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慶侯氣狠了,也不想給嫡長子任何麵子:“要是你勤奮刻骨念書,好好當差,不搞出和人私奔生子這種醜事,我至於要給你娶一個高門新婦給你收拾爛攤子?”


    德慶侯斥罵:“你之前不是還很高興能去兵部嗎?你以為是看在誰的麵子上?我這張老臉嗎?還不是崔家的麵子!”


    寧邦彥羞憤,一口氣堵在心口:“那兒大不了就不去兵部還不行嗎?!”


    德慶侯沉冷盯了他很久:“你確定嗎?”


    寧邦彥很想硬氣地說確定,沒曾想德慶侯狠狠抽了他一巴掌:“你還想點頭!”


    “你要是點頭,我現在就把邦安叫迴來,讓他來當這個世子!”


    寧邦安是德慶侯的次子,是庶出,但常年在外求學,考進了聞名遐邇的白鹿洞書院,是有希望能科考的。


    戚夫人著急了:“不行!夫君,您這是做什麽呀!彥兒是嫡出,怎麽能……”


    “那我現在就休了你,他就也是庶出了。”


    德慶侯深覺自己糊塗,也認為這是自己的報應。


    “夫君?”


    “阿父?”


    德慶侯苦笑一聲。


    德慶侯和戚夫人青梅竹馬,也曾情意綿長,為了她和餘老夫人較勁,毀了門當戶對的親事,在戚夫人懷上寧邦彥後,為了和心愛之人的孩子有個光明前程,義無反顧地將她扶正。


    結果呢?


    她是越來越讓自己失望了,兒子也心性壞了。


    現在的寧邦彥,冷待發妻,試圖以庶占嫡長,難道不是自己種下的惡果嗎?


    可錯已經鑄成,隻能盡力挽迴了。


    德慶侯掃視戚夫人:“母親迴來以後,你連門也不要出了吧。”


    這不是戚夫人撒嬌賣癡就能敷衍過去的語氣。


    “夫君……”


    戚夫人癱倒在地,隻能愣愣地改換稱唿:“主君?”


    德慶侯一眼厭惡地看過去,背手離開了。


    戚夫人隻能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的兒子:“彥兒……彥兒,你阿父……我怎麽辦呐……”


    昌兒哭道:“阿父,祖父是不是不要我了……”


    寧邦彥則是呆呆的在那裏,連兒子和老母的哭訴都模糊了。


    為什麽會這樣?


    他本來好好的,怎麽會這樣?


    現在他內宅事一團糊塗賬,官場前途也一臉迷霧蒙蒙。


    可明明前幾天都好好的呀?怎麽會變成這樣?


    他聽到老母咬牙哭訴:“都是那個跋扈的賤人!不知廉恥的小娼婦!要不是崔氏執意把事情鬧大,何至於到如此地步!她是你的妻子,怎麽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對,對,就是因為崔智光!


    方才也是,她處處拱火,一句話也不替自己講!


    賤人賤人賤人!


    寧邦彥恨毒了這個名字:


    “崔智光!”


    ……


    德慶侯要迴自己的居所,聽到一陣低微的哭聲。


    “……杏兒?是你嗎?”


    德慶侯唿喚。


    那哭聲的主人,梨花帶雨的女子擦擦眼淚:“侯爺。”


    “你怎麽……”


    德慶侯想起什麽,越加愧疚,心亂如麻:“唉,是我對不住你。對了,你怎麽在這裏?”


    杏兒小聲迴答:“奴婢現在伺候少夫人。少夫人迴母家了,沒人庇護奴婢,奴婢不知道和孩子的前路在哪裏,所以……所以……”


    她繼續啜泣。


    “你說……崔智光庇佑你?”


    德慶侯不敢置信。


    杏兒點頭:“是啊,如果不是少夫人,杏兒怕是被夫人打死了。”


    她說:“少夫人畢竟是個心善的女郎,她見奴婢懷孕,給奴婢請了大夫,從夫人那裏把奴婢要過去,說我到底是懷了您的骨肉,稚子無辜……”


    杏兒見德慶侯麵容有疑問:“您若不信,可以去問夫人。”


    那八成就是了。


    德慶侯攔住杏兒:“你受苦了。唉,我那個兒媳……”


    杏兒接上:“少夫人從小被嬌縱,孩子氣究竟多些。”


    “罷了,明日起你搬到翠園去,我做主給你抬小娘。你好好照顧孩子就是。”


    “奴婢謝謝侯爺!”


    杏兒長舒了口氣。


    少夫人說得果然沒錯,她一走,自己才能真正成為小娘。


    現在戚夫人被禁足了,她的孩子起碼能安安分分生下來了。


    唉,什麽侯爺,還不如一個小女郎能保護得了自己。


    怎麽少夫人就不是個男人呢。


    ……


    寧邦彥迴到劍淩軒,直接見什麽砸什麽,所有人隻顧著躲閃,噤若寒蟬。


    “崔智光……崔智光,你好樣的!”


    寧邦彥舉起花瓶砸碎,如牢籠困獸,到後麵隻能發出嘶吼。


    “世子爺……”


    “閉嘴!”


    寧邦彥隨手抄起一個硯盤就丟過去。


    血花飛濺。


    芳綃發出一聲悶哼,額頭淌血。


    但她同時更抱緊了懷裏的昌兒護住。


    “小娘!”


    昌兒著急地喊。


    寧邦彥迴了一些理智,看芳綃默默承受痛苦不言語,也過意不去:“快去請醫官!”


    “不用!奴婢自己抹點藥就好了,不用勞煩。”


    芳綃自己拿手帕擦一擦,跪下來:“芳綃沒有管教好昌兒,是來帶昌兒給世子爺請罪的。”


    昌兒跟著跪下磕頭,按著芳綃教的說:“是昌兒不好,昌兒給阿父磕頭,阿父別生氣了,別氣壞身體。”


    寧邦彥發泄完也氣消了,昌兒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還是容易心軟。


    再者既然從前能碰芳綃,那自然是有點情意,眼見芳綃溫順小意,也有點後悔對她這麽暴躁:“你起來吧。”


    芳綃擦掉血站起身,青竹這才敢使喚人來收拾殘局。


    芳綃還拿來了藥箱給寧邦彥擦藥。


    燭光下,美人白皙如玉,手掌溫暖柔軟,寧邦彥一根筋鬆開了,心底裏的委屈就蔓延開:“……她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啊?我……至於讓我如此下不來台嗎?”


    他委屈算委屈,但還要一點臉,知道是自己有錯在先。


    可誰家郎君不有點風流韻事了?他也就喬薰和芳綃,昌兒是他不占理,可……


    他好歹也會分好嫡庶,昌兒不過一個孩子,能礙著崔智光什麽事了!


    更何況,崔智光這麽做,他以後怎麽和崔智光生嫡子!


    “崔氏也不想想,以她的名聲,除了我以外誰會娶她,真以為自己能成皇子妃嗎?好歹我對她也有救命之恩!”


    “少夫人就是小孩心性了。”


    芳綃其實有意為崔智光再說幾句,看寧邦彥還在氣頭上,便不再說,而是耐心陪伴在寧邦彥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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