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貴使驗明正身,這具屍體是否為貴國特使阿麗娜。”


    威廉冷漠的看向金鳶國大使迪拉斯。


    迪拉斯目瞪口呆的看了看躺在透明棺材裏的阿麗娜,正準備上前,卻被攔住。


    蒂龍伯爵希芙冷聲說道:


    “她雖然死了,但也不能褻瀆她的尊嚴。請男士暫時離開,由一名女性來檢驗。”


    迪拉斯有些不以為然,但還是照辦。


    他向隨行的唯一一位女性外交官示意,讓她過去檢查。


    威廉和迪拉斯等人去門外等候。


    經過一番仔細檢查後,女外交官表情凝重的來到迪拉斯麵前,壓低聲音匯報著:


    “大使先生,我非常確定,死者是阿麗娜特使。”


    “你有把握?”


    “百分之百確定。阿麗娜小姐腰間有顆痣,極少有人知道,而且她麵部沒有受傷,五官清晰完好,隨身物品也都是本人的。”


    迪拉斯震驚的看著女外交官,陷入沉默。


    他剛剛從國內接到命令,請蘇賽克斯帝國幫忙抓捕阿麗娜,結果現在阿麗娜就躺在這裏。


    要不要這麽巧的?


    雖然琳娜參讚說的非常明白,但如此重大的事情必須眼見為實。


    他站起身,帶著幾分歉意說道:


    “威廉先生,希芙小姐,我並非不相信琳娜參讚,但如此重大的事情必須親眼見證才好向國內匯報。”


    “你是覺得阿麗娜的屍體也能作假嗎?”希芙冷冷的說著。


    “絕對沒有,我保證隻是看一眼,這是我的堅持!”迪拉斯提高聲調。


    威廉看向希芙,用眼神暗示她,不就是看一眼麽,讓他看!


    希芙算算時間,假死效果至少還有十分鍾,便不再堅持,隻是冷冷的提醒道:


    “迪拉斯先生,侮辱屍體在豐饒女神信徒眼中是重罪,請自重。”


    迪拉斯莫名的有些煩躁。


    如果是活阿麗娜,這麽敏感倒也罷了,但她現在已經死了!就算是全世界最漂亮的美女,他能對屍體有什麽想法?


    雖然有些惱火,但他還是點頭答應。


    和這些看似禮貌實則傲慢的貴族、皇族沒法溝通!


    迪拉斯大使惱怒的想著。


    幸好我們金鳶國不再是皇帝和貴族統治的世界,就算布宛納巴這樣的超級家族也要被清算。


    他越發理解國內清算行動的必要性。


    迪拉斯在希芙的陪同下進入停放屍體的房間,站在一米外看向阿麗娜。


    雖然阿麗娜隻是安靜的閉眼躺著,但他可以確認這就是她。


    他看見阿麗娜上衣口袋那裏掛著的吊墜。


    他輕歎一聲,有些悵然的說著:“可以把那個吊墜給我看看嗎?那是我女兒送給阿麗娜的禮物。”


    希芙沒有說話,走上一步摘下吊墜遞給迪拉斯。


    迪拉斯摸了摸鳶尾花圖案的吊墜,看到吊墜上刻著女兒的名字,更是確信無疑。


    “我想帶走它做證物,可以嗎?”


    希芙點點頭,將眼神投向門口。


    迪拉斯知道這是逐客令,搖著頭向外走去。


    他剛剛走到房門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威廉陰沉的聲音響起。


    “迪拉斯先生,我很想知道,貴國的特使為何會藏匿在多沃爾港,趁夜偷襲我國貴族?這是嚴重的外交事件,我們需要合理的解釋!”


    今天的主題是施壓,外交大臣顯然不勝任,威廉索性自己出馬。


    迪拉斯沒想到威廉如此咄咄逼人,還沒開口氣勢就被壓住,理虧的他隻好呐呐的說道:


    “我也不清楚。阿麗娜兩天前自稱身體不適,離開帝都南下,本以為是想去海邊吹吹風,散散心,誰想到會這樣。”


    迪拉斯趕緊取出正式的外交文件遞交給威廉,賠著笑解釋道:


    “阿麗娜的父親圖謀複辟,想在共和國裏做皇帝,已被繩之以法,她可能提前知道消息,才做出這種蠢事吧。”


    威廉簡單瀏覽完外交文件,似笑非笑的看著迪拉斯,嘲弄道:


    “有這麽巧嗎?阿麗娜剛剛犯了事,你這邊的外交文書就到了,伱覺得我能信嗎?”


    迪拉斯被氣的不輕,但他知道這件事是金鳶國理虧。


    無論怎麽解釋,阿麗娜襲擊希芙時還是金鳶國特使身份。


    迪拉斯知道蒂龍伯爵就是女皇本人的另一個身份,越想越後怕,哪還敢嘴硬,看向威廉的眼神也軟化了許多。


    “希芙小姐,威廉先生,發生這種事我也感到十分遺憾。阿麗娜襲擊希芙小姐時已被我國剝奪所有職務,純粹是個人行為.”


    “一句遺憾就完了嗎?”


    威廉可不打算這麽放過他,冷冷的說道:“如果阿麗娜真的得手,你想過後果嗎?”


    迪拉斯額頭冷汗直冒,他掏出手帕擦拭著額頭的汗珠,咬著唇,似乎在思考應該怎麽迴答。


    很顯然,威廉得理不饒人,想要狠狠勒索一筆。


    想到阿麗娜行刺成功的後果,迪拉斯雙腿微微發軟,幾乎站立不穩。


    如果引起兩國戰爭,道義上吃虧,國力也相對較弱的金鳶國吃虧的概率很大。


    那可不是一兩百萬利弗爾金幣能解決的事。


    迪拉斯咬牙說道:“我能做主的最大權限是十萬利弗爾,超過這個限額就得國會批準了。”


    “您是在打發乞丐嗎?”


    威廉不屑一顧的說道:“我這就準備外交照會,希望貴國能給我國一個滿意的答複。”


    迪拉斯冷汗直冒,本來還想再爭辯幾句,卻在威廉洞若觀火的目光下迅速潰敗。


    不要指望拿到戰場上拿不到的東西。


    雖然他對軍事了解不多,但也知道戰爭的基本原則。


    現在金鳶國內部正在進行清算行動,國力和軍力比紙麵實力弱許多。


    哪怕再過三年,他都不會這麽心虛。


    但現在不行。


    如果因為意氣之爭引起戰爭,後果不堪設想。


    迪拉斯青筋暴起,迪拉斯麵如死灰,迪拉斯無可奈何。


    經過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最終迪拉斯和威廉達成諒解協議。


    迪拉斯以個人名義代替金鳶國政府私下賠償四十萬磅金幣,蘇賽克斯帝國保證不聲張此事。


    簡單來說就是破財消災。


    威廉嚴詞拒絕了迪拉斯想要將阿麗娜屍體帶迴國內的要求。


    “按照我國法律,在我國境內犯罪的外國公民應當按照我國法律處置,正在犯罪被擊斃的犯罪分子同理。”


    “貴國和我國雖有引渡條例,但僅限活人。而且你說過貴國已經宣布阿麗娜為叛國者,剝奪了她的國籍,更沒理由索要屍體了。”


    威廉義正詞嚴的迴絕,讓迪拉斯惱怒不已卻無可奈何。


    剛才為了甩鍋,他謊稱已經剝奪阿麗娜的國籍,結果卻被威廉抓著痛腳迴擊。


    既然阿麗娜不是貴國公民,憑什麽索要屍體?


    這個問題噎的迪拉斯說不出話。


    迴到大使館後他憤怒的摔碎好幾個杯子。


    他很清楚,雖然他是站在國家立場上做出的決定,但在國內已經陷入狂熱的大背景下,這種行為就是喪權辱國。


    迴國對他來說和下地獄差不多。


    但他卻不能不迴。


    他有家人。


    目送迪拉斯等人離開後,威廉猶豫再三,還是輕歎一聲向希芙說道:


    “陛下,這四十萬金幣不經過財政部,直接歸您使用,當做外出的專項經費,請陛下外出時注意安全,有一個阿麗娜,就有可能有兩個。”


    說完這句話,威廉搖著頭轉身離開。


    看著他略微有些馱著的背,想到他今年不過四十多歲,希芙莫名的感到有些心塞。


    羅蘭說的對,這個世界從來不是非黑即白。


    內閣大臣有謀私者,也有為公者。


    威廉雖然是堅定的限製皇權派,但在國家利益麵前,他從來沒有含糊。


    她多少能理解他和限製皇權派的政治主張。


    誰也無法保證皇帝是明君還是暴君,亦或者是昏庸之輩,分出部分權力交給內閣,對國家的長久發展是好的.


    可誰能保證內閣大臣都是能臣忠臣?


    如果內閣都是威廉、瓦爾德和羅蘭這樣的人,她才懶得爭權呢。


    些許動搖很快消失,希芙的眼神逐漸堅定。


    她默默的走進停放“屍體”的房間。


    阿麗娜依然安靜的躺在那裏,羅蘭在水晶棺旁看守著。


    “阿麗娜,你可以複活了。”


    阿麗娜緩緩睜開雙眼,坐起身來。


    混沌的意識逐漸清晰,記憶也迴到身體。


    她默默的看著羅蘭和希芙,輕聲說道:“謝謝你們,從現在開始,阿麗娜已經死了,我是隱藏在黑暗中的複仇者。”


    “我會幫助你們建立情報體係,我想你們應該需要。”


    羅蘭的眼睛亮了起來,這的確是他最需要的,她輕聲說道:“既然名字不能用,那就用代號吧。”


    “複仇聖女!”阿麗娜平靜的說著。


    毫無特色卻非常契合的代號。


    羅蘭沒有反對,輕聲說道:“好的,聖女小姐。你打算怎麽偽裝。”


    阿麗娜微微低頭,用手捂著麵部,幾秒鍾後,她再次抬頭時,羅蘭已經認不出她了。


    “這是.”麵對堪比妖術的偽裝能力,羅蘭有些驚訝。


    “沉睡時我正好突破到位階八,我沒有選擇占星師,也沒有選擇旅人,而是選擇成為【無麵者】。”


    沒聽說過的職業,看來是隱藏職業。


    羅蘭沒有追問阿麗娜無麵者是什麽職業。


    每個人都有秘密。


    既然將阿麗娜視作朋友,邊界感還是必須的。


    始終沉默不語的希芙聽到無麵者後微微一凜,似乎下定了決心。


    “阿麗娜,我會調撥四十萬磅給你構建情報網絡。現在不著急,等我們去海外再說。”


    羅蘭有些驚訝的看向希芙,沒想到希芙會將這件事說出來。


    希芙微笑著看向有些吃驚的阿麗娜,柔聲說道:“剛才是最後一次稱唿你為阿麗娜。以前的事不必再提,以後我們就是合作夥伴了。”


    她伸出柔軟纖細的手,笑容明媚。


    阿麗娜遲疑著伸出手,放在希芙掌心。


    希芙將目光投向羅蘭,見羅蘭沒反應,索性直接伸手抓住羅蘭的大手,讓三人的手連在一起。


    他們感受到彼此的溫度和脈搏。


    無需誓言,他們的利益已經綁在一起了。


    阿麗娜喬裝易容後,暫時被安排在皇宮裏。


    按照羅蘭的推測,迪拉斯肯定不甘心,甚至會懷疑阿麗娜死亡有隱情。


    他一定會啟動情報網調查。


    就算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阿麗娜會藏身皇宮。


    這裏絕對安全。


    除安全因素外,阿麗娜在皇宮還可以保護魔鏡。


    魔鏡能完全模仿希芙,但戰鬥力有限,如果有突發情況,阿麗娜可以直接帶魔鏡逃走。


    安頓好阿麗娜,希芙和羅蘭迴到宅邸的小書房,開始複盤今天的事。


    思索片刻後,希芙將剛才威廉的表現告訴羅蘭。


    羅蘭點點頭,隨口說道:“希芙,威廉和其他大臣不同。他愛惜羽毛,精明能幹。如果君主賢明,他就是能臣;如果君主無能,他就是權臣。”


    “他不是敵人,而是可以馴服的烈馬。”


    希芙嘴角微微上揚,笑著說道:“真好,我也是這麽想的。等我們奪迴權力,我會讓他留在內閣,但首席大臣還是你更合適。”


    羅蘭沒好氣的看著希芙,斷然拒絕。


    “別開玩笑,首席大臣這種崗位我可勝任不了。你看看威廉先生,明明四十多歲看著就像五六十歲。你希望我早衰嗎?”


    “那還是算了吧。”


    想到羅蘭過二十年變成威廉的模樣,希芙嚇壞了,連忙搖頭。


    看著她可愛的表情,羅蘭笑著說道:“你剛才說過給阿麗娜四十萬金幣運營資金,你居然有這麽多私房錢?”


    “我哪有錢。那是威廉從迪拉斯那裏要來的賠償金。”


    希芙笑著將威廉嚇唬迪拉斯的過程講給剛才在裏邊避嫌的羅蘭。


    羅蘭聽著聽著,臉色突然變了。


    “不對,我們必須立即走!”


    “啊?”希芙有些懵。


    “越快越好,最好趕在這四十萬金幣到位前就走!”


    希芙被羅蘭突如其來的改變嚇到了。


    她不解的問道:“為,為什麽?難道威廉是在表演?”


    “我不確定,但我可以肯定,有環節失控,超出了預定計劃。”


    羅蘭來迴踱著步子,猛地一拍手掌,低聲說道:


    “我明白了,失控的環節就是你!”


    “我?我哪裏又做錯了?”希芙大腦飛速運轉,還是想不明白。


    “在內閣們眼中,你現在就是不穩定因素。你每次不按套路出牌,都讓他們的心跳和血壓紊亂,長此以往,他們受不了。”


    想通這一點,羅蘭斷然說道:“金鳶國的賠償金交付還需要一段時間,我們馬上走!”


    這是利用人的思維慣性。


    誰能想到希芙連四十萬金幣都不要就開潤呢?


    這個想不到,就是最好的時間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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