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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連雲山脈下了一場雨。


    一開始隻是淅淅瀝瀝,漸轉大雨滂沱。


    步淵雙手撫按窗框,看著屋外嘩嘩而下的雨水,神情恍惚,也不知道心神飛到了哪裏,半天沒有說話。


    葉白拿出師兄師姐們的遺體遺物,將雷落之淵中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當然,關於紫珠和青夜的事情,隻字未提。


    “老六,你知道嗎?”


    步淵突然道:“剛才你若是言語中有絲毫的猶豫,我隻能對你施展搜魂之術。這是我絕不願意去做的事情。我雖然性子冷漠,但對宗門弟子,尚算寬厚。即使是十年前你們失陷的消息傳來,我也隻是抓了幾個品行不端的外門弟子,展開搜魂,並且事後還補了他們不少好處。”


    說完,一直籠罩著葉白的猛虎般的威壓,漸漸散去。


    葉白鬆了口起,苦笑道:“還真是老師一貫的風格呢!”


    步淵迴過頭來,詫異道:“老六你真的變了很多,以前你總是有些膽怯,連說話都是猶猶豫豫的,現在居然連我都敢調笑了。”


    葉白道:“一個人在雷落之淵中,生活了十年,又在海外飄了快一年,總歸有些變化的。”


    “小子,你還差的遠呢!”步淵饒有興致的看了他一眼,用略帶戲謔的口吻道,“你跟妖獸鬥了十年,抵不過尋常修士的一年。人心才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東西,修仙界遠比你想象中的殘酷”


    葉白認真點了點頭。


    步淵看著他棱角分明的輪廓和漸顯沉穩的舉止,點了點道:“不過,老樹峰的未來終究是要交給你的,你能成長起來,我很高興。”


    葉白心裏根本沒有想過會接過領頭師兄的擔子,有些無言以對。


    半晌,葉白道:“老師,弟子心中一直有個疑問,請老師解惑!”


    “講!”步淵斬釘截鐵。


    “據我所知,即使我們師兄弟中年紀最大的大師兄,到今天也不過四十二歲,在我們之前的這幾百年裏,老師沒有收過其他弟子嗎?”


    步淵微微一楞,走到桌前,喝了一口冷茶道:“這件事情並不是什麽秘密,其他幾峰也是這樣的情況,說起來,這是祖師當年定下的規矩了。為了集中資源,培養出更優秀的年輕弟子,祖師規定,一脈隻準留下七人,多出來的,若是煉氣築基,則放入執事堂鍛煉,若是修到了金丹之境,便準他們另開新脈,或是入後山修行。連雲道宗大多是修天道的狂人,基本上到了金丹之境,便會去後山苦修。”


    “那我之前的師兄們?”葉白舔了舔嘴唇問道,一臉激動。


    步淵臉上露出一絲驕傲之極的笑容,道:“我教出來的弟子,自然都是去後山修行了!”


    自信風采,一覽無疑!


    葉白高興問道:“後山有幾位我們老樹峰的師兄?”


    步淵眼神稍黯,輕聲道:“隻有兩個了,其他都隕落在了破境之時。或許過幾天你就會碰到他們。”


    “後山不是嚴禁出入的嗎?”葉白奇道。


    步淵卻沒有再做解釋。


    “你的築基功法是哪裏來的?似乎並不是雷係的?”


    葉白道:“哦,是水係的落花生滅訣,我在海外的拍賣會上拍來的。”


    步淵想了想,道:“上善若水,善利萬物而不爭,你這一步倒也做的不差,水係功法開辟出來的丹海,最是溫和包容,對其他屬性的元力,基本沒有排斥。不過煉氣晉級築基也就罷了,若是要凝煉金丹,你還是選擇雷係功法的好,否則修到高深處,很難再有寸進,破境時的危險也更大。”


    說完,步淵掏出三塊玉簡,扔在桌上道:“這是我們老樹峰一脈單傳的雷帝心經,雷帝劍訣,和其他一些雷修法術,你拿去自己慢慢揣摩吧。”


    老樹峰一脈最貴重的心法,竟被步淵如此隨意丟出。


    葉白驚的目瞪口呆道:“老師,這是否太貴重了,弟子如今才是築基初期的修為,根本用不到,若是碰上強敵,恐怕也很難保住。”


    步淵少見的歎了口氣,道:“我當然知道,現在給你這些太早了,可是我擔心再不給你,以後就都給不了了。幸好你迴來了,不然我隻能傳給老七了,他的境界修為,更難保住。”


    “老師,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葉白猛然站起道,他越聽越覺惶恐不安,老師竟似在交代遺言一般。


    步淵嗬嗬一笑,道:“給你一柱香的時間,記住玉簡上的東西,快點,開始吧!”


    葉白正在擔憂之間,哪來的心思去記功法,正要追問,被步淵淩厲的眼神一掃,悻悻坐下。


    修道之士記憶遠超常人,葉白勉力集中起精神,花去大半柱香的時間,勉強記住,至於其中博大精深之處,一時間,也難以領會。


    “你的資質比起以前,似乎也好上很多了!”步淵看了他一眼,將三張玉簡握成粉末,沒有過多追問。


    他心裏清楚,這個活著迴來的小徒弟,在雷落之淵中定還著其他機緣。


    葉白也沒有迴應,對這一點,他雖然有些猜測,但也不敢肯定。


    步淵再次喝了一杯冷茶,語調平靜道:“三天之後,北方的邪王宗,元魔宗,地獄門,九幽魔宗,大舉來犯,明天,你便入後山去吧,那裏的守山大陣極其強大,應可保你們平安。”


    葉白大驚,自他入連雲道宗以來,一直安生無事,更從未經曆過這樣的大戰,有些不知所措。


    但隨即眼中閃過思索之色道:“莫非散修聯盟他們,便是以這條消息,來換取爭奪雷落之淵試煉名額的機會?大師伯收到消息,還能與他們敷衍上半天,想來必有應對之計。”


    步淵對他的反應很是滿意,但仍眉頭緊皺,道:“事情並不會這麽簡單的。這十年來,除了調教你的小師弟,大部分的時間,我都是在外修行,對北方四派的實力了解的也更加透徹。九幽魔帝石無悔,號稱元嬰之下第一人,實力比起我和你大師伯,有過之而無不及。”


    “更何況,我懷疑這一次,會有元嬰老怪在後麵推波助瀾,連雲道宗,大劫將至!”


    葉白終於明白事情的嚴重,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步淵說完,盎然一笑,雙目射出前所未有的懾人神采道:“你也不用擔心,連雲道宗不會那麽輕易垮掉的,元嬰?我早就想鬥一鬥了!”


    這位孤高絕傲的修士,從來都是遇強越勇之士。


    葉白被他激起滿腔豪情,連連點頭,忽又疑惑道:“這些邪宗魔派為什麽要來攻打我們連雲道宗?”


    步淵道:“此事我也不太清楚,數千年來魔門勢大的時候,總是會發起這樣的血戰,似乎在尋找什麽東西,但我問過大師兄,那樣東西在幾千年就已經遺失了。”


    葉白好奇道:“究竟是什麽寶貝?竟有這樣大的魅力?”


    步淵道:“似乎是一顆珠子吧!”


    步淵話音落地,葉白心中狂震,如雷貫耳,不會是在雷落之淵中揀到的那顆紫色珠子吧?沒有這麽巧吧。可惜那顆珠子躲藏在他的意識海深處,根本找不到,而且不受他控製,就算他想取出來交給宗門,也是不可能的。


    葉白強壓著心中的震撼,不敢表露絲毫異常,“哦”然應了一聲。


    他的氣息收斂的極快,卻沒有瞞過步淵的眼睛,但步淵隻是神秘一笑,沒有追問。


    葉白忽然想起什麽,掏出一張玉簡道:“老師,這是東海騎鯨客任正遠前輩結合巨劍術參悟出來的歸藏劍指,弟子擊敗陳雨前,用的就是這招,我見過任前輩使過,威力非同凡響,或許對老師有些幫助。”


    步淵大方接過,沒有立刻查看,而是神色怪異的望向葉白道:“老六,你是不是喜歡任正遠身後的那個女孩子?”


    葉白老臉一紅,囁嚅道:“老師,弟子對她,確是,有些好感。”


    步淵欣然點頭,若有所思,感傷道:“通往大道的路途,並非總是孤獨的,你千萬莫要學我,等到了最後那一天,才知道後悔莫及,魂斷神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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