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雅安不想死,更不想用自己的死去換仇厲的一命。


    他還年輕,他是巫霸雲怒塵最賞識的關門弟子,在不遠的未來,有著可以預見的大好前程。


    他這麽做,隻是要逼迫仇厲抽身變招,他相信,仇厲同樣也不願意死!


    可惜他不但錯了,而且錯的厲害。


    仇厲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如同一位鼓瑟悲歌的壯士,挾著一去不返的絕強勇氣,將全部功力灌注在覓恨血鈴中,不躲不閃也不招架!


    玉扇與血鈴像一對陌路相逢的戀人,愛恨纏綿間交錯過彼此;陰冷爆裂的魔氣湧向隆雅安的身前,窒息與死亡的危險越來越清晰。


    他看到覓恨血鈴在眼簾裏漸漸放大,他也看到了仇厲那雙閃爍著視死如歸的灰色眸子,恐懼終於從最深處爆發。


    於是他近乎本能地在最後一刻選擇了避讓,極力橫移身軀向右側飄挪,玉扇的邊鋒從仇厲的咽喉前一掠而過,留下了抹驚心的血線。


    仇厲的覓恨血鈴,卻重重轟擊在了他的左胸口。


    摧枯拉朽的力量破入體內,隆雅安依稀能聽見經脈響起的喀喇喇斷裂聲,身後厚重的殿牆隨之震開數道散射狀的龜紋,卻無法卸去仇厲威猛無倫的全力一擊。


    他氣血盡散,眼鼻口耳同時滲出淤黑的血絲,俊秀的臉上滿是驚駭與不甘,軟軟靠牆喘息道:“其實─我並不比你差,對麽?”


    仇厲不顧咽喉的血痕,冷冷凝視隆雅安慘淡若金的麵容道:“然而你卻輸了,而且輸的很慘。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隆雅安氣若遊絲,勉力振作精神道:“因為我不想死,而你卻不怕死。”


    仇厲蔑然一笑,說道:“誰說我不怕死?隻不過,你比我更怕死!”


    隆雅安嗬嗬笑起來,凹陷的胸膛爆裂出血漿,生命漸漸消逝,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卻充滿譏嘲地道:“原來我是賭輸了,真是好笑,好笑極了─”


    他的玉扇從手中垂落,留下壯誌未酬的遺憾。


    這遺憾,害了他的一生。


    林熠,麵對麵地對視著一個人,近在咫尺。


    氣勢恢弘的殿宇內隻坐著他一個,別人隻能站立或者匍匐;好像他坐在這裏,這個地方便會無可爭議成為冥府中心,其它的則一律黯然失色,可有可無。


    他應該已存在了億萬年,卻年輕得隻像林熠的兄長;他曾經曆無數的滄海桑田,可眼神依舊空渺得如一汪清澈透底的池水,似乎一瞥之下就能看到他的內心;他就這麽端坐著,如同生來如此並且從未離開過。


    毋需介紹,林熠已清楚地明白麵對著的這個人是誰。


    誰也沒有首先開口,猶如心有默契,不約而同地保持著微妙的靜寂。


    白衣青年默然側身立在林熠左首,嘴唇閉得比午夜的城門還要嚴密。


    “你已找迴了她,為什麽還不摘下明王麵具?”不知過了多久,高踞王座之上的男子緩緩問道。


    他的聲音渾厚悠揚,充盈著磁性的張力,讓人不知不覺裏就為他的話音吸引,忘記其它的一切。


    隻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林熠居然思索了良久,才搖搖頭迴答道:“暫時,我還不知道該如何摘下它,我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王座上的男子忽然笑了起來,笑容十分好看,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說道:“你並非不知道該如何摘下麵具,也不用找其它理由,隻不過是潛意識裏,已迷戀上它所帶給你的力量與榮耀,所以根本不想摘下它。”


    林熠沉思道:“或許你說的對,我已習慣這種奇妙的感覺,我不敢想象摘下它之後,我會變迴什麽樣子?”


    王座上的男子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就一直戴上它罷,隻要你願意,沒人可以強迫你將明王麵具摘下來。”


    林熠沒有立刻迴答,唿吸有些急促。


    彷佛在作夢一樣的聲音,憧憬般說道:“想一想罷,它能吸納天地間所有有形無形的力量,源源不絕地傳輸到你的體內;


    當你戴著它迴到塵世,又有誰能夠阻擋住你的步履?你的夢想,你的仇恨,都可以借助它輕而易舉地辦到,縱然是想長生天地,與日月同輝也絕非再是癡人說夢─“


    林熠的眼睛裏泛起光,胸膛劇烈地起伏,神色中有掙紮,也有不可掩飾的興奮。


    白衣青年望著林熠的側臉,就似看到一個疲憊不堪、卻將海市蜃樓當作綠洲、而一步步走向毀滅的孤獨旅人,微微皺皺冷厲的劍眉,什麽也沒有說。


    王座上那男子的話音停止,饒有深意地觀察著林熠的表情,在沉默中等待迴答。


    林熠的腳似乎已踏到幻境的邊緣,突然想起了什麽,用力緊了緊懷抱中沉睡的容若蝶,徐徐道:“前景的確很美妙,我想除了傻瓜,誰都會怦然心動。”


    王座上的男子笑道:“當然,你不是傻瓜。”


    “我不是,”林熠長籲一口氣,神色恢複了平靜迴答道:“但還是有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王座上的男子問道:“我想不出還有什麽可以阻止你的理由。”


    “我不能一直戴著它,”林熠說道:“因為它是別人借我暫用的,很快就要交還。”


    “何必一定要還呢?”王座上的男子道:“況且,你還不清楚應該怎樣摘下它,又如何歸還?”


    “會有辦法的,”林熠道:“我不能失信於人。”


    “隻為這樣一個理由?”王座上的男子搖頭道:“你卻要放棄唾手可得的一切?”


    林熠慢慢低下頭看著容若蝶的麵龐,目光溫柔,靜靜地道:“我的一切已在懷中。”


    “唿─”他的臉上突然像燃起了一蓬光焰,灼熱的疼痛讓他感受到痛楚,卻又旋即消失;奇異的絢光從視線裏崩散,一片銀色空白後,耳中聽到“叮─”地一響,冰冷的金屬麵具重新顯露在他的臉上。


    然而他的腦海裏卻有某種東西被瞬息抽空,劇痛幾令神經麻木,久久之後意識才逐漸清醒,隻是感覺自己彷佛剛從一場冗長的夢中睡醒,從戴上明王麵具的一刻起,夢便開始,所有的迴憶都變得朦朧遙遠,難以觸摸。


    他眼中的黑色焰火隨即退淡,鼓蕩的魔意亦從靈台退潮,身上隱隱生出一抹暖意,原先被冰雪封凍的情感,如有春風吹拂溫柔複蘇。


    可是他的心中無由地湧起一個荒謬可笑的問題─剛才的那個我,是自己嗎?


    也許摘下了明王麵具,不過是從一場夢過渡到另一場。


    人生本就是一夢到頭,誰會有醒來的時候?很可能,自己尚在夢中。


    他已無法分辨真實與虛幻的差異,也無法判斷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惟一可以確認的,就是懷中躺著的心愛的人。


    那麽無論這是不是又一場夢境,都已變得無關緊要了。


    他摘下麵具,臉龐暴露在殿中無處不在的綺麗光暈下。


    “您輸了。”白衣青年忽然道,但說話的對象顯然不是林熠,而是坐在王座上的人。


    那男子輕輕頷首,神情愉悅輕鬆地笑道:“我確實輸了。也難怪,戴上明王麵具後,能夠親手摘下它的,世上能有幾人?”


    “所以,您應該履踐承諾,放他們兩人離開。”白衣青年淡淡道。


    “等一等,”王座上的男子擺手道:“或許,他願意留下來呢?”


    林熠笑了,問道:“你認為這可能麽?”


    “為什麽不可能?”王座上的男子篤定地迴答說:“如果你留下,便能和她永遠在一起,成為冥府一人之下、萬眾之上的王者;你想讓誰生,他想死都不行;而你想要誰死,他也絕活不過下一刻。”


    林熠微笑道:“小時候,師父教誨我,天底下不會有白吃的午餐,凡事都會付出相應的代價,有得就必有失。”


    “代價就是留在這裏,不再理會塵世的一切。”王座上的男子說道:“或者這對你而言,更像一種解脫;因為你再也不必每天生活在峰口浪尖上。我若是你,就會充分考慮這項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建議。”


    “可惜你不是我。”林熠沉靜地迴答說:“雖然不清楚你為何要用如此豐厚的條件挽留我,可是有一點我卻很明白。”


    “幸好,我也不是你。”王座上的男子道:“看來你又要再次拒絕我的建議了。同樣的,我仍希望知道這次的理由。”


    “很簡單,”林熠坦然道:“她絕不會希望留在這裏。我答應過她,有一天要帶她迴返東海,漫步海灘點數星辰,縱然這裏的一切都比塵世要好,卻沒有我和她想要的東西。所以你給予我的,其實都不算什麽。”


    “你和她想要的,而我卻給予不了?”那男子好奇地問道:“那會是什麽?”


    “在一起的快樂,”那個久違的林熠,彷佛又迴來了,眼眸裏閃耀著澄清靈動的光輝,平靜地迴答道:“這個,你能夠給予麽?”


    王座上的男子啞然失笑,搖著頭道:“多少年了,我居然還能聽到這麽天真的迴答。”


    林熠也笑了起來,卻帶著倔強,道:“雖然你尊貴至尊,主宰萬靈眾生的生死,榮衰億萬年,不死不滅,然而你是否能告訴我,你存在的理由是什麽?


    “如果自己的存在並不是一種快樂,那麽存在還有什麽必要?如果隻能置身在黑暗中獨自品味哀傷,這難道不是很無奈的一件事情嗎?”


    王座上的男子笑容收斂,俯身逼視林熠道:“我的存在?我難道需要去考慮我的存在是否有必要麽……那隻是浪費更多的時間!


    “所謂的衝動,就是為了腦子裏一個看似美麗的想法,去犧牲自己本已掌握的一切;在我看來,所有的理由其實隻要一個就夠了,那就是必須。”


    “這就是你我之間最根本的區別,”林熠道:“所以我的選擇是,帶她迴去。”


    “看來除此之外,我的確不能再給你什麽。”那男子道:“但你真沒有其它要求麽?”


    林熠想了想,道:“或者可以讓我臨行前再見先師玄幹真人一麵,在下感激不盡。”


    王座上的男子搖搖頭道:“抱歉,我無法滿足你這個願望。”


    林熠含笑道:“我明白了,謝謝。”


    “不必,”王座上的男子道:“但我確實可以幫你另外一個大忙。”扶著王座的右手稍稍抬起,容若蝶從林熠的懷裏穩穩平升,繼而消失在一片黑光中。


    林熠注視容若蝶的身影隱沒,空空的懷抱,似乎還不能適應這種乍然失落的感覺,放下兀自虛托在胸前的雙手,說道:“看來我也可以迴去了。”


    “你怎知道我會放你離開?”王座上的男子道:“也許我是在用這種方式懲罰你的無禮。”


    林熠的眉宇微微一揚,旋即鬆弛開來,搖頭笑道:“你不會。”


    “是的,我不會。”王座上的男子用目光指向白衣青年道:“早先我和他打過賭,結果我輸了,因此必須遵守承諾放你離去。


    但我們並沒有約定你離去之後的問題,所以現在輪到你和我再賭一次。“


    “賭什麽?”林熠道:“與你相比,我等若一個一無所有的乞丐,除了她。”


    “賭你的命運,”王座上的男子一字一頓道:“看看你的運氣會如何。”


    “我的運氣一向不錯。”林熠道:“但我還是很好奇,你打算怎麽和我賭?”


    王座上的男子道:“看見我身後的三扇門了麽?它們之中隻有一扇通往奈何橋,剩下的兩扇門後,有一條指向毀滅,還有一條則是帶你迴到這裏。”


    “不給任何提示麽?”林熠端詳著三扇一模一樣的門問道。


    “沒有。”王座上的男子道:“當然,如果你願意可以放棄選擇,直接留下。我剛才對你所做的承諾依舊有效。”


    林熠道:“就在不久前,有位朋友對我說:一個人可以選擇放棄,卻不能放棄選擇。恰巧,我還記得另外一句老話─命運總是掌握在勇者的手中。”


    王座上的男子道:“有時候,勇敢與莽撞其實是同一個意思。你決定了麽?”


    林熠點頭迴答道:“當然,既然有機會迴去,無論如何我總要試一試。畢竟門後隻有三分之一的機率會通向毀滅,我至少還有六成以上的把握能夠活著。”


    那男子首次頷首讚同道:“不錯,隻要有希望就值得一搏。換作我,會和你有相同的選擇。”


    林熠微微一笑,走向那三扇未可預知的門。


    他忽然停下腳步,道:“我差點忘了,同樣有六成以上的可能我不會再迴來。因此我希望抓緊最後的機會再問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何要見我?”


    王座上的男子一笑,擺擺手道:“我是否也可以拒絕你一次?”


    林熠也笑了,道:“這麽說來,我還欠你一次?但願會有機會結清,欠帳的滋味可不好受。”他向白衣青年微微點頭致意道:“我沒拒絕過你,對麽?”


    白衣青年冷峻的唇角勾勒起一彎小小的弧度,點著頭道:“對,所以你可以問我。”


    “那我就問了,”林熠眨眨眼道:“他們叫你殿下,可你並非生來就叫這名字罷?”


    “當然不會,”白衣青年的眼睛彷佛也像峨嵋月般柔和起來,迴答道:“小時候,別人都叫我”小白“。”


    “小白?好名字。”林熠微一錯愕,忍笑點頭道:“相信不管是誰,聽過一次後就絕不會再忘記。”話音落下,笑聲中他已站到了三扇門前。


    三扇門靜靜合起,將後麵的世界阻隔在他的視線之外。


    一扇通向生,一扇走向毀滅,還有一扇迴到這裏。


    他將選的,會是哪一條路?


    歎了一口氣,林熠伸手推開當中的那扇門。


    有一陣冷風,從伸手不見五指的裏頭迎麵撲來,寒氣森森。


    他一笑道:“我走了,再見。”然後邁步走入門後。


    三扇黑色的門忽地一齊憑空消失,好像從來就沒存在過。


    小白也笑了,問道:“您不需要留下一扇迴到這裏的門麽?”


    “不必了,”王座上的男子穩悠悠道:“其實,不管他選擇進哪一扇門,結果都是一樣,願賭服輸,我怎可再為難他呢?”


    小白道:“原來如此。不過連我都有些好奇,這門後究竟會有什麽?”


    “什麽也沒有,隻是一條路,”王座上的男子道:“通向奈何橋的路。”


    小白道:“但您似乎不太開心。”


    “是否開心純屬個人**,我可以拒絕透露。”王座上的男子原本想繃緊臉,可隨後又泛起一絲笑意道:“我相信,有一種固執深入神識,甚至連生生滅滅,也無法令它消磨或者改變。


    “剛剛這混小子不但拒絕我,還提出了兩個我無法滿足的願望,連我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無所不能?”


    “您當然能,”小白道:“不過也許您忽略了他身上存在的一種力量。”


    “力量?”王座上的男子搖頭道:“你認為他有什麽特別的不同麽?別忘了,我們失望過太多次!”


    “當然不同,”小白道:“還記得聶天麽?當年的他遠比今天的林熠強大,可是他仍舊失敗,因為他恰恰缺乏林熠所擁有的一種力量─對明天的信心,因信心而獲得的快樂。所以其它的人失敗,但他也許可以做到!”


    王座上的男子笑道:“那是因為他比他們都幸運,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小白的眉宇籠起一層憂色,道:“我不明白,您為什麽一定要讓我等她走過奈何橋後才出手?”


    王座上的男子道:“如果讓你什麽都明白了,還要我幹什麽?”


    小白頷首起來,道:“至少我現在明白了另外一件事,那個賭─您是故意輸給我的;事實上您可能更希望他不會留下。”


    王座上的男子拍拍王座的扶手,笑道:“迴頭去把鍾無咎放出來罷,這家夥實在很有演戲的天分。”


    小白一點也沒吃驚的樣子,說道:“難怪他敢色膽包天,難怪四大魔將會突然走開,原來這一切又是您的安排。”


    王座上的男子道:“我隻是不想他過早得知真相而已,否則再提出第三個令我難以滿足的願望,豈不是很棘手?”


    小白歎道:“您這是欺騙他,還是戲弄他?”


    “這才有趣,”王座上的男子道:“生活總要多姿多彩一點才好,尤其像我這樣一個活了億萬年、想死都不能的老家夥,更是如此。”


    小白道:“但他遲早會知道真相,我無法預測屆時他會是怎樣的反應?”


    “管那麽多作甚,反正他又不能來找我算帳。”王座上的男子顯然是怡然自得地輕笑道:“和他開個玩笑,無傷大雅。時間差不多,你也該去了。”


    小白搖搖頭,道:“這個玩笑對您固然無傷大雅,對他可是開大了。”


    王座上的男子終於縱聲大笑道:“那不是更有趣麽?其實,我已多少年沒像今天這麽痛快了─”笑聲中王座消失,緊接著整座宮殿也在小白的眼前幻滅。


    小白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喃喃道:“看出來了,您是夠痛快的,可有人要受罪了。”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玩笑?林熠不曉得。


    當他走出門後的那條通道時,卻發現自己已站在了奈何橋的前方。


    小白的聲音在身側響起道:“恭喜你,走對了路。”


    林熠微吐口氣,灑然笑道:“其實當我看到出口的一刻,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不論我選擇哪扇門,最後一定都會來到這裏─因為我拒絕了他兩次,這樣的討厭鬼,換作任何人都不會願意再留在身邊,也不想就這麽輕易讓他完蛋。因此還會送我迴去好多受些活罪,對麽?”


    小白彷佛聽出林熠話語背後隱藏的另一層意思,頷首道:“的確,你被選中了。”


    林熠泰然自若道:“我說過,我這人的運氣一向不錯,總能中頭彩。”


    小白眨眼道:“中頭彩就一定是好運氣麽?”伸手將一枚黑色的鑰匙遞向林熠道:“這是他托我轉交給你的東西。有人會告訴你它的用處。”


    林熠接過鑰匙摸摸鼻子,道:“這個……我希望打開的是一座寶藏,而不會是讓人倒黴的東西。”


    小白道:“進入奈何橋之後的遭遇,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即使是最親近的人也不行。”


    林熠笑道:“那你索性也把我的這段記憶抹去,豈不是最牢靠?”


    小白微笑道:“聽到你這麽說,我反而不想做了。”


    林熠也笑了道:“能幫我轉告一句話給他麽?就說下次想見我,一定要先準備上好酒。”


    小白怔了怔,道:“他……恨酒。現在,我送你過橋。”


    林熠迴過頭,掃視過酆都城巍峨的城廓。


    畢竟,不是誰都會有像他一樣的際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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