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還在進行。


    兩支舞之間有一小段休息時間,方便賓客們互相交流,品嚐美食。


    這場盛宴,大部分嘉賓都有收獲,隻是有人想的太多,得到太少所以才會失落。


    香檳公爵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但阿麗娜的提議讓他有些心動。


    阿麗娜直接不聽他的勸說,讓他覺得阿麗娜態度多少有些霸道,但他想到馬爾科,很快釋然了。


    無論怎樣,跟著阿麗娜混總好過在那個暴君的陰影下苟且度日。


    她連成為索菲婭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貴族們更看重的不是一時的得失,而是家族如何延續。


    “但她身份變了,她現在是金鳶國元首,她必須考慮國家利益,你和她的友誼或許,不,是一定會排在後邊。”


    阿麗娜的內心有些酸楚。


    他們願意接受阿麗娜的領導,畢竟阿麗娜和他們是同階層。但他們不想和那些寒酸的小貴族湊在一起。


    而她甚至不是階梯,隻是階梯之外的石板。


    “她是我的朋友,為什麽要控製?”


    金碧輝煌的大廳在黑暗中格外靜謐。


    他們想的其實是一件事。


    阿麗娜願意給貴族們不算太差的備選出路,是迴報他們的支持。


    雖然耗時不長,但從頭至尾他們都處於劣勢,稍有不慎就會翻車。


    希芙深吸一口氣,調整唿吸,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稅務官大多很貪婪,手握權力的他們很難克製欲望,這是人之常情,就連羅蘭也沒法改變。


    西岱是個圈子文化盛行的地方,被逐出圈子等於社會性死亡。


    有可能一樣,也有可能完全不同。


    就在他剛剛俯身時,剛好觸碰到柔軟的麵頰。


    希芙抬起頭,燦若星辰的雙眸格外明亮。


    就像入門級奔馳不算大奔一樣,區區騎士也配稱為貴族?


    她駭然發現,原本隻比她強一點的希芙已經成長為如此可怕的對手。


    失敗固然痛苦,故意放水讓她小勝一籌的感覺更糟糕。


    他絕對有這個野心。


    她猛地站起身,意識仿佛遨遊身外,獨自凝視星空。


    然而他失算了。


    “對,對不起,我不該生氣,可我真的是在擔心你”


    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


    她唯獨想不到能給鄉下的農民帶來什麽


    羅蘭的唿吸有些急促。


    索菲婭的強大毋庸置疑,如果金鳶國從背後捅刀子,這還怎麽玩?


    羅蘭的所作所為,終究是為了她啊。


    如果和阿麗娜看起來關係曖昧希芙都沒反應,他才會失落。


    有人大膽的與舞伴擁抱甚至接吻,當然僅限於情侶。


    如果讓馬爾科鞏固權力,他多半會和弗拉基米爾帝國分享陸地,和蘇賽克斯爭奪海洋。


    時代變了。


    在國家明確免稅時還要借著收稅名義盤剝底層人民的渣滓,等待他們的是第一批絞刑架的vip待遇。


    隻有一分鍾。


    如果將馬爾科換成阿麗娜,他們根本不會打這一仗。


    大腦中最後的理智告訴他快別理智了,幹脆點。


    羅蘭忍不住笑了起來,希芙這家夥,居然學會用他的話來堵他的嘴。


    “羅蘭,你有特別手段製約阿麗娜嗎?比如主從契約或者誓言之證之類的東西?”


    在羅蘭麵前,她不用費盡心機勾心鬥角,可以完全放鬆,享受美妙絕倫舞曲帶來的舒緩節奏,優雅的踏著舞步,沉醉其中。


    趁著黑暗,突破防線,抵達幸福的彼岸。


    她若有所悟。


    羅蘭心一橫,發起了衝鋒。


    這就是索菲婭選希芙做墊子的理由嗎?


    她能以劣勢兵力擊敗馬爾科,證明她比馬爾科更狠。


    在閉上眼睛前,希芙的餘光投向窗外。


    他順從了內心,俯下身去。


    過去幾年,有潛力成為超凡者女皇的候選者並非隻有希芙,她其實也有資格。


    這是金鳶國老貴族最後的矜持。


    如果馬爾科沒那麽極端,能信任的人再稍微多一點,他們恐怕沒有任何機會。


    當香檳公爵將信息分享給他們時,大貴族們都陷入沉思。


    羅蘭差點被希芙逗樂,他忍不住唇角上揚,“抱歉,這個真沒有。”


    希芙在意羅蘭,羅蘭在意希芙的在意。


    阿麗娜提前離場,甚至沒有等舞曲結束和羅蘭、希芙道別。


    舞曲結束,魔法燈緩緩關閉,全場陷入黑暗,卻沒有人尖叫,沒有人亂動。


    伯爵是道坎,伯爵以上是高級貴族;子爵、男爵隻是中層貴族;皇家騎士和騎士是入門級小貴族,甚至被認為是有貴族認證的平民。


    希芙很生氣。


    擔心我被金鳶女人勾走魂魄?


    今晚是【無麵者】阿麗娜的最後一夜,當晨曦喚醒大地時,她會重歸探尋命運的旅途,繼續在占卜師的道路前進。


    他打算借著這浪漫旖旎的氛圍,攻破牙齒防線。


    喧囂的世界仿佛從耳畔消失。


    她甚至很想問羅蘭,是不是看上了溫柔多情又楚楚可憐的金鳶女孩,但她忍住了。


    他不是幫阿麗娜奪取權力,而是破壞有可能達成的弗拉基米爾—金鳶同盟。


    不是推演,不是觀察,而是沉浸與命運長河,沐浴命運的星辰力量,不斷強化自己。


    黑暗中看不清,羅蘭的唇碰到主動湊上來的麵頰,隻是稍作停留就順著麵頰向下,找到同樣的熾熱。


    她可不想破壞在羅蘭心中的完美形象。


    雖然在舞曲即將結束時她終於掙脫,甚至可以逆轉局麵反手攬住希芙的腰肢,但她很清楚是在放水。


    實力才是說話的本錢。


    他們之間無須太多言語,隻需眼神就可以完成交流。


    她就像被困在籠中的鳥兒,能看見外邊的世界,卻被束縛羽翼。


    貴族依然擁有不俗的實力,但早已無法單獨決定國家走向。


    羅蘭說的很明白。


    阿麗娜的雙眸亮起璀璨的光彩,如同星辰。


    金鳶這樣的超級大國,隻有從內部攻破。


    過去一年多,她跟隨羅蘭,親眼目睹免稅一年帶來的震撼效果。


    羅蘭呲了呲牙,希芙當然不會真的弄傷他,但集中於一點的力量還是像一根針紮進他的肩頭。


    就算是被逼到窮途末路,幾乎要自殺的絕境,她都沒有像剛才那樣束手無策。


    她一怒之下,也隻是憤怒了一會。


    馬爾科無法打破這層心防,阿麗娜也做不到。


    希芙的怒氣仿佛烈陽下的冰雪,頃刻融化。


    上等貴族對開拓軍團的底線就是這道門檻。


    全麵碾壓她的希芙,在索菲婭麵前不過是登上更高層次的階梯。


    沒用多少時間就做出重要決定的阿麗娜心情不錯,她舉起咖啡杯輕啜一口,目光遊向舞池,搜尋那個讓她有些惱怒的身影。


    羅蘭和希芙的心同時戰栗。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她不會迷茫,她會仰望星空,從浩瀚宇宙中感悟自己的道路。


    希芙並沒有注意,在說起友誼時,她的語氣不由自主的加重了。


    希芙這家夥太可惡了。


    宴會還在繼續,但她的戲份已經結束。


    但他們也有底線,不能和小貴族甚至平民混在一起。


    舞曲的高潮部分到來,還有不到一分鍾就要結束,希芙終於忍不住提出內心的疑惑。


    她委婉的提示道:“我從不懷疑她的人品,也不懷疑你們的友誼。”


    貴族是有圈子的,等級森嚴。


    如果父親全力支持,她難道不能登基稱帝?


    這道門檻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既然解放者已經做出決定,剩下的就是執行了。


    阿麗娜為貴族開出拓荒的價碼,還打算給商業集團開出降低關稅的自由貿易政策,給城市居民自由和秩序。


    這兩個家夥現在目光中隻有彼此,就算旁邊的人走光了也不會注意。


    她隱約觸摸到占星術的一絲真諦。


    就在阿麗娜即將下定決心時,她身體微微一震,雙眸亮了起來,她想到給這些苦兮兮的真正底層什麽禮物了。


    肌膚接觸比他預想來的更快。


    索菲婭又不是女神降世,她說了不算!


    她歎息一聲,國家的資源就這麽多,上層吃肉,中層喝湯,底層呢?


    底層就是肉和湯啊。


    這一刻,些許誤解煙消雲散,他們之間再無半點隔閡。


    反攻西岱的奪權之戰並不容易。


    馬爾科肆虐時,他們苟延殘喘,換成阿麗娜難道就能蹦起來嗎?


    阿麗娜早已不是他們認知中的那朵溫室花朵了。


    中下層貴族想為國家開拓疆土,想給家族建立功業,沒問題,自己組團去,別來老爺們這裏蹭。


    麵對希芙欲言又止的質問,羅蘭輕聲說道:“希芙,阿麗娜知道我們想要什麽,隻要她在對抗索菲婭時站在我們這邊就夠了。其他的都按照國與國的正常交往來辦。”


    “你給我說過的,政治家首先是政治人物,其次才是人。”


    這話還真是他說的。


    仰望星空,人類是如此渺小。希爾芙也好,索菲婭也罷,在浩瀚星空之下都是螻蟻。


    冒著生命危險打這一仗,她可不想為阿麗娜火中取栗。


    他/她們想的完全一樣。


    她相信他們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計較。


    他們都能清楚的意識到接觸點提前。


    阿麗娜的目光落在羅蘭和希芙身上,微微一笑,悄然離去。


    心跳像進攻的鼓點,急促清脆。


    貴族們紛紛倒戈,越來越多的人打算投身阿麗娜繪製的開拓藍圖。


    抓不住就錯過。


    不能給臉不要臉,這是大部分貴族的共識。


    雖然會損失不少賦稅,但提升的凝聚力和民心足以彌補,更何況還能趁機將稅務官隊伍清理一遍。


    但命運的齒輪一旦轉動,身處其中的人就會逐漸迷失,原本的命運之河流向就變了。


    阿麗娜的提議不在他們的預計中,他們必須權衡利弊。


    所以他們不會亂來。


    有很多年輕人就差最後一層窗戶紙始終無法捅破,他們需要的就是這一點默許。


    她能聆聽的聲音隻有舞曲和羅蘭的唿吸。


    很顯然,他/她也是這麽想的。


    複仇結束,她要擁抱新世界。


    舞池中,享受著被寬厚大手攬著腰肢的充實感。


    羅蘭的手堅實溫暖,令人安心。


    羅蘭這家夥平時狡猾的很,這會怎麽糊塗了。


    免稅一年。


    羅蘭笑著揶揄道:“我怎會生氣,你是在乎我。”


    張開雙臂,擁抱的不隻是星空,還有整個宇宙啊。


    當占星術修煉到極致,便是大預言術。


    希芙的麵頰染上了霜葉的顏色,像杯中的紅酒,嬌豔欲滴。


    金鳶雖大,國庫卻依然缺錢,隻能再苦一苦底層老百姓了。


    緊貼在一起,沒有一點縫隙。


    “那你怎麽控製她?”希芙麵色如常,內心卻有些焦急。


    被索菲婭當做敵人固然痛苦,連做她敵人資格都沒有更難受。


    見羅蘭笑的沒心沒肺,希芙搭在他肩頭的手忍不住攥緊了幾分,強大的力量順著掌心傳遞下去。


    “冒這麽大的風險,如果隻是多個盟友,不值。如果能多一分對付索菲婭的把握,很值。”


    片刻後,掌心幾乎掐出血的拳頭緩緩鬆開。


    但得給他們劃條紅線。


    香檳公爵想通了,和香檳公爵心態差不多的大貴族也有不少。


    然而索菲婭從來沒有考慮過她。


    那柔軟白皙的纖細小手在別人眼中是天使的撫摸,撫在她的腰肢卻像惡魔之擁,無法擺脫。


    這是舞會的小插曲,給熱戀的情侶創造一點浪漫的小空間。


    上層社會精英向來不缺異性,缺的是能靈魂相依的伴侶。


    羅蘭淡定的說道:“阿麗娜最絕望的時候,我給了她希望,如果這樣她都能背叛友誼,這世界上還有信任嗎?”


    然而在寧靜中卻也傳來躁動的聲音。


    關係沒到位想趁著黑暗使壞,會被所有人不齒,甚至會被逐出圈子。


    他稍稍用力,觸碰的不是牙關,而是同樣小心翼翼的舌頭。


    阿麗娜攥緊了拳頭,被憤怒支配。


    優雅的女士絕不會讓心愛的人左右為難。


    想來想去,有不少貴族清楚的意識到他們無法拒絕。


    能在這裏擁抱的,都是真情侶。


    本土領地縮水已經無法改變,那就從海外的新大陸拿迴來,總好過兩手空空又得罪領導。


    無論她怎樣變換舞步,都無法逃脫希芙的掌控。


    半輪藍月安靜的掛在天邊,仿佛在微笑。


    今夜,月色真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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