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盛有類似橙汁的漂亮玻璃杯相撞,果汁搖曳,杯子之間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哪怕周圍都是夜色,哪怕隻有一人一神,哪怕他們並未說什麽話,這片異度空間裏依舊充滿了慶祝的歡欣氛圍,並不冷清。


    雲一邊吃,一邊嘟囔著烤肉烤焦了,應該晚點再烤的。


    隻是提前擺好更有氛圍,下次改進。


    加錢讓導師把魔法爐的功能改進一下。


    臨到離開時,神送給她一個禮物,是一條項鏈,吊墜像鑰匙一樣,尾端是月上星。


    【送給你。】


    祂獨自走向黑暗,周圍的夜色溫柔地破碎,又變成了餐廳該有的光景。


    雲枝低頭看著手上的項鏈,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她也在現代看過少女變身的番,確實挺有意思的,其中一個更是鮮明代表。


    這條項鏈就很像那裏麵的魔杖。


    她這麽想著,鑰匙大小的小魔杖,果真變成她人這麽高的魔法杖。


    “可以小點嗎?”


    它聽話地縮小成手臂那麽長。


    杖身是單調的夜色,杖頭是一輪孤月,孤月上有兩顆細小的星星,它們是明亮柔和的暖黃。


    握住這隻魔法杖,隻覺得不論簡單的還是稍微複雜的魔法都能瞬間施展出來,不用再吟唱咒語。


    雲枝暫時用不上,把它縮小掛在脖子上。


    然後她麵對滿桌的狼藉。


    很遺憾,這個魔法世界並不能一鍵打掃清潔房間,但有一鍵洗碗魔法櫃,據稱用到了水係魔法、火係魔法、風係魔法,造出這個設計的魔導大師已經賺麻了。


    她收拾完,睡覺時,又聽到了簽訂契約那晚擾人清夢的聲音。


    那是來自亡者的語言,聲音像來自地底,又像來自四麵八方。


    是一種骨骼哢嚓作響的聲音。


    起床氣不小的雲當即從睡夢中坐起,準備發作一番,正好撞入一個溫涼寬闊的懷抱。


    神垂眸望著由於巧合撲入自己懷裏的少女,銀色長發與淺金色長發交織,祂微微低下頭,在她額前落下輕淺冰涼的吻。


    【他們不會打擾你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雲枝卻沒在關注聲音的事,而是望著祂的心口,透過黑袍,她望見了來自久遠過去的銀色騎士裝,騎士裝胸口破了一個洞,很輕易就能看見那被骨頭包裹著的赤色靈魂之心。


    她怔忪住。


    而後小聲道,“做死神一點兒也不好。”


    她看過魔法野史,裏麵記載了一些神的個神誌。


    譬如光明神是最閑但信眾最多的神,祂選聖女賜聖光都是看顏值。


    譬如魔法女神很酷愛挖信徒,為此和財富之神鬧得不愉快。


    祂們都能以人身降臨,與魔法師沒兩樣。


    隻有死神沒有隻言片語,諱莫如深。


    因為那是亡者才能見到的神明。


    祂輕輕摸了摸她的發頂,像是輕微安撫自己的貓兒,溫柔極了。


    大概是避免傷害她,手骨還套上了雪白絲質禁魔手套。


    祂嗓音很平靜。


    【點燃神火總要有代價。】


    而祂坦然接受這個代價。


    何況,過往的事情早已不記得了。


    【吾該迴去了。】


    即使她已經成為大魔導士,祂也不願久留。


    其他任何神都可以神降,唯獨祂永遠不會神降。


    死亡的氣息是任何一位神明都不敢觸碰的。


    不然,以戰鬥之神好鬥的天性,若祂隻是敗於死神手下,定會屢敗屢戰,怎麽會避之不及。


    就連其他神也從來不敢直麵死神。


    神不見神。


    祂又伸手輕觸了少女的額頭,一道安睡魔法護她繼續好眠。


    *


    幾天後,來自國王陛下的加官授爵審批落實下了,雪蘭家族成為了伯爵領。


    這在以前並非沒有先例,曾經製作出有用魔法工具的魔導師也被授予過貴族身份,加上伯爵還是很多的,不差她一個,國王也就沒有吝嗇。


    與此同時雲枝要付出魔法口袋的核心製作方法,如果能教出幾個學徒就更好了。


    是的,國王看重的是魔法口袋而非魔法掃帚。


    畢竟國王養了一批血脈純正的獅鷲獸,並不缺飛行工具,但缺可以裝載商品糧食的魔法口袋。


    空間戒指太稀少,多個魔法口袋就能裝下一批貨物,商路會越發昌盛。


    再者就涉及到政治因素了,武裝力量,讓騎兵魔法師輕鬆上陣。


    不過,接下來的公爵就很難了。


    雲一邊投入魔導學的學習,一邊寫信寄給祖父,信裏寫了對領地的計劃安排,要家族落實。


    他們雪蘭家族的人到十五六歲都會得到一筆錢,誰更有能力,誰就會是繼承人。


    本來她並不在候選繼承人之列,大概是她的消息傳了迴去,祖父便直接定下了她。


    祖父始終以家族利益為先,家族其他人也沒什麽怨言,也果真照信上所說做了。


    畢竟,她已經讓領地成為了伯爵領,領地麵積增加了幾倍,能者總是讓人信服的。


    因為要負責整改領地的事,雲枝反而比之前更忙了,像個被迫早早登基然後遠程辦公的皇帝。


    靜室的課照常上著,有的人與神明締結了比較穩定的鏈接,可以借用祂們的一點力量。


    而有的人,比如洛卡爾,還在財富之神的黑名單之中。


    起初還有人好奇雲背後的神,直到博爾格納先生冷不丁來了一句,“如果你們不想找死的話,就別問那麽多。”


    他活了近百年,經曆了很多,認出了死神,那是一種很熟悉的氣息。


    死亡的氣息。


    他的話從來都是一針見血的,成功地將學員們的好奇心扼殺幹淨。


    很不湊巧的,這位老先生曾經的學生又來找他了。


    博爾格納先生不耐煩地出去,吼金發男子,“你很閑嗎?”


    洛卡爾則在後麵對幾人說著悄悄話。


    “你們都知道導師是無信仰者吧,在現在我們都能接受,但在以前,這是不能說的秘密。”


    “二十多年前,導師悉心教導的學生當眾揭露了他無信仰的教派,被打入異端,臉上也永久留下了字。”


    異。


    女巫、混血、黑發黑眸、無信仰皆為異端。


    共同點都被認為是神棄之人。


    正好幾人都看金發男子不順利,莉娜沒怎麽掩飾自己的聲音,“他不會就是當年那位學生吧?”


    雲枝接過話茬兒,“說不定就是呢,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臉來煩導師。”


    “神官大人這麽閑嗎?我們天天都沒時間休息了。”


    “他該不會覺得導師會原諒他吧。”


    幾人一唱一和,說的話被這對曾經的師徒聽見。


    博爾格納先生兇惡的臉上好似多了幾分笑意,但下一秒又朝著裏麵吼,“你們魔法陣都學會了嗎?”


    唯一尷尬的人隻有那名曾經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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