    對於這話,餘南卿沒有絲毫動容:“吾乃大晉親王,統領龍旗大軍,保家衛國,救本王,便同等於救你們自己。”


    聲音寡淡冷漠,像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一般。


    他們若要他償還恩情,他義無反顧。


    然,若要攜救命之恩傷他所愛之人,那他便做那忘恩負義之徒。


    他餘南卿,本就已經染盡萬人血,也不在乎這零星一二。


    “……”窒息之下,閻弓衣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意識漸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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