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神殿建好後,翡翠冷子民的信仰之力才能有所依托,才能傳達給神。


    這是這方世界的規則。


    隻要神殿存在,有人為某位“神”傳教,廣招信徒,“神”就能接受這些信仰之力,如果不受限製,人或許真的可以憑此道成神。


    如若不被世人傳頌,不被銘記,那麽神的存在就可有可無了。


    畢竟許多神的存在都隻是一種象征意義,一種精神象征,一旦人類憑借自己的力量獲得一切,那麽也不再需要神了。


    但死神不同。


    死亡不像代表著希望的光明神、飽含人類期盼的豐收之神、財富之神,這些神的神職是虛無縹緲的概念,代表著千萬種可能性,隻有死亡是真切的、落到實地的、塵埃落定的必然結果。


    所有人終將死去。


    無論是畏懼逃避,還是坦然麵對,死亡總是一視同仁。


    如死亡這樣恆定的存在,自然不需要汲取信仰苟活,這是每天都會發生的事。


    不過雲枝還是想建神殿,她想替碎片神拿迴那些信仰,至少讓祂不再被失衡的死亡之力束縛。


    世界意識不給,就隻能通過神殿獲取了。


    至少,讓祂能出現在祂想去的地方,不必顧忌祂的存在是否會帶來死亡。


    雲靜靜想著。


    原來擁有強大的力量,是這樣的。


    她因為自身的力量不得不分散出分身下界曆劫,碎片因為這霸道至極的死亡之力隻能獨自困守在神域。


    不受控製的力量,會傷及他人性命,盡管並非出自個人意願,但悲劇已然發生,罪孽已然誕生。


    安排好一切後,夜色已然深沉,莊園裏隻剩下雲枝一人,大概是長時間沒人居住,莊園沒有人氣,透著點陰森冰冷的感覺。


    好巧不巧,許久沒有冒泡的係統突然出現,【宿主,您的曆劫快要結束了。】


    在寂靜的空間裏,腦海中猝不及防地出現聲音,還是有點嚇人的,尤其是雲還在想著怎麽經營下一步。


    聽到曆劫快結束了,雲哦了一聲,神色淡淡。


    係統等了半天都沒見到下文,又補充了一句,【您迴歸仙界後會得到一筆不菲的功德金光。】


    雲擺擺手,“好了,知道了,你可以退下了。”


    她又不稀罕什麽功德金光,這東西要多少有多少好嗎。


    係統最終沉默隱退。


    曆劫果真能令人成長,即便已經降低了難度,並不像那些仙神一樣下凡受磋磨。


    這朵雲已經掌握了被天生賜予的強大力量,而它也真切明白道不同不相為謀的道理。


    從它質問宿主使用善惡薄那天起,她的態度就變得冷淡疏離。


    又或許很早以前,她就不怎麽搭理它了。


    係統默默想著,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啊。


    係統的心情雲是不在乎的,本來也沒什麽情誼,如果不是下界曆劫,她都不會認識它,誰管它那麽多啊。


    而且她本來就討厭自詡公平公正的白澤一族。


    雲現在隻關心一點,曆劫結束夙宴就能迴家了,他再也不用再替她鋪路擋災了。


    心情很好的雲洗漱完準備睡覺,結果沒過多久,就一臉怨氣地坐在床上。


    她聽見了真·鬼哭狼嚎,吵死雲啦。


    許是巧合,又許是察覺到她難受,神降臨在她床前。


    祂沒有帶兜帽,坦然地將麵容露出來,嗓音低緩平靜,似乎夾雜著幾分歉意,【很快就好了。】


    與神簽訂契約的她擁有祂的部分能力,能察覺到亡者的存在,她也因此被這些聲音困擾。


    之前神已經為她設下屏障,令她不必聽到那來自四麵八方的逝者對世間的留戀之聲。


    但這次卻不一樣。


    翡翠冷是祂的成神之地,加上這裏的魂靈有許多曾是過往的英靈,沒有被磨損成一抹執念,他們還留有自己的意識。


    夜晚,是亡者的世界。


    他們正如以往一樣在這座莊園狂歡。


    神客氣向那些魂靈傳達了訊息,【這裏已經有主人了,請你們去別處狂歡吧。】


    半晌後,那些聲音消失不見。


    雲起床氣還是不小的,作為擾她清夢的罪魁禍首,必須要給她補償。


    她拉住神的手骨,說得任性又霸道,“你今晚要守著我!不然他們又來了怎麽辦?”


    “不許再離開。”


    不許再因為害怕讓她被死亡氣息同化,就避之不及。


    她已經足夠強大,不用懼怕死亡之力,不會被同化成骷髏。


    神垂下眸凝望少女,她似乎有點氣唿唿的,翠綠眸子寫滿執拗。


    紅眸依舊平靜,唯有那幽藍色的靈魂之火晃動了一番,依稀能察覺出幾分情緒。


    祂像以往一樣縱容她,到底是留下來了。


    隻是祂沒想到,祂僅有的信徒得寸進尺,撲在祂懷裏,躺下入眠。


    神似乎成了抱枕一樣的存在。


    祂頓了頓,伸手輕輕環住了她。


    那天夜裏祂深深克製始終未能得到的擁抱,終於在今晚得到圓滿。


    愛就像明明想用力占有卻克製收迴的手。


    *


    修建神殿的批準令很快下達,國王陛下還托神官帶來的他的讚助。


    十分湊巧的是,來者是那位勸雲枝改投光明神懷抱的神官。


    和上次若有若無的輕視不同,這次神官態度放得很低,呈上了幾個大型魔法口袋,“這是陛下對冕下的讚助,如果缺什麽材料,可以上報給陛下,其他神殿也會予以扶持。”


    白給的材料雲當然不會不要,她又不是傻的,“感謝陛下的慷慨。”


    神官又低聲道歉,“請冕下原諒我上次的冒犯,願您的神永垂不朽。”


    他曾以為對方的神名不見經傳,隻是尋常次級神,便想向她傳教改投光明神懷抱,這樣主上也會記得自己的功勞,誰知道事後險些被主上拋棄。


    (光明神:你怎麽敢替我挖死神信徒的?我不要命了?)


    雲懶洋洋應了一聲,沒有同他繼續溝通的打算,“神官大人,我要忙著修建神殿了。”


    沒時間聽你的道歉呢。


    雲又不需要和誰都保持友善的關係。


    她挑揀了一些出來,將大部分材料交給了管家,語氣誠懇,“請務必不要節省。”


    她挑的材料蘊含著豐沛的魔力,可以在神殿底下建造一個轉化魔法陣和聚魔陣,能讓翡翠冷的魔力漸漸恢複。


    這樣,翡翠冷就不是他們口中的禁魔之地,會逐漸恢複生機,以後也能欣欣向榮,這樣翡翠冷的子民將永遠銘記祂。


    她要祂在此界永垂不朽,哪怕祂離開此界,也能得到信仰之力的反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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