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太後是今日清晨到的京城,正在她的泰仁宮裏休息。


    原本安排了今日閉門謝客,但是當宮女說今芳華被陸寧晚所傷,沈墨景進宮求見她讓她主持公道,她立刻從床上坐起身來,“替哀家更衣。”


    泰仁宮的正殿,氣氛凝重。


    陸寧晚麵色淡然地坐著,看著對麵的沈墨景。


    她實在是想不通,沈墨景平日裏這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會為了感情如此無腦。


    她不信這麽多年來,沈墨景真的發現不了今芳華和沈唯玉之間的貓膩。


    再結合今日沈墨景的反應來看,她幾乎可以確定這個男人是自己固執地想做烏龜。


    既然這樣,早知道她也不費心提醒他了。


    因為誰也無法叫醒一個刻意裝睡的人。


    想到這,陸寧晚移開了視線,不再多看沈墨景一眼。


    沈墨景一直低垂著眸子,感受著陸寧晚的視線轉移之後,他悄不可聞地鬆了口氣。


    “太子殿下到——”


    太監的通傳聲驟然響起。


    沈唯玉進了正殿,直接朝著陸寧晚走了過去:“你來告訴本宮,到底是怎麽迴事?”


    聽出沈唯玉語氣裏憤怒的質問,陸寧晚根本沒有解釋的欲望:“殿下不是在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為何還要問臣妾?”


    沈唯玉愣神了一下。


    他原以為陸寧晚見到他之後,最起碼是得先解釋一通才行,卻沒有想到她居然這麽淡定,一副不屑辯解的樣子。


    “本宮想聽你說。”沈唯玉說道。


    “臣妾說什麽,殿下就會相信?”陸寧晚抬起黑亮的眸子,直視著沈唯玉。


    覺得自己的心要被看穿,沈唯玉下意識地避開了和陸寧晚對視的目光:“你先解釋來聽聽。”


    “殿下不會相信臣妾,臣妾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無需解釋。”陸寧晚說道。


    “所以,你是真的想殺了芳華?”沈唯玉一點點地擰起眉,語氣裏是濃濃的失望。


    陸寧晚沒有說話。


    “太子兄長,當時臣弟親眼看到太子妃手持利刃傷了芳華。”沈墨景緩緩開口,“若是太子妃能夠真心誠意地向芳華道歉,臣弟和芳華都可以不追究此事。”


    沈唯玉點了點頭:“寧晚,你道歉吧。皇祖母才剛剛迴來,我們盡量不要讓這樣的事情煩擾到皇祖母了。”


    “我沒有錯,為何要道歉?”陸寧晚不加考慮地說道,臉上的神色依舊是淡定的。


    即便是麵對沈唯玉和沈墨景的雙重逼迫,即便是她一個人孤立無援,也沒有露出半點怯意。


    今日,今芳華費盡心思做這個局,無非也就是想打擊她,順便讓沈唯玉再憎惡她一點。


    她根本不在乎沈唯玉是不是憎惡她,但是她絕對不能向今芳華道歉,那樣比讓她去吃屎更難受。


    見陸寧晚露出了罕見的倔強,沈唯玉額角的青筋直跳:“寧晚,你明明做錯了為什麽不道歉?從前你根本不是這樣的,你怎麽變得這麽冥頑不靈且惡毒?”


    “臣妾從來沒有變過。”陸寧晚的語氣始終波瀾不驚,她靜靜地抬眸望著沈唯玉,“臣妾就算解釋,殿下不是也不會聽?殿下向來是心疼忠義王妃,但凡是關乎忠義王妃的事情,殿下看得比天都重,那殿下讓臣妾解釋還有什麽意義?”


    “臣妾不解釋,隻是不想再做沒有意義的事情。”


    “但臣妾沒有做錯的事情,也絕對不會為任何人妥協認錯。”


    話音落下,在場的宮女太監們看著沈唯玉的目光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確實。


    他們的這位太子,對待忠義王妃那不是一般的好。


    從前太子和忠義王妃都沒有成親,還在宮裏住的時候,兩個人經常形影不離。後來兩人雖然都分別成親了,但是忠義王妃還是經常會跟在太子的屁股後麵。


    他們不隻是一次在宮裏看到,太子殿下對忠義王妃總是溫溫柔柔,說話帶笑,但是麵對太子妃的時候就很冷淡,幾乎不見笑容。


    剛剛太子妃的一番話裏,可真的是充斥著說不盡的委屈呐。


    難道,太子殿下和那忠義王妃之間,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沈唯玉第一次見陸寧晚將他和今芳華的事情搬到台麵上來說,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她的不滿。


    嘴巴張了張,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去反駁陸寧晚。


    陸寧晚見狀,適當地露出了悲切的表情,看上去就是一副我委屈,但我不說的感覺,惹得在場的閑雜人等都對她產生了同情。


    而沈墨景看著陸寧晚,眼神裏也流露出了一絲複雜的動搖。


    但是那複雜的動搖也是稍縱即逝,很快就被深沉埋沒。


    就在這個時候,太監的通傳聲再次響起。


    “太後娘娘駕到——”


    陸寧晚當即起身,和沈唯玉還有沈墨景一同行禮。


    賀蘭太後目不斜視地走到主位上坐下之後,才慢慢地說道:“都免禮吧。”


    屋裏跪下的人又烏泱泱地共同起身。


    “芳華的情況如何了?傷勢可請太醫看過了?”賀蘭太後看向沈墨景問道。


    “迴皇祖母的話,芳華的傷已經被妥善處理過了。”沈墨景答道,語氣頓了頓,“隻是芳華最近每日被罰耳光,加上今日受了驚嚇,身子確實是有些吃不消了。”


    “都這樣了,還快罰什麽耳光?”賀蘭太後不滿地說道,“是誰罰的芳華耳光?到底是怎麽迴事?”


    沈墨景正打算迴答賀蘭太後,卻聽一道慵懶磁性的聲音接過了賀蘭太後的話茬:“是本王罰的忠義王妃的耳光。”


    聽到沈重夜的聲音,賀蘭太後立刻坐直了身體,看向門口。


    陸寧晚也看向了門口,看到穿著淺銀色長袍的男子緩步走進大殿,隻覺得眼前猛地一亮。


    淺銀色的長袍將沈重夜那冷硬肅殺的氣息稍微遮掩了一些,為男子增添了幾分矜貴的溫雅,若是忽略他眉眼間常年累積的冷邪,倒像是一個玉般的閑散貴公子。


    三分魅,七分邪,沈重夜就像是妖孽再生。


    陸寧晚隻是看了一眼,就自覺地挪開了視線。


    那個男人就是毒,不能輕易沾染,更不能著迷,否則會沒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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