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枝是被凍醒的。


    她醒來時耳邊還有不斷唿號的寒風,一對喜燭上的火苗被吹得不斷搖曳,屋內光芒明滅可見。


    而身旁躺著臉色蒼白的清俊男子,二人身上蓋著喜被,之間卻有一道明顯的溝壑,不甚親密。


    接受記憶的雲很快了解到,這是她的新婚夫君蘇珩,人已經昏迷兩天了。


    蘇珩是半年前搬到村子裏的,曾經救了上山打獵的雲父一命,這幾日許是染上風寒,發起了高燒,雲父索性便直接將女兒嫁了過來照顧蘇珩,算是報恩,全然不顧妻女的感受。


    雲母甚至聲淚俱下地質問雲父,“如果那蘇珩燒成了傻子,你也要我們枝枝嫁過去?你讓她以後怎麽過?”


    雲父說得斬釘截鐵,“嫁!怎麽不嫁!救命之恩不能不報,如今蘇賢侄正是危機時刻,我怎能視而不見?”


    而那個便宜女兒就是雲枝。


    “……”


    雲枝對此隻想扣6,無語凝噎。


    不過蘇珩就是碎片,雲暫時不計較太多。


    她翻了翻記憶,披著外衣下床,從角落裏的大箱子裏拿出了一床被褥,疊在那床喜被上。


    而後越過蘇珩縮迴了被窩,毫無心理負擔地抱緊他,窩在兩床被褥下睡覺。


    反正是碎片啦。


    這麽冷當然得一塊取暖。


    說起來,碎片身上還挺暖和的。


    疲憊襲來,雲枝很快就睡了過去,她幾乎整個人都縮在蘇珩懷裏。


    真的好冷呀>_<。


    在她睡過去不久,清俊男子羽睫輕顫,慢慢清醒過來,睜開了一雙如墨的眸子,他很快就感受到縮在自己懷裏的人。


    蘇珩垂眸看了窩在他懷裏的女孩半晌,到底是沒有推開她。


    她的手還有些冰涼,覆在他腹部試圖取暖,他默默握住她的手,給予她溫暖。


    但對方儼然不滿足,得寸進尺地又將腳貼近他的腿,姿勢過於親密曖昧,像八爪魚一樣纏住他。


    實在很不矜持。


    蘇珩忽地感覺臉上升騰起一點熱度,想要推開她一些,卻聽她小聲呢喃,“……冷。”


    他心中生起一點憐惜,迴攬住她,低聲道,“別怕,不冷。”


    *


    翌日。


    雲枝醒來,她看了看蘇珩,臉色比昨晚紅潤許多,應當是沒事了。


    她穿好衣服,下床簡單洗漱了一下,準備去廚房再熬一副藥。


    廚房有個小爐子,用起來很方便,熬藥倒是沒什麽難的。


    難的是做飯。


    好在雲母昨晚在廚房提前放了些饅頭卷餅,她可以直接在鍋裏熱一下當早飯吃。


    雲枝很是艱難地起灶火。


    這些柴火微潮,並不是很好著,加上她從來都沒有燒過灶,因此頗廢了一些功夫才生起火。


    而她的臉上不自知地沾了些黑印子。


    蘇珩進來時,看到的便是她氣鼓鼓地同灶台較勁的樣子,小臉髒兮兮的,小手也黑乎乎的。


    他不禁啞然失笑。


    連他自己都未發現,他如墨眸子蘊著柔和。


    蘇珩頓了頓,輕聲開口,“我來吧。”


    雲枝見到碎片後,癟著嘴,聲音無形中帶了些撒嬌意味,軟乎乎的,“柴火太潮了。”


    像她這樣聰明的雲,當然知道要留空氣入灶口,還要有引火物,是柴火的問題。


    蘇珩聲音溫潤如玉,“無礙,你歇著吧。”


    他掏出帕子剛準備遞給她,卻見她坐在灶台的小板凳上,小臉湊過來,示意他給她擦。


    他頓了頓,微彎下腰細致地替她擦去了臉上的黑印子。


    雲枝看了他一眼,瞟到了他如青鬆般單薄的身體,便道,“你現在還需要多多休息,等會兒饅頭卷餅就熱好了,你的藥也熬得差不多了。”


    碎片還是病號呢,而且看起來有點弱不禁風,又兩天都沒怎麽吃飯了。


    她分外堅持,和灶台杠上了,“等我晚點再研究煮粥的事,你先迴床上躺著。”


    蘇珩十分無奈,隻好坐在爐子前為自己熬藥。


    好在隻是簡單熱一下饅頭,等了約摸一刻鍾的功夫,就好了。


    蘇珩主動上前,揭開鍋,不怕燙地將碗取了出來,又舀起鍋裏的熱水在盆裏,兌了點冷水,他頓了頓,輕喚她,“娘子,過來暖暖手。”


    昨晚都默許她窩在自己懷裏了,喚她娘子也未嚐不可。


    雲枝也知道自己的手黑乎乎的,乖巧地走到他身邊,伸出小手。


    蘇珩輕握住她的手,伸進冒著熱氣的盆裏,用帕子為她細細擦拭著。


    “好了,先吃早飯。”


    來到這裏的第一頓,雲枝啃了一張卷餅,一個饅頭。


    好在饅頭比較鬆軟,沒怎麽噎人。


    剩下的卷餅和饅頭則是蘇珩吃完的。


    他是就著藥一起吃的,麵不改色,十分淡定。


    雲表示很佩服。


    聞著濃重的藥味就覺得苦。


    喝了藥,雲枝便推著他迴到房裏,“你再睡會兒。”


    她也睡會兒。


    她今天醒得太早了,估計才六點左右,加上確實擔心碎片,不得不忍痛離開溫暖的被窩給他熬藥。


    好在他現在狀態不錯,喝了藥也吃了早飯,可以淺睡個迴籠覺。


    蘇珩本以為她是要迴廚房繼續搗鼓,直到她也一同爬迴床上,不禁啞然。


    雲枝還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快迴床上。”


    語氣很是期待。


    這次的身體好像很畏寒,手腳很難暖和起來,一個人的被窩常常整夜都不夠暖。


    蘇珩清俊的臉上又升騰起了熱度,他摸了摸耳朵,到底是如她願躺下了。


    而她果真迫不及待擁住他的腰,手腳並用,整個人窩在他懷裏。


    不過很快雲枝又像忽然想起來什麽,坐起身,語氣嚴肅,“你這兩天還昏迷著,可知道這樁婚事都是我爹一手促成的,好讓我來照顧你。”


    蘇珩手裏還握著她的手,為她取暖,他語氣柔和,“我都知曉。”


    “這幾日我並非沒有知覺。”


    雲象征性地問了一句,“你有沒有不滿?”


    他輕輕搖頭。


    對她並無不滿。


    雲枝氣咻咻的,“我有!”


    “他想報救命之恩自個兒過來照顧不成嗎?非得趁你昏迷的時候成婚,盲婚啞嫁的,把你我當什麽了!等迴門那天可不許對他客氣!”


    也就是看在嫁娶對象是碎片的情況下,不然她這會兒脾氣更暴躁。


    蘇珩眸光微怔,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嗓音低柔,“娘子莫要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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