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奉秉哼道:“道長的意思,是在拐著彎罵老夫是個小人吧?嘿嘿,隻怕我這真小人也比某些偽君子強勝不少。老夫懶得跟你囉嗦,告辭1


    他一抖袍袖作勢欲走,心航道人攔阻道:“閣下且慢,留下那張絹書再走不遲!”


    麻奉秉收住身形,縱聲大笑道:“牛鼻子,狐狸尾巴終究是露出來了。鬧了半天,你還是為著曹子仲的藏寶而來!”


    心航道人不動聲色,說道:“此物本為我正道至寶,蒙塵千年流落在外,令人不甚痛惜。貧道不過是要將它物歸原主,以免再落入兇人之手,平生事端罷了。”


    麻奉秉冷笑道:“說得好,可惜沒人會信。況且此寶與你們奉仙觀更無絲毫的幹係,要搶要奪也輪不到你這牛鼻子。”


    心航道人肅然道:“正道一脈,同氣連枝。無論如何,此物也不能由閣下帶走。”


    麻奉秉一對金戟“嗆啷”操在手中,列開門戶道:“那就問問老夫手上的這雙‘流金寒光戟’答不答應了!”


    心航道人看兩人把話說僵,心中亦有些懊惱,暗自想道:“貧道也忒的托大了。假如讓心度師弟他們隨同前來,何懼區區一個麻老魔?”


    他的修為較之麻老魔原本難分伯仲,奈何數日前追殺太陰四煞時,被林熠扮作的黑衣蒙麵人以神雷驅魔符破去了天女散花訣,元氣大傷未能複原。猝然撞上麻老魔,未戰已然吃了暗虧。


    這點關節心航道人不是不清楚,故此他雖早已來到鬆崗,卻始終隱身一旁,看著麻老魔取出蠟丸,尋到裏頭藏著的綢布條。


    他本打算待麻老魔走後悄悄綴上癩子頭,亦可從他口中盤問到那張綢布條上到底繪著些何樣的圖文,如此也免得與麻奉秉正麵硬撼,拚個你死我活。


    可惜自己的如意算盤打得固然精明,麻老魔亦非笨蛋,突施殺手將癩子頭斃於掌下,驟然斷了這條線索。


    從癩子頭口中聽到“洞玄石藏”四字,心航道人同樣是聽得雲裏霧裏,不知所雲,也越發的想拿到那張綢布條一看究竟。迫不得已之下,這才硬著頭皮現身阻截麻奉秉。


    心航道人正犯著躊躇,不知是戰是退之際,忽聽有一爽朗的笑音道:“麻護法,心航道長,晚輩不才,替你們兩位作個見證可好?”一個相貌英俊的年輕人白衣緩帶,滿麵春風邁步出來。


    曹衡奇道:“天君,這人又是誰?年紀好輕。”


    林熠淡淡一笑,迴答道:“他是天石宮宮主石品天的幼子,右天尊石右寒。”


    曹衡嘖嘖道:“原來又是一個五行魔宮的高手,這下心航老道也吃不了兜著走啦。”


    他聽說奉仙觀偏幫曹執,擠兌自己的爹爹,心裏對奉仙觀與心航道人早無好感,反盼著麻奉秉和石右寒將這牛鼻子老道好好教訓一通。


    林熠搖頭道:“未必,五行魔宮自二十餘年前分崩離析,早已貌合心不合。石右寒定也是衝著麻奉秉袖口裏的綢布條而來,一樣的不安好心。”


    曹衡扳著小指頭低聲數道:“烈火宮、青木宮、金牛宮、天石宮,再加上奉仙觀的人,今晚這兒好生熱鬧。還剩一個魔宮的人沒來,不曉得待會兒會不會露麵?”


    林熠心道,這小家夥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當這群魔聚首是鬧著玩的麽?曹子仲生前不知藏了何種正道至寶,居然惹得五行魔宮紛紛出動。


    看來雁鸞霜對自己的警告並非虛言,曹府的這場血雨腥風已然拉開序幕,自己要怎樣才能護得曹彬一家的平安?


    果然,麻奉秉毫不領情,漠然道:“石右寒,你也想來趁火打劫麽?”


    石右寒搖頭道:“晚輩豈敢?有麻三叔在,晚輩縱膽大妄為,亦不敢自不量力,打您老人家的主意。”


    麻奉秉當然不會就此信了石右寒之語,倘若這小子一無所求,何苦深更半夜跑到荒郊野外來吹風?何況鬆崗墳堆又非踏青野遊之地。


    他收迴目光,徐徐道:“心航道長,老夫沒閑心與你糾纏不清,是戰是和,就等你一句話。”


    於他心中,也不願與心航道人動手。畢竟石右寒虎視眈眈側伺一旁,自己和這老道拚得兩敗俱傷,沒的白便宜了那小子。


    未等心航道人迴話,石右寒先道:“麻三叔、心航道長,晚輩有一言如梗在喉,不吐不快。想你們兩位一是魔道高人,一是正道宿老,何苦為了區區一條綢布爭得你死我活?


    “何況那綢布的來曆不明,上頭的東西是否有用亦未可知。到頭來兩位拚得你死我活,卻又怕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豈不冤枉至極?”


    心航道人猜不透石右寒話裏隱藏的用意,不願輕易出言,隻不置可否的低哼了一聲。


    麻奉秉嘿然道:“怪了,二公子何時改行做起和事老來了?”


    石右寒笑道:“晚輩人微言輕,哪有資格給兩位尊長勸和?隻是忽而想到一條兩全其美之計,既可免去眼前的爭鬥,又能令兩位皆大歡喜,故此鬥膽開口。”


    心航道人道:“石二公子有何見教,不妨直截了當的說來,貧道洗耳恭聽。”


    石右寒道:“晚輩是想,一人計短,三人計長。麻三叔何不將綢布條取出,讓晚輩與心航道長一起幫你參詳揣摩。咱們先努力同心尋到此寶,其他的事以後再說不晚,總好過現下莫名其妙的大幹一場。”


    心航道人本就無把握從麻奉秉手裏奪到那條綢布,如果能依石右寒之言退而求其次,也不失是個辦法。當下望向麻奉秉道:“閣下意下如何?”


    麻奉秉費盡心機忙活了半晚,才得著這麽一點線索,豈肯平白無故的與石右寒、心航道人分享?


    他明知若不答應,石右寒必定翻臉,與心航道人聯手對付自己,隻是一貫的心高氣傲、橫行無忌,又怎忍得住這口窩囊氣?


    他一翻白眼道:“好你個石右寒,竟想出這等詭計脅迫老夫。偏巧麻某天生的吃軟不吃硬,你若苦苦懇求,我還說不準會念在魔功一脈同源的交情上,將綢布條上的秘密透露些許。既然要撕破臉皮,那可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石右寒無可奈何的歎道:“麻三叔,晚輩也是一片好意。那條綢布既是從一具棺材中取出,本乃無主之物,也該當見者有分。您老想一人獨吞,就算過得了今夜這關,可事後一旦被金伯伯知曉,他老人家何嚐饒得過你?”


    石右寒所說的“金伯伯”,正是金牛宮宮主金裂寒,聽得他的名字,麻奉秉心裏立生殺機。


    他哈哈笑道:“老夫此來正是受金宮主所派,亦自會將此物獻於宮主座前,不勞二公子費心!”


    笑聲久久不絕,發出金鼓轟鳴之聲,鏗鏘尖銳直拔雲天,周圍的鬆樹一根根齊腰折斷,青石爆裂塵土飛揚,卻是用上了“金戈笑音”。


    石右寒麵色微變,笑顏收斂,運起磐罡心鑒抵禦洪水奔湧般的金戈笑音,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字道:“麻三叔,你這是何意?若再不停下,晚輩可要得罪了!”


    麻奉秉笑聲悠長,越發高亢,半空中隱隱“喀喇喇”風雷滾動,震得石右寒身形晃動,似不能立足。


    心航道人日前真元大損,更加吃力,不得不口發嘯音全力相抗。


    然而他的長嘯便如低飛的雀鳥,總是教麻奉秉的金戈笑音蓋過一頭,胸口氣血鼓蕩好不難受。


    石右寒高聲道:“道長,麻老魔已動了殺機,要除去我等滅口,咱們再不聯手,便唯有坐以待斃了!”


    心航道人“哇”的噴出一道血箭,藉以驅蕩出滲入體內的魔氣,更不多話騰身拔劍,一式“閃電驚鴻”刺向麻奉秉咽喉。


    麻奉秉笑聲陡止,吐氣揚聲“咄”的從口中射出一股以真元凝鑄的罡風,震得仙劍嗡嗡鏑鳴激彈走空。他雙手一錯,流金寒光戟熾如金烏轟向心航道人胸膛。


    心航道人翩飛側閃,讓過掌風。


    石右寒掣出魔刀“斬虛”,一抹藍光森森炫目,當空劈到。


    麻奉秉退步舉戟,“叮”的架開魔刀斬虛,隻覺對方刀勢雖然淩厲詭異,但功力似乎尚遜色一籌,並無傳聞中的那般棘手難纏。


    他膽氣大壯,鼻子裏重重哼道:“好笑啊好笑,自詡正道宿老的心航道長,與天石宮的右天尊聯手,夾攻老夫,世上還有比這更加荒誕的事麽?”


    心航道人老臉微微一紅,喘息道:“麻老魔,是你欲殺貧道在先,貧道不得已求自保而已。”


    一字電劍奔走如雷,在黑夜裏劃出一道道亮麗的電光,緊緊逼住麻奉秉,令他無暇再施展金戈笑音。


    石右寒亦是一副奮不顧身、勇往直前的模樣,斬虛魔刀神出鬼沒,一擊不中旋即飛退。他的氣勢看上去最為冷冽兇狠,大有不把麻老魔一刀劈裂絕不甘休的味道,可麻奉秉的攻招十有八九讓心航道人接去,三人之中反以他耗損的真氣最少。


    這般三人走馬燈似的翻翻滾滾激戰三十多個照麵,依舊平分秋色。


    麻奉秉漸漸發現心航道人不知何故真氣難濟,頭頂已騰起水霧,於是避實擊虛一招緊過一招,一式重過一式,對著心航道人一陣子的狂攻。力求先解決了這個老道士,迴頭再對付石右寒就容易許多。


    心航道人被麻奉秉迫得不住敗退,心有餘而力不足,暗暗惱怒道:“如果不是那日被人破去了禦劍訣真元大損,貧道今日怎會狼狽至此?”


    他本想留有餘地以防範石右寒,這時情勢急轉直下已由不得自己,隻能不斷催動真氣,苦苦抵擋。


    不知不覺石右寒悄然退到外圈,偶爾在心航道人遇險之際攻出一、兩刀,逼迫麻奉秉迴身自救,更多的時候卻宛如坐山觀虎鬥。擺明是要驅虎吞狼,坐收漁翁之利。


    然而麻奉秉與心航道人已然拚出真火,兩人短兵相接,欲罷不能。


    心航道人固然叫苦不迭,但麻老魔久攻不下亦漸生焦灼。他唯恐夜長夢多,萬一再引來正魔兩道的其他高手,要想順利脫身可就難了。


    突然麻奉秉有意賣了個破綻,引得心航道人仙劍來攻。他左手金戟橫格,“叮”的擊在劍刃之上,竟全無勁力。


    金戟“嗖”的彈飛,仙劍也猶如一柄掄圓的大錘砸到空處,招式用老反震得心航道人胸口一堵。


    麻奉秉空出左手,立掌如刀,泛起重重金瀾,逕自驅動積蓄半晌的九成功力,轟向心航道人胸膛。


    為了這一掌,麻老魔亦是蓄謀已久,威勢凜然,立意要重創對方,除去一個勁敵。


    心航道人近百年的玄門根基畢竟非同凡響,千鈞一發中意起氣發,左掌一振,“啪”的在胸前接住麻奉秉的焚金神掌。


    一股熾熱灼骨的魔氣浩蕩磅@,壓得心航道人左掌上通紅一片“嗤嗤”冒起青煙,掌力破體攻入其左臂經脈。


    心航道人一咬舌尖,“噗”的仰天噴灑一束血箭,丹田真元提至顛峰,於生死關頭激出所有潛能,源於天都派的“太清真氣”勃然洶湧,周天遊走匯入左掌。他身上青光暴漲,冉冉蒸騰,袍袖獵獵飛蕩揚起凜冽罡風。


    麻奉秉的焚金掌力宛如迎頭撞在一堵柔和似水、甘冽如泉的堅盾上,硬生生被迫了迴來。


    他大吃一驚,未料到老道士的功力端的深厚,自己這一掌雖已震傷其左臂經脈,但對方猶有餘力反噬。


    倉促之中,麻老魔亦是大喝一聲如同雷鳴,催動掌力反卷,“唿”的一響,心航道人左臂袍袖燃起烈焰,但肌膚殷紅通透仿佛燒紅的烙鐵,毫無損傷。


    兩人均已騎虎難下,兩股正魔掌勁便在心航道人的左臂經脈裏來迴拉鋸,膠著僵持,一時之間再也無暇旁顧。


    這樣的局麵,麻奉秉和心航道人誰也沒有預料到,尤其麻老魔算盤落空,偷機不成反深陷泥沼,偏又不能撤掌收手。


    兩人力拚了約莫小半盞茶的工夫,各自頭頂“嗤嗤”水氣直冒。


    隻是麻奉秉的略淡略緩,籠在頭頂不散。


    而心航道人丹田真氣漸近枯竭,全仰仗深厚的根基支撐,才不至於被麻老魔的焚金掌力攻陷。


    但他手臂上一條淡金色的光絲好似水銀柱般,仍然一寸一寸緩緩的上升,向肩頭迫近。若是被麻奉秉掌力轟破心脈,自是萬事皆休。


    他欲振乏力,眼睜睜感覺到那股灼熱的魔氣步步進逼,無力迴天,不禁又驚又急,顧不得麵子裏子,嘶聲道:“石右寒,你想坐收漁利麽?”


    石右寒揚聲迴應道:“道長勿慌,晚輩這就助你一臂之力!”縱身揮刀,寒光蕩魄激流銳嘯,橫斬麻奉秉後腰。


    與先前那些華而不實的招式相比,這一刀不啻是雷霆萬鈞,相距千裏。


    麻奉秉縱然醒悟到,自己和心航道人依舊中了石右寒的卞莊刺虎之計,也悔之晚矣。他身前身後受到正魔兩大高手的夾擊,如何能當?


    他咬牙吼道:“石右寒,你狠!”左掌拚命一吐焚金掌勁,借勢側飛。


    饒是這樣,他藩籬盡撤還是讓心航道人的太清真氣反噬入體。想這老道士全力催動的一掌何等厲害,摧枯拉朽般震散麻老魔的護體真氣,打得他五髒六腑幾乎移位,連吐數口淤血遠遠摔出。


    沒等心航道人緩過口氣,石右寒刀勢不止,口中兀自驚唿道:“道長小心,晚輩收勢不住,怕要誤傷了你─”斬虛魔刀斜斜朝上,切向心航道人胸口。


    心航道人久戰力乏,幾欲虛脫,眼見石右寒突如其來的魔刀劈至,全無招架之力,唯有學著麻老魔的法子,三十六計趨避為上,急忙退身躲閃。


    “嗤─”的一聲,魔刀在心航道人胸前帶起一溜血光,刀氣森寒將他心脈震裂。要是稍稍慢上一絲,隻怕連性命也一並交代。


    石右寒一擊得手也不趁勢追殺,“吭”的收刀入鞘,嘴角逸出一縷微笑道:“對不住兩位,晚輩這式‘流沙旋光斬’尚未修煉到家,還望海涵。”


    心航道人手撫胸口,麵色慘白,心中羞怒交加說不出話。


    麻奉秉勉力用一口真元護持心脈,喘息獰笑道:“好小子,夠狠,比你老子還強!”


    石右寒悠然道:“麻三叔讚譽,晚輩愧不敢當。比起爹爹他老人家,我這點雕蟲小技實是不堪一提。”


    他一股氣機遙遙鎖定麻奉秉,不虞對方重傷之下還能逃脫。


    麻奉秉哼道:“不必謙虛,你要取老夫的性命隻管過來。”


    石右寒搖頭道:“麻三叔,小時候你常隨同金伯伯到咱們天石宮作客,是看著晚輩長大的尊長,石某再是不肖,也不敢傷您老人家一根指頭。”


    麻奉秉口吐血沫,哈哈大笑道:“老夫落得這般境地實乃拜你所賜,你還大言不慚講什麽交情?”


    石右寒道:“麻三叔,你可別弄錯了。你挨的那一掌是心航道長所賜,怎說是晚輩所為?況且我已替你還了心航道長一刀,他受的傷隻怕不在你之下。麻三叔不感激晚輩也就罷了,可要把這筆帳也算到我頭上委實有些冤枉。”


    曹衡氣唿唿“呸”了聲,低罵道:“這個家夥,十足的無恥陰毒。天君,咱們出去好好教訓他一頓,別讓他這麽得意囂張。”


    林熠道:“不急,讓石二公子再開心一會兒吧。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不記得那位化作青鬆的仁兄了麽,他隱忍多時豈是隻為來看一場熱鬧的?”


    他對這位石二公子同樣談不上任何好感,對其笑裏藏刀、口蜜腹劍的秉性亦早有領教。


    昔日也曾與石左寒聯手整治過其弟一迴,由此也救了石左寒一命。但這些事情林熠一向守口如瓶,當世除了石氏兄弟之外,再沒有第四個人清楚。


    也是有賴這份與石左寒的舊交,昔日青蓮寺內林熠才請動石大公子火拚木仙子,縱走黎仙子。


    換作別人,哪怕是石左寒的老爹石品天,也未必能令其從命。


    麻奉秉一腔怒氣不得發,狂笑聲中道:“這麽說來,老夫還真該對石二公子感恩戴德一番?”


    石右寒道:“不敢,區區小事何勞麻三叔記掛?你老人家要是早聽晚輩的勸告,交出那條綢布,又何至於受這無妄之災?”


    麻奉秉目光閃爍,說道:“石右寒,你不就是想看看那條綢布麽?老夫給你便是!”食指一彈,將那卷成一團的綢布如小石頭一般高高射向夜空,便不迴顧飛身遁走。


    他已仔細看過綢布,上頭除了“洞玄石藏”四字別無他物,權衡利弊自犯不著為此丟了性命。故而彈射綢布,引石右寒去追,趁機落荒而逃。


    石右寒領悟麻老魔的用意,但終究是綢布條要緊,暫且放麻奉秉一條生路又有何妨?這老魔若是夠聰明,自然不會再把綢布條上所見宣揚給其他人知曉。至於心航道長已形同廢人,也無需顧忌。


    他身形甫動,驀地警兆突生,心底湧起一股極不舒服的寒意。


    一株青鬆陡然迸射出一蓬妖豔青光,從中一道紫色身影脫穎而出,手中仙劍煥放無數縷碧色光芒,猶如一片片針葉幕天席地,挾卷著狂飆掩襲石右寒背心。


    霎時亂墳崗上光華亮如白晝,疾風狂湧,磷火齊黯,就好像漫天飄灑著層層疊疊、閃爍如星的針葉雨。


    心航道人聳然動容,失聲道:“萬木參合訣!”


    話音未落,數百縷碧色光葉針落如雨飆射身前。他左臂已廢,隻好揮動右手仙劍連劃七道光圈將身軀悉數籠罩,閃身疾退,不敢直攖其鋒。


    這麽一折騰,胸前傷口複又迸裂,傷勢又加重了一層。幸虧來人偷襲的目標乃是石右寒,心航道人僅是受到餘威波及,退到十丈開外終能穩住身形,籲籲帶喘,撕裂的道袍上多了十數個小孔。


    想那“萬木參合訣”乃青木宮鎮宮絕學,若能修煉至傳說中“百裏枯榮”的顛峰境界,則方圓數十裏內天崩地陷,山川倒流。


    來人的萬木參合訣僅臻至“十丈飄紅”的境地,因此才苦苦蟄伏多時,找準機會方突如其來的背後偷襲。


    然而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萬木參合訣一發,林熠祭起的風隱符遽然迸散,灰飛煙滅,亂石激得唿嘯穿空,將兩人的身影赫然暴露在亮麗的碧華之下。


    林熠不欲顯露師門絕學,攬住曹衡身似流風在碧芒之間飄舞騰挪,以奇遁身法趨避劍氣,體內太炎真氣布滿衣裳,激撞得“啵啵”脆響。


    石右寒亦是報應不爽,剛剛煞費苦心算計了心航道人和麻奉秉,沒得意片刻,就教人將自己也算計了一遭。


    他已來不及轉身招架,隻有暗自咬牙橫心一搏。眼看那束劍光氣貫日月激射到背心,石右寒白衣裏陡然綻放一蓬明黃色光團,宛如潮水從丹田往四麵八方擴散,形成一個丈許直徑的圓形光罩。


    那些碧芒“嗤嗤”釘在光罩之上紛紛消融,來人身劍合一隨即攻到,仙劍高亢鏑鳴“轟”的撞擊在光罩中央。


    一連串碧黃光焰四散拋灑,石右寒的白袍支離破碎,在夜空中彌漫飄揚。


    但他的身影卻突然憑空消失在流光異彩的夜色裏,借著白袍的略一阻滯,遠揚而去。


    這一來石右寒性命盡管勉強保住,但他耗動數十年精純真元施展出“脫袍移嶽”的絕技,事後也吐血三升,修為大損,以致要偃旗息鼓臥榻月餘。


    所謂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想來石二公子有生之年定當謹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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