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陀收刀停身,上下打量林熠,問道:“閣下是誰?”他本非善茬,若非林熠在身法上無形露了一手,這句話原也省了,提刀砍了就是。


    曹衡絕處逢生,一把扯住林熠衣角一迭聲道:“天君,這個惡人好兇,你快幫衡兒趕跑他!外頭好吵,來了很多惡人麽?我爹娘在哪裏?”


    林熠作出一副冷漠陰森的模樣,不但與錢老夫子的酸腐南轅北轍,更要無從讓人聯想到他的真實身分是昆吾派的叛逃弟子,一字字道:“你又是誰?”


    那人答道:“霧靈山不滅崖恨頭陀便是老子!”


    原來青蓮寺無戒和尚斃命的消息一經傳出,呂岩、恨頭陀等知道屠滅雲居觀之事已經敗露,人人自危唯恐成了下一個倒楣蛋。幾個妖人惶恐之下紛紛投到麻奉秉門下,企圖附驥金牛宮保住性命。


    此次麻奉秉奉命夜襲曹府,呂岩等人也盡數隨同,本以為滅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太霞派,隻需伸出一個小指頭就行,誰曉得這府中竟然藏龍臥虎,暗匿高手,著實碰上了硬釘子。


    林熠聽恨頭陀報上名號反而笑了,說道:“血屠雲居觀的,你也有分?”


    恨頭陀抽了一口冷氣,嘴上依舊強橫道:“是又如何?今日老子還要滅盡曹門,閣下識相點趕緊滾開,不然連你也一塊宰!”


    林熠縱聲一笑道:“好大口氣!”他心懸曹彬夫婦安危,不願與恨頭陀過多糾纏。兼之確定對方是殺害雲居觀數十名道士的兇手,出手再不容情。


    林熠身形閃動,右手掠出抓向恨頭陀肩頭,一招攻出即將對方的上半身完全籠罩在爪力之下。恨頭陀識不得手舞足蹈小八式的厲害,吐氣揚聲一刀斬向林熠右臂。


    曹衡叫道:“天君小心!”


    曹妍也在林熠懷裏唬得以手捂麵,隱隱感受到撲麵襲來的冷冽刀氣。


    林熠右臂陡然變招,一轉一滑躲過血刀,輕輕巧巧扣住恨頭陀腋窩,低喝道:“去吧!”掌心太炎真氣如洪流決堤,震散對方護體魔氣直攻心脈,正是那日雨抱樸用以摔飛自己的“淵底擒龍”。


    恨頭陀大吼跌出,身子重重撞在牆上,“喀喇喇”壓塌一片青磚,手足抽動幾下嘴角流出殷紅血絲,雙目放大已是死了。那柄血刀“當啷”墜地,哀鳴聲響。


    曹衡看傻了眼,高聲叫道:“天君,衡兒也想學這一招!”


    林熠對敵之時也少有像今天這樣使出殺手,一招奪命。但恨頭陀屠戮雲居觀,殘忍歹毒,作惡多端,自己理應為冤死之人討迴公道。隻是手舞足蹈小八式牛刀小試,陡現偌大的威力,倒出乎林熠意料之外。


    想那恨頭陀修為不弱,換作三個月前自己十個照麵以內應能得手,遠不如眼前這般輕鬆。


    他無暇細想迴味,轉身出了屋子,說道:“以後再說,先去找你爹娘。”


    曹衡“哎喲”一聲,急忙出屋往曹彬的臥房奔去,叫道:“爹爹,爹爹,娘親─”


    剛到門口迎麵一股聞之欲嘔的綠色霧氣迫來,腦袋一昏仰天朝後跌倒。林熠一把拎住曹衡背心,運氣替他驅除毒素。好在小家夥服食過石棘膽汁,身上又有皮甲保護,應無性命之憂。


    他放下曹妍,叮囑道:“你們兩個留在屋外,莫要亂跑。”穿過已被掌力震碎的房門,步入室內。


    一個綠發老者口中念動真言,頭頂盤踞著一隻碧玉蟾蜍,正在吞雲吐霧,煥放出層層慘綠毒瘴湧向曹彬夫婦。


    曹彬因事起倉促,尚來不及拔劍就被這綠發老者纏上,隻能以雙手不斷拍出罡風抵擋毒霧。曹夫人雖然手中有劍,但仙劍上已蒙起一層綠幽幽的詭異光芒,連肌膚也透出隱隱的綠色,顯然已經不支。


    這綠發老者正是霧靈山寒月洞的洞主,幸虧他的碧玉蟾蜍曾在玉茗仙子手底吃過大虧,法力受損,否則焉能讓曹彬夫婦支撐這多工夫?他一麵催動毒瘴,一麵寒聲逼問道:“快說,你們把石棘獸藏到哪裏去了?”


    曹彬拚命抵抗,咬牙不答。盡管他屏住唿吸,但那毒瘴仿佛無孔不入,竟滲透過衣衫肌膚侵入體內。時間一久,丹田濁氣漸沉,耳朵裏響起嗡嗡怪鳴,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軀體更是麻木起來。


    驀然屋中亮起一束絢麗紫芒,雄渾風雷驟動,“叮”的擊中碧玉蟾蜍。那碧玉蟾蜍擋不得紫芒一擊,“喀喇喇”脆響碎裂成大小不一的玉石殘渣,爆出一團綠瀾迸射飛濺,彌漫的毒瘴立時消退散淡。


    綠發老者受氣機牽引,“哇”的張口噴出一道血箭,麵色慘白劇烈震顫,難以置信的望向門口。


    林熠右手微抬,紫芒倏忽鑽進袖底不見,冷冷說道:“這等害人的邪物,毀了最好。”


    曹彬如釋重負,身子依靠牆壁大口喘息,叫道:“林——”猛意識到不對,急忙打住。


    林熠見曹彬夫婦隻是惡戰脫力,受了毒霧侵襲,心頭一定,說道:“曹妍、曹衡平安無事,兩位放心。”


    綠發老者強運真氣壓住胸口翻騰的氣血,明白撞上了勁敵。眼見自己苦心修煉的碧玉蟾蜍化為烏有,心裏驚怒交加,淒厲長笑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就用閣下的性命抵償老夫仙寶毀損之痛吧!”


    林熠早已從羅禹處得知呂岩等人的外貌長相,見著這綠發老者的模樣,與所祭出的碧玉蟾蜍,已了然對方身分,沉聲道:“殺人償命,謝洞主這話說得一點不錯。雲居觀數十條人命,今日也該抵還一二了!”


    謝洞主被林熠叫出身分,喝問道:“閣下是誰,為何認得老夫?”


    林熠淡然道:“去問恨頭陀吧!黃泉路上有人相伴,閣下不必擔心寂寞。”


    他的舉手投足、一言一行都照葫蘆畫瓢臨摹自仇厲,看在綠發老者眼裏,卻顯得更加高深莫測,霸氣迫人,頓覺氣餒生出脫身的念頭。當下雙掌虛晃一招,拍出兩道狂飆意圖阻上對方一阻,翻身竄向窗口。


    林熠後發先至,飄身擋住窗戶,一式“無往不利”遞出,嘿然道:“走得了麽?”


    綠發老者收勢不及,一顆大好頭顱宛如投懷送抱迎向林熠的右掌,不由得魂飛魄散,鼓氣厲嘯。他的修為較之恨頭陀高出不少,對林熠的厲害亦有所戒備,驚惶之中還是能夠轟出雙掌,隻盼能與對方硬撼一招,借力從屋門遁出。


    豈料林熠身軀左閃,讓開窗口,左手凝成電爪攻向綠發老者的腰眼。綠發老者頭已探出窗戶,大半截身子尚在裏邊,背後疾風如芒暗叫不好,硬生生的挺腰沉身,額頭“砰”的砸碎窗欞,也顧不得了。


    林熠身形飄忽騰挪,手舞足蹈小八式連綿不絕揮灑自如,將綠發老者壓縮在狹小的空間裏閃躲不得,更無還手之力。


    曹彬瞧得眉飛色舞,心折不已,暗暗思忖道:“我若有林兄弟一半的本事,今日也不會險些喪命在這綠發妖人的邪器之下。”念及愛子能得林熠傾心傳授,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又是欣喜難以名狀。


    忽然懷裏一熱,聽見曹衡喚道:“爹爹!”一雙小手抱住曹彬虎腰,眼睛瞪圓了觀瞧激戰。原來他與曹妍終究違背了林熠的叮囑,偷偷溜進了屋子。


    林熠左手一式“順手牽羊”、右手一招“螳臂擋車”打的綠發老者左支右絀,首尾難顧,露出了胸前破綻。他右手輕輕一送,化爪為掌轟然拍在對方心口,低喝一聲:“去!”綠發老者狂吼聲中撞開窗戶,直挺挺摔落庭院,果真去找恨頭陀了。


    曹衡渾不知害怕,眉飛色舞道:“天君,你真厲害!”


    林熠微微一笑,不過有麵具遮掩誰也瞧不出來,傳音入秘道:“曹大哥,小弟的這身打扮,沒嚇著你和大嫂吧?”


    曹彬搖頭,說道:“師妹,你將兩個孩子帶到書房暫避,我去看看爹爹。”他與曹夫人原屬同門,私下裏便以“師妹”相稱,對著林熠也不需避諱。


    曹夫人牽住曹衡、曹妍,頷首囑咐道:“彬哥,你多加小心,今晚來的可都是金牛宮的魔頭。”


    曹衡卻不幹了,拽著娘親叫道:“爹爹,衡兒也要跟你一起去打壞人!”


    曹彬心急火燎,哪有心思和兒子磨蹭,嗬斥道:“胡鬧什麽,快隨娘親下樓!”


    曹衡見爹爹發怒,不情不願的讓曹夫人牽著下樓,小嘴裏依舊不服氣的嘟囔道:“每迴打架都教我遠遠躲開,真是沒勁!”


    林熠道:“曹大哥,來犯的是金牛宮麻奉秉等人。觀止池的雁鸞霜與楚淩宇已在外頭擋住他們,咱們這就去救援令尊。”


    兩人躍出小樓,往曹子仲的“聽濤樓”禦風疾行。曹府裏早亂戰一團,黑煙四起,也沒誰顧得上他們。林熠當先開道,打發了幾個銀衣衛已闖到聽濤樓前的庭院。


    幾具太霞派弟子的屍首血跡未幹,橫倒在地,樓裏漆黑一團聲息皆無,隻有十餘具銀衣衛的屍體,盡是被人一掌斃命,氣絕當場。


    曹彬裏裏外外找不到曹子仲的蹤跡,高聲唿喊也不見應答,越發的焦急。林熠卻盯著那些銀衣衛屍體暗暗詫異,不知這曹府裏除了雁鸞霜與楚淩宇外,還有誰能擁有如此強橫的修為,輕鬆收拾金牛宮的銀衣衛。


    兩人尋到後院,依舊冷冷清清空無一人,連屍體也沒見著。林熠飄身上牆,朝外打量。一條黃土小道迤邐曲折通向十多丈外的杏樹林,林內黑壓壓靜謐異常,飄蕩著一蓬若有若無的紫色霧氣。他輕咦一聲傳音入秘道:“曹大哥,快過來這裏!”


    曹彬躍上牆頭,順著林熠手指的方向瞧去,黃土小徑上每隔丈遠便灑濺了幾滴血跡,一直延伸向杏樹林。若非心細之人,很可能疏忽過去。他精神一振,道:“咱們進去瞧瞧!”


    林熠一搖頭,低聲說道:“稍等片刻,我總覺得這杏樹林有些古怪。”靈覺舒展,向前方湧去,甫一接觸紫霧就像迎頭撞在一道鐵壁上,被反彈了迴來。他不驚反喜,微笑道:“原來有人用靈符將樹林封住,難怪我在外麵覺察不到什麽。”


    曹彬焦灼道:“老爺子定是被人困在林中,說不定這些血跡就是他留下的。”


    林熠催動太炎真氣,揮手激射出一枚璿光鬥姆梭,“轟─”的一記巨響,樹林上空爆出一連串耀眼火團,紫霧獵獵蕩開去。


    曹彬迫不及待掠入杏樹林,果見曹子仲被金牛宮五大高手團團合圍,腳畔橫躺著兩具屍體。他正待上前助戰,可剛一踏近就被一蓬狂湧的罡風震退,“砰”的撞在樹幹上,胸口酸麻鬱悶好不難受,大叫道:“爹爹!”


    林熠飄然到了曹彬身旁,一手抵住他的胸膛膻中穴輸入一道真氣,低聲道:“曹大哥稍安毋躁,令尊不會有事。”


    曹彬略一鎮靜,定睛望向戰團,頓時驚愕的說不出話來。隻見曹子仲一雙肉掌縱橫跌宕,幻化無方,身形猶如鬼魅般神出鬼沒,竟是大占上風。


    他目睹此景原該高興才對,可心裏麵的震撼卻遠有勝之,訝異道:“爹爹的修為何時變得這般驚人,可這、這都不是本門功夫啊?”


    林熠沉聲道:“的確不是,原來老爺子才是真正的高人。”


    這時曹子仲手起掌落將一名金牛宮高手格殺當場,冷哼道:“彬兒,你怎麽來了?”


    曹彬喉結動了幾下,仍舊恭聲迴答道:“孩兒擔心爹爹安危,所以趕了過來。爹爹,您、您老人家不礙事吧?”


    曹子仲臉上一片肅殺陰冷之色,與平日的豪邁爽直大相徑庭,簡直換過了一個人,傲然道:“我能有什麽事,幾條金牛宮走狗能奈我何?”


    一名身材高大的綠袍老者奮力蕩開曹子仲鐵掌,厲聲喝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曹子仲麵沉如水,道:“高護法,咱們也算老相識了,你貴人健忘也是難怪。”身形一轉欺到一個瘦小老者背後,掌心勁力一吐又結果了一個。


    高護法見自己手下接二連三的身亡,手中金柺舞動更疾,嘶聲低吼道:“閣下連殺敝宮十數人,好狠辣的手段1


    曹子仲不答,杏樹林中又響起一聲慘唿,高護法的一名心愛弟子被劈中眉心,頭骨開裂,腦漿迸流,死狀慘不忍睹。


    曹彬隻瞧得心驚膽顫,暗自道:“爹爹一身修為卓絕至此,但他為何始終深藏不露,更不將這些奧妙精深的絕學傳授給我和二弟?”


    忽聽曹子仲寒聲長笑道:“高滇,你認命吧!”三掌連環迫得那高護法中路門戶大開,再是一掌泛起熒熒紫光斬落。


    高滇見勢不妙,突然一個撤身揮手抓起身旁的部屬,向前一推,縱身朝林內飛去,叫道:“恕不奉陪了!”


    曹子仲一掌劈中那個替死鬼,屍體“砰”的支離破碎,揚起一團血腥紫霧。霧光裏突見亮銀色的光華一閃而逝,高滇大聲慘唿,身軀去勢不止,又往後掠出十餘丈,重重摔落塵土。


    在他背心之上,現出一道寸許長的傷口,閃爍著銀色光斑,緩緩向四周裂出一條條紋縫,卻不見半點鮮血滲出,“嗤嗤”連聲裏,縷縷銀光從開裂的縫隙裏迸射而出,融成一個炫目的光團。高滇的身軀在這團銀白光芒裏逐漸消融,魂飛魄散。


    曹彬駭異至極,驚恐到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呆呆望著相處幾十年的爹爹。


    曹子仲若無其事,緩步走近,臉上恢複到往日的神態,微笑道:“彬兒,你爹爹的這手本事如何?”


    曹彬喉嚨發幹,囁嚅道:“好、好極了,孩兒從未見過這般厲害的功夫。您老人家平安無事,孩兒也就放心了。”


    曹子仲哈哈一笑,似乎自己也頗為滿意,說道:“難得你還有這份孝心。”


    曹彬見曹子仲神情柔和親切,心頭驚駭也漸漸淡去。曹子仲轉眼打量林熠,問道:“老夫是該稱唿閣下為‘大夢天君’呢,還是錢老夫子?”


    林熠平靜如初,仿佛早已料到對方識破了自己的身分,徐徐道:“悉聽尊便。”


    曹子仲嘿嘿一笑,道:“老夫不清楚你蟄伏曹府的真正意圖,但你對衡兒視如己出,又是彬兒的朋友,這可就有點難為我了。”


    林熠泰然道:“我寄居府上隻為避難,對老爺子的事情毫無興趣,也一無所知。假如老爺子實在不能放心,在下也無可奈何。”


    曹子仲歎道:“我這個人疑心病很重、很重,所以才能太太平平活了這多年。閣下隱瞞身分投入我府,卻教老夫怎生相信你?”


    林熠催動真氣布滿周身,眼中射出犀利精光,淡然道:“巧的很,在下也想再太太平平活上很多年。看來咱們是談不攏了。”


    曹子仲臉上的笑意消失,低歎道:“是啊,談不攏了,真是難為老夫啊!”一股陰冷的寒流透體而出,籠罩林熠,腳下的落葉沙沙作響盤旋舞蕩。他的雙眸漸漸變成深紫色,長袍上也隱隱籠起一層光波。


    曹彬瞧出不對勁,惶急道:“爹爹,他是孩兒的好友,對咱們家絕無歹意!”


    林熠輕鬆笑道:“曹兄不必驚慌,老爺子不過是想試試在下的身手來曆。”手底暗扣一道神雷驅魔符,太炎真氣磅#湧蕩,與對方發出的陰冷寒流不期而遇,“喀喇喇”不停的撞擊轟鳴。


    曹彬伸手攔在林熠跟前,叫道:“爹爹,求您老人家高抬貴手,放過孩兒的朋友!”


    曹子仲沒有理睬,深邃冰冷的目光凝視林熠,問道:“你為何不長嘯示警,引來雁鸞霜又或是楚淩宇?”


    林熠淡淡道:“在下是令郎的朋友,生死之交,這個理由夠了吧?”


    曹子仲身上的殺氣輕微波動。他明白林熠的意思,倘若自己三招兩式之間無法力斃對方,等到雁鸞霜等人聞聲而至,自己的秘密勢必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再殺十個林熠也沒有用。然而林熠看在曹彬麵上,寧願選擇冒險一拚。


    曹子仲頷首讚道:“好朋友,好男兒!彬兒,你的福分不淺,眼光更是不差。”


    曹彬喜道:“爹爹,您是改變主意了?”


    曹子仲沉吟不語,似乎內心正做著激烈的鬥爭,身上的殺氣也隨著他心緒的往複不斷波動激蕩,一時形成微妙的僵持。


    驀然林外有人微笑道:“早知曹府藏龍臥虎,連一位教書先生都是出類拔萃的高手,小妹也不必千裏赴援,白擔了心思。”話音悠揚,林中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立時稍鬆。


    雁鸞霜青衣負劍,走入林內,不偏不倚站在曹子仲與林熠的當中。兩股雄渾的罡流陡然如泥牛入海,被她不著痕跡的化解卸去,連衣袂都沒翻動一下。


    曹子仲“嘿”了一聲,說道:“雁仙子厚誼,老夫自該謝過。不知金牛宮來犯之敵是否都已退了?”


    雁鸞霜道:“來敵已被擊退,楚兄正協助貴府子弟掃蕩殘餘。不過,貴府有位叫‘孫二’的仆人卻被金牛宮擄走了,其他傷亡幸好不大。”


    曹子仲微微一驚,道:“孫二?”


    雁鸞霜輕輕頷首,說道:“司徒姐姐也受了些傷,但並不礙事,已迴屋歇息了。”


    曹子仲徐徐道:“看來,雁仙子知道的事情實在不少,對曹府很關心呐!”


    雁鸞霜淡雅自若道:“老爺子誤會了,鸞霜從無窺探他人**的癖好。”


    曹子仲點點頭,身上的殺氣驟然消失,歎道:“老啦,疑心病越來越重,真是要不得。”一麵喃喃自語,一麵自顧自的去了。


    曹彬向著曹子仲的背影叫道:“爹爹!”又看看林熠與雁鸞霜,不曉得該走該留,先顧哪一頭。


    雁鸞霜道:“曹大哥,小妹想私下與錢先生聊幾句,不知可否?”


    曹彬瞧向林熠,見他對自己默默點頭,於是道:“雁仙子請便。”快步追著曹子仲去了。


    雁鸞霜玉容似笑非笑,說道:“錢先生,您真令小妹刮目相看,也更加激起鸞霜的好奇之心,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您到底是誰?”


    林熠道:“既然如此,雁仙子何必現身,莫如在林外袖手旁觀,或許能找出答案。”


    雁鸞霜坦然道:“實不相瞞,小妹本有此意。但聽到錢先生為維護朋友不惜一戰,不免自慚形穢,終忍不住出麵勸和。”


    林熠淡淡笑道:“原來如此,在下感激不盡。不曉得雁仙子要對我說什麽?”


    雁鸞霜道:“小妹有一種奇異的直覺,你我從前似乎有過一麵之緣。而錢先生望向小妹的目光裏更隱含戒備,小妹不知為何,錢先生可否教我?”


    林熠哈哈一笑,道:“道不同不相為謀,難不成在下滿是景仰的對著雁仙子,才算正常麽?仙子又何必關注如我這般的一個小人物呢?”


    雁鸞霜不以為忤,嫣然淺笑道:“錢先生絕非池中之物,寄身曹府或有難言之隱。隻是此間不日必有一場大變,非先生久留之地,不如盡早離去。”言罷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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