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易琛過來祠堂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跪在門內,小嘴巴拉巴拉的不停;一個跪在門外,一板一眼的跪著。


    陸易琛瞬間有些心疼藺奎了,他這三妹妹跪了一天祠堂了,沒一個說話的人,顯然是憋的挺難受的,連半天不吭一聲的藺奎她都能忍。


    要換平時,三妹妹鐵定不會自討沒趣。


    “三妹妹,午飯時辰到了。”


    陸芷鳶說到一半的話被陸易琛打斷了,轉頭就迴了一句,“來了。”


    她也不跟藺奎嘮嗑了,毫不猶豫的站起身子,邁著步子就跨出門檻。


    跪在原地的藺奎,“……”


    他沒記錯的話,陸芷鳶剛剛說她是被定國公罰跪的,還得罰跪五天,這到點就去吃飯的操作是不是有點不尊重罰跪二字?


    “大哥,午飯有沒有我最喜歡的銀魚?”陸芷鳶彎著身子摸了摸膝蓋,一邊仰頭問。


    陸易琛輕輕拍了拍她的頭,“不僅有你最喜歡的銀魚,我還給你剝了蓮子,快迴去換一身衣裳再來膳廳用飯。”


    得知大哥給自己剝了蓮子,陸芷鳶蹦蹦跳跳的往自己院子走去,連膝蓋那點難受都忘記了。


    陸易琛看著她歡快的像個掙脫鳥籠的小鳥無奈的搖搖頭,有吃的萬事不愁。


    迴頭看到藺奎依舊跪的筆直,陸易琛笑眯眯的靠近了幾步,微微側了些身子,伸出右手做邀請狀,“走吧,我們家的客人。”


    定國公府就是再怎麽樣也不會讓藺奎一個客人沒午飯吃,這樣的話可就他們家招待不周,不懂禮數了。


    藺奎跪的筆直,麵對著裏麵陸家的祖先牌位,臉上沒什麽表情,“我是誠心要入陸家族譜,更是真心要娶芷菁為妻。”


    陸易琛:“……”


    他眼角抽了抽,張了張嘴,那句“走吧,都是一家人,該用飯了”愣是沒說出口。


    這才跪了半天時間,一個大男人,餓一頓應該也沒什麽事吧?


    陸易琛象征性的又說了一句,“我爹娘讓我來叫你的,真不去?”


    藺奎目不斜視,很堅定道:“我不想做客人。”


    “那你跪著吧。”


    陸易琛白了他一眼,丟下五個字就走了。


    用飯的時候,陸芷鳶沒看到藺奎,很是疑惑,她小聲的問了一句旁邊的陸易琛,“大哥,你沒叫藺大人來用飯嗎?”


    “食不言,寢不語。”陸易琛把挑了魚刺的魚放入她的碗裏,“吃吧。”


    陸芷鳶看著自己碗裏的魚“哦”了一聲,吃菜的同時瞥向上首的爹爹,爹爹和往常並無什麽不一樣,又看了看對麵的娘親和二姐姐,同樣沒什麽不同。


    但總覺得大家有事瞞著她。


    正當她要用腿踢二姐姐時,陸芷菁卻突然放下筷子說吃好了。


    “……”


    陸易琛抬頭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開口。


    陸淮序和陸母對視一眼,兩人隻是點了點頭。


    陸芷鳶的視線追著二姐姐的背影,嘀咕了一句,“二姐姐今天竟然比大哥吃的還快!”


    陸易琛哼了一聲,一看就是去給藺奎送飯去了。


    陸芷菁確實是給藺奎送飯去了,隻不過她沒把食盒帶進祠堂,而是讓聽雨在祠堂不遠處的涼亭等著。


    “先用飯好不好?”陸芷菁半蹲著身子和藺奎平視,語氣裏帶著些許誘哄。


    上午她去見陸母,但陸母隻是讓身邊的嬤嬤給她帶了一句話:二小姐先迴去,這件事夫人自有打算。


    陸芷菁知道娘的顧慮,這次也有考驗藺奎的意思,所以她並沒有堅持,否則隻會弄巧成拙。


    等娘想好了自然會來找她。


    藺奎望著她擔憂的臉,忍不住想伸手替她撫平眉頭,藺奎也確實這樣做了。


    他常年握劍的手起了薄繭,放在陸芷菁眉頭上時有些癢,但她並不排斥。


    陸芷菁微微笑著:“吃一點嗎?在外麵,不在這裏吃。”


    “別皺眉,一切有我,我以前辦案的時候有過三天三夜沒吃東西的,所以,不用擔心我。”藺奎放在她眉心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他反倒安慰起陸芷菁來了。


    一頓飯或許沒什麽,但他既然說要跪祠堂,請定國公夫婦把女兒許給他,他就應該帶著誠意來,而不是半天都受不了。


    他名聲在外,但他的名聲是惡名,真真心疼女兒的母親確實不會輕易答應他的求親。


    倘若他真的是個值得托付的好夫君,真心實意想要娶陸芷菁為妻,那就得拿出十足的誠意來,至少要讓未來嶽母知道他是真心愛芷菁而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這邊的動靜確實傳到了陸母耳中,陸母心裏對藺奎多了一抹讚賞。


    邊上站著的連嬤嬤見陸母這樣也笑著開口,“夫人,藺大人的能力品行有國公親自保證,今日又揣著自己的家當說要當……這足以說明藺大人是真心對待我們二小姐的。”


    贅婿二字連嬤嬤沒說,但凡有點能力的男子都不會當贅婿,何況藺大人這樣能力出色的年輕男子,敢說就足以證明他為了二小姐並不在意世人的眼光。


    陸母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她問,“你也覺得藺奎不錯?”


    連嬤嬤知道夫人這話並無試探和責怪之意,於是,如實說:“奴婢瞧著藺大人性子雖冷,但藺大人看向二小姐的眼神總是溫柔許多,這種溫柔隻有看向二小姐時才有的。”


    就是國公爺對藺大人大為讚賞,他依舊是恭敬和客氣的,眼神和態度並無什麽變化,唯有看向二小姐時是不一樣的。


    陸母手指輕點茶杯,這點,昨天中午用飯的時候她也注意到了。


    “溫潤如玉的郎君固然是好,但在藺大人眼裏,我們二小姐就是例外。”


    還是偏愛。這句連嬤嬤沒說,畢竟如今還隻是求親,愛這個字不適合現在出現,萬一傳揚了出去,對二小姐的名聲不好。


    至於藺大人惡名在外的事情,作為錦衣衛指揮使,天子爪牙,不論誰坐那個位置,名聲或許都一樣。


    這個,國公爺在藺奎第一日上門求親的時候就說過了,連嬤嬤知道,夫人也懂。


    “例外!”


    陸母重複了這兩個字,想到藺奎為了讓她們信他的一心一意,執意要入陸家族譜的事情。


    “罷了,等下讓芷菁來一趟。”


    連嬤嬤笑著點頭應了一聲,她心裏也已經有數了。


    ……


    陸芷鳶吃完午飯,還午憩了一會才不緊不慢的去跪祠堂,她的蒲團依舊放在中間的那一扇門邊,她規規矩矩的往蒲團上一跪。


    藺奎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日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這跪祠堂夠自由的。


    這確定是在受罰?


    不僅能去用飯,還能午憩,這會都要到申時了。


    過不了一個時辰多一些又要用晚飯了吧?


    “你晚上要跪嗎?”


    陸芷鳶意外,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藺奎竟然主動開口跟她說話了。


    陸芷鳶轉過頭笑了笑,笑得有些得意,“我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娘親說晚上不睡覺會長不高的,所以,我晚上不用跪。”


    藺奎:“……”


    陸芷鳶雖然受罰的次數不少,但吃和睡這兩塊從來沒委屈過她。


    這些還都是娘親、大哥還有二姐姐給她爭取的,爹爹雖然覺得不妥,太縱著她了,但也就意思意思反對一下,最後還是睜一眼閉一隻眼就這樣罰跪了。


    陸芷鳶一開口了便停不下來,繼續道:“我不僅晚上不用跪,就連早上都是巳時前到祠堂跪著就行。爹娘對我如此寬容,所以我每次都不用人監督,自己都會老老實實來跪。”


    藺奎無語,確實夠寬容的,這都算不上是罰!


    要是陸家的其他人知道藺奎這話,肯定會告訴他這是罰,至少這五天陸芷鳶是規規矩矩待在家裏的,不會想著翻牆出府。


    “你為何要入我家族譜啊?你告訴我原因,要是我覺得沒問題的話,我可以幫你跟爹爹和娘親說。”陸芷鳶接著上午他沒迴答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藺奎這迴沒理她,還她覺得沒問題的話?她知道什麽問題嗎?


    陸芷鳶像是看出藺奎的不以為意,解釋道:“你別看我是家裏最小的,但我是家裏最受寵的。”


    陸芷鳶歪著身子給他掰手指算算,“你看啊,我爹娘寵我,我大哥和二姐姐也寵我,有四個人寵我呢。”


    “我爹罰我的時候,我娘和大哥、二姐姐都幫我說話求情。我娘罰我的時候,我爹和大哥、二姐姐就會幫我求情,更別說大哥和二姐姐從來都不會罰我,他們隻會幫我。”


    藺奎瞥了一眼掰著五根手指不停變動的人,語氣平淡道:“你受寵跟我要入你家族譜有什麽關係?”


    “說明我在家裏說話很有分量啊,我要是覺得你入我家族譜可行,我開口說一句,能帶動三個人來幫你哦,那你這入我家族譜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陸芷鳶跟個大灰狼騙小白兔一樣,實在是家裏沒人跟她說藺奎為何要入她家族譜,她隻好來藺奎這邊套話了。


    但藺奎可不是小白兔,陸芷鳶這小心思他一眼就看穿了,要是連這點他都識別不了,詔獄就不會被人說成是煉獄了。


    藺奎垂眸看她,淡淡道:“那為何你還要罰跪祠堂?有三個人幫你說話求情這罰跪還不能免了?”


    “那是因為……因為……”


    陸芷鳶被他兩句話噎得說不出話來,因為了半天氣唿唿的轉頭,不想跟他說話了。


    藺奎看著她賭氣的哼了一聲,拿著蒲團又迴到了祠堂裏麵,他有些頭疼。


    這畢竟是芷菁的妹妹,他剛剛是不是打擊到她了。


    本就有陸易琛那難纏的大哥,要是再來個難纏的妹妹怎麽辦?


    但話已經出口了,藺奎實在不知怎麽解釋?


    腦子還沒想好,嘴巴已經張開了,“那個……”


    誰知,陸芷鳶突然炸毛,轉頭瞪他,“你才那個人呢!我有名字!”


    藺奎立馬改口,“芷菁妹妹,”


    陸芷鳶,“……??”


    “跪祠堂不能說話,這是我陸家的規矩!”


    藺奎看了她一眼,那從上午開始小嘴沒停的是誰?這會開始說不能說話了?


    算了,芷菁的妹妹,他讓一讓吧。


    ……


    陸芷菁走進楓鬆院,陸易琛像是早就知道她會來的樣子,一杯茶放在對麵的位置,顯然是讓她坐。


    陸芷菁剛坐下。


    陸易琛便酸溜溜的開口了,“這才一天不到就心疼了?”


    “藺奎說他心甘情願。”


    陸易琛低哼一聲,藺奎當然跪的心甘情願了,他妹妹如此出色,便宜他了!


    陸芷菁拿起茶壺給他續上茶水,“大哥,你和藺奎相識多年,他和京都其他適齡郎君比起來如何?”


    “除了我,其他人自然是比不上他的。”陸易琛看著麵前的茶,沒抬眼看她,說出的話倒是不像還在生氣的樣子。


    陸易琛即使不甘心二妹妹被藺奎輕易摘了去,但也不得不承認藺奎的出色。


    陸芷菁微微笑了笑,“自然,我大哥是最好。”


    這句話不是恭維,而是真心話,不論是對於陸芷菁還是陸芷鳶來說,陸易琛這個大哥都是很重要的。


    陸易琛這才抬起眼皮看她,後背隨意靠在椅背上,“放心吧,我不會太過為難他。”


    他隻是氣悶而已,擠兌了藺奎幾天心裏也好受些了,如今藺奎還跪在他家祠堂呢。


    算了,反正氣也出了。


    便給二妹妹一個麵子。


    陸芷菁笑了笑,“大哥最好了。”


    “馬屁精,什麽時候學到了三妹妹那招。”


    陸易琛雖是這麽說,但嘴角的笑意卻越來越深。


    陸易琛慢悠悠的往祠堂走去,見兩人的這距離,他微微挑眉,上午不是隻隔一個門的距離嗎?


    這是聊崩了。


    “三妹妹,時辰到了。”


    藺奎:“……”


    陸芷鳶確實夠受寵的,她沒說錯,這才過去多久啊,又到了晚飯時辰。


    陸芷鳶起身走了出來,這會臉上一點都沒有剛剛被氣到的不開心,反而還帶著笑,“嘻嘻,大哥,還有三天。”


    陸易琛抬手揉了揉妹妹的腦袋,眼睛卻是看向邊上跪著的藺奎,“嗯嗯,別人一天就頂三妹妹的三天呢,確實是件開心的事情。”


    藺奎:“……”


    原來定國公府的人都知道啊!


    不過,陸芷鳶雖然愛惹禍,但這脾氣是真的去的快。


    藺奎正想著,就被人用手指戳了戳肩膀,微微側首就看到陸芷鳶站在她旁邊,邊上已經沒有陸易琛的身影。


    陸芷鳶道:“大哥說我家祠堂晚上不留外人,要麽跟我去吃晚飯,要麽你現在迴藺府,你選哪個?”


    藺奎一愣,視線不經意瞥到不遠處大樹下的藍色衣擺,剛剛陸易琛穿的就是那顏色的衣裳。


    藺奎想了想,這恐怕是陸易琛的意思,但他那別扭的樣子,多半又是國公夫人的意思。


    “先用晚飯。”藺奎說。


    陸芷鳶哦了一聲,“那走吧。”


    藺奎站起身來,許是跪的時辰有些久,站起身來的那一瞬間有些不穩,大手扶著門框,發出的聲音有些大。


    大樹後的陸易琛探出個頭瞧了一眼,不由笑出聲來,“喲,需要給藺大人抬個轎子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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